“还能醒吗!”天澜帝眼皮都未抬,毫不在意,仿佛只是随口问的。
“回陛下,太医回禀,方夫人这次醒来的可能性太低。”王全福迟疑片刻,方才心领神会,将陛下想要的答案奉上:“不过,还请陛下放心。在方小侯爷抵达上京之时,他们能保证夫人性命无虞。”
“嗯。”天澜帝出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从来不在乎谢婉能活几天。只不过如果死在了方家那小子抵达上京之前,这盘本该走完的棋又得让自己多劳神而已。
掌棋人只有确定好每一步,让她死在她该消失的时候,才能不负自己的一番布局。
“让沿途的驿站做好接洽,孤要让太子一行人最短时间内回到上京。”既然人之将死药石无医,那就让活着的跑的再快点。
“诺。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天澜帝睁眼,看着院内高耸的殿宇,摸着坐下雕好的金龙,目光骤然狠厉,喃喃低语:“这江山是我肖家的,公告不可盖主,方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会不懂。方家,青海,任何给皇权造成威胁的,不论人或是物,孤都不会允许他们存在。”
天澜帝心中轻笑,眼中竟然闪过些许怜悯。孤不是没给过你生机,孤给过你机会,若你能解甲归田,交出所有的方家军,封你个闲散王爷,这一结局最是两全其美。可你怎么做的,你偏偏放不下这军权,这天澜的百姓还是只知你方家,却不知孤。所以孤留你不得。
皇权至上,这世上绝不会有,也不应有高于它存在的人。有些规矩破不得。方戟,你怨孤不得。
是夜
黑沉沉的天幕重重的压下来,整个头顶仿佛被无边的浓墨重重的涂盖住了,半分星光都寻觅不得。
今日的温度异于往常的高,‘秋老虎,秋老虎’可也没见提早这些时候的。这样的高温,就连风起也带着些让人窒息的闷热感。
街道像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不见丝毫往日烟火气的热闹,只有那些因风而沙沙作响的树叶和晃动着灯火,似乎在告诉着来往人,这里本应有的热闹。
这时,平日中淹没在鼎沸人声中的车轮声,霎时,竟是格外的突出。
入眼的是车前两位身着黄色道袍,背后插着一把钢铁铸造而成的宝剑,赤着膀子,眸光犀利。看起来寒气逼人,势不可挡,仿佛有人敢冲上来,他们非要弑人不可。
好在现下的街上悄然,少有出来遛弯的百姓。
两匹形体俊美而健壮的枣红马紧随其后,稳稳地拉着马车,马车四面丝绸裹装,镶金嵌宝的窗牖大开,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看不清里面是何情景。
马车后面约一丈有余,整整齐齐的跟着三辆马车,都被黑色的围布紧紧的裹住,不慌不忙的跟着前面的马车,两旁整整齐齐十二位看上去武功不弱的小厮骑马相护。
马车富丽堂皇,阵势十分浩大。这种把财富扔在明面上,堂而皇之的告诉别人,我这有好东西,还真是鲜少看到。
此等阵仗往日中两边小摊并立,人来人往的长街,竟也让人生出了局促的错觉。
这时马车的蓝色绉纱微动,一个头从马车里钻出来,脆声的喊道:“陈镖头!陈……!那个我…说…”因为距离过远,马车声又过于嘈杂,小厮的声音时断时续。
前面的人打马回到车窗前,俯身问道:“何时!”
既然人到了,自己也不必扯着嗓子高喊。小厮清了清嗓子,“我家老爷说,咱们到前面那家白府落脚就行。今个这天气太热了,而且也快到上京了。等到了地请兄弟们喝酒,大家今晚可以安心的休息一晚。!”
陈恬抹了吧脸上的汗珠,应道“好嘞!”。
说完转身对着身后的兄弟,朗声道:“这一路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晚上,石老爷做东,大家好好休息。”
“哇偶!”顿时响起一阵欢呼,“谢谢石大老爷!谢谢石大老爷!……”
陈恬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好了,百姓们都歇息了。大伙都安静些,等到了地方,让兄弟们好好的畅快一下。”
白府门外
石崇从马车上下来,摇着折扇,不疾不徐的来到白府大门口。冲着小厮扬了扬头,示意他上前敲门。
“砰砰砰”
“砰砰砰”
几声敲门声后,众人等了片刻,并未见到有人前来开门。
小厮退回到石崇身旁,舔了舔嘴唇,不确定的问道:“老爷,你确定,白老将军在家吗?”
石崇上前几步,看着纹丝未动的门,穿过门缝,看到灯火点点,收起折扇,对众人嘱咐道:“大家一起帮我叫一下。”石崇想了想:“这样吧。就喊白老头,出来迎客了!”
说完还不忘补充道:“大家都别省力气,都大点声!”
白老将军示意大家将井水里的西瓜拉上来,一坛一坛的美酒,大盘大盘的羊肉被搬了上来,大家自给自足。
一个人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贴耳低语:“喂!老高,外面的人我们真的就这么置之不理吗?”
刚才的敲门声大伙都听到了。不过在这之前,白老将军说,反正夜闷。大家也无心睡眠,今夜要和兄弟们畅饮。
白府闭门,谁来也不开。
那人转头问道:“那你去!”说完,伸手扯过他盘中的一个鸡腿,嘴中一塞,飞快的入席。
另一个人回过神,就看到罪魁祸首已经入座开始大快朵颐。
他看着自己盘中的独腿鸡,心里那是一个悔不当初。就这!自己人还在这,他就赶明目张胆的抢,这要是自己离开半晌,估计回来连骨头渣子都看不到了。这门呐,谁爱开谁开,反正自己不去。
接过自己刚抢到坐落座,就被门外震天的喊叫声震了个趔趄。
“什……什么情况!”
大家彼此打量,耸耸肩,并不清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上座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百老将军拎着酒瓶子,看了眼身旁的副将,乐呵呵的说:“老齐,走吧!来客了。”
齐鸣炫了牙西瓜,摇了摇头:“不去不去,你自己去迎就行。”难得老白大方了一回,自己吃还不尽兴呢,哪有时间去迎客。再说,又不是见不到,哪里就多那几眼了。
“嘿!你这个臭老头!”白冰堂十分嫌弃的摇了摇头,赌气般的嫌弃着:“不去就不去!老子自己去。”
白老将军嘴上说着 不勉强,走到身边,二话不说,拉起人,就走。
“嘿!你等等,等我再拿一牙瓜!”齐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西瓜因为某人的蛮力,从手中脱离,碎成几瓣,满眼说不出的痛心。不过也就半推半就的跟着人走了。
大门刚开,百老将军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便吼了出来,没好气的瞥了最前面的那人:“好了好了。喊什么喊,老子又没聋。”
“这不是几次敲门未果。想着可能是动静太小,不得以才出此下策。”
白老将军说十分不雅的给了石崇一个白眼。内心十分不满,自然也不憋着:“听听听,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倒是老夫的不是了!”好吧 !确实是自己下令,不论什么状况也不开门的。但是,这能说吗!
说完,白老头颅微仰,看了看石崇身后停着的这些许马车,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些许。
齐鸣看着两位你一句我一句的斗着嘴皮子,委实不太懂为什么加起来已过半百的两人,能这么幼稚。
明明因为炎热,专门把冰搬出来,好吃好喝的好不惬意。为什么他们放着清凉不要,偏偏要杵在门口,当门神。
齐鸣好心的留下一句忠告,转身往里走,不带丝毫的留恋:“石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再和这老匹夫在门口耗下去,里面的美酒,你可能就一口都落不下了。”
呦!这叫什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吗。
“走了!大家进去吧!今日我们白老将军说宴客。”石崇向众人使了个眼色。
话音刚落就听到整整齐齐的道谢:“谢白将军。”
白冰堂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这个谢意太贵了,他们这一声下去,没的都是自己白花花的雪花银。
“好了好了。这面子活就都收起来吧。”白冰堂回头看着匆匆赶来的人:“来的刚好。这些货物你带他们去库房。再找两个人,帮着一起卸一下。”
“诺。属下这就去。”
“那大家跟我来吧。”
白冰堂上前,搂着石崇的肩膀 :“还看什么呢。你的人老夫都帮你安排好了,你不应该好好陪老夫我喝上几杯吗。”
“应该,应该,难得白老头你大方一回,这点面子石某还是得给的不是。”
“听你这么说,到是我难为你了!”
“瞧你说的这是哪话,我乐意之至。” 石崇摇了摇头,语气肯定,一副自己很是真诚的样子。
石崇还未近前,就感觉到了一阵凉意袭来,甚是舒爽。放眼望去,酒林肉池,大伙举杯闲聊,嬉笑怒骂,更有甚者直接衣衫半敞,脚踩石凳,手托酒壶,好爽洒脱。几十人无拘无束,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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