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玄策有些无奈的耸了耸眉头，回头四处看了看，偌大的房间，日常用具大都齐全，却偏偏找不到一个渣斗，看着还在自己和自己较劲的人，方玄策起身，伸出手掌：“吐出来吧。”

肖禛看着自己眼前骨节分明的手，咀嚼的动作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他抬头看着眼前人含笑的眸子，鬼使神差的竟然真的就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直到头顶传来一声愉悦的笑声，摆在眼前的手慢慢抽离，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事！脸上的热意几乎控制不住的迸发出来，红晕烧的双耳通红。

方玄策打量着肖禛罕见不好意思，正想在得寸进尺些，忽然扯过一块桌布，将手擦拭干净，转头厉声喝道：“什么人！”

肖禛转头望向门口，心中暗恼，还真是忘乎所以了，虽说来人有意隐藏气息，但是自己竟一点也没察觉！

“啧啧啧！谁！你兄长谁！”谢清瀚顶了顶后槽牙，推门而进。

方玄策看着扎眼的红衣，十分不满道：“你什么时候竟和谢誉那厮一般，喜欢偷听墙角。”

“不得不说，我似乎知道为什么他对这种事情这般感兴趣了。”谢清瀚一脸正色的说，丝毫没有半分偷听被人抓包的不好意思。反而大有以之为荣的趋势。

他确实感觉到了自己那位不着调弟弟的乐趣，有趣是有趣，就是吧，牙根有些酸的厉害。

谢誉正梦着自己白天看到一半的话本，满脸笑意的蹭了蹭被角，突然一个喷嚏打了出来，谢誉懵懵懂懂的睁开眼，哽叽了一声，抱着被子准备接着谁去，谁知，睡眼还未阖上，又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这下，他终于清醒了。

谢誉抱着被角坐起，眯着眼睛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灰蒙。不满的大叫了一声，双眼含泪样子看上去十分的不满委屈！

那两人盯着自己的目光确实有些灼热，似乎这无声的谴责起了些许作用。

谢清瀚将手中的饭菜放到桌子上，从盘中拿出两盘比较清淡的菜，推至肖禛跟前：“你们吃了我的菜，扯平了。”

短短一句，既告诉你们我是从你们觊觎我菜的时候就到了，另外既然已经吃了菜，那先前就揭过了。

方玄策轻笑一声，这一路自己真的是对于谢清瀚的脸皮有了重新的认识。

“嗯嗯嗯！”谢清瀚清了清嗓子：“对了。赶路的时候被季云寒拦住了，所以耽搁了点时间。”

“怎么！”方玄策问。

“答应了。而且，青海铁骑，如数奉还。”

“哦！”这确实是方玄策道没料到，如数奉还的铁骑，并没有让他有丝毫的喜色。

自己送人帮他解决季家堡的不太平，而如约，他季家给自己来日行个方便。不拖不欠，像现在这样不平等的合作，永远会有变数。他并不觉得就单单靠方戟之子，和那点人人都能说上两句的‘为了日后的海晏河清’，就能让季云寒为自己赔上季家堡上下上千口人。

方玄策没有时间等他的后续，看着谢清瀚，声音平淡无波：“条件呢。”

“我应下了。” 这次不等方玄策开口问，谢清瀚直接说出这么做的缘由：“很简单。卢季本身相互牵扯，这次变革之后，季家堡相对卢家而言，终究是弱了些。让你姐夫派人看着就行。若那遵了诺言，那说明我们眼光还可以。若是他违约了……”

谢清瀚眸子一暗，随后笑道：“让冥取而代之便可。他季云寒做不到，不代表这季堡主做不到。不是吗！”

冥！威望颇深且深不可测，难道不是不二的人选。

谢清瀚和方玄策一样，等价都未必可靠，更别说让自己相信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论季云寒是答应或者不答应，他都不放心完全交付。

“好了。消息我带到了。我得回去眯会了。”谢清瀚打了个大大的哈切。端起剩下的两份菜，摆了摆手，起身推门离开。

开玩笑，奔波了一天，按照方玄策的打算，估摸着离动身的时间也就之声一个时辰左右，再不休息，这接下来的疾行，恐是坚持不住。

方玄策摸了摸谢清瀚方才推至肖禛跟前的两份菜，尚有余温，不用问都知道，刚才这人在门口到底站了多久。

“哥哥。你先吃点，然后多少休息会。我们天亮便走。”

“嗯。一起吧。”肖禛把其中的一个碗推了过去。

两人吃完，扯过被子，肖禛看着身旁已然阖眼的方玄策，这才拉了拉被角，阖眼入睡，这一天真的是太累了，他几乎是放松下来，瞬间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天色渐白，似乎所有的都还在将醒未醒中，四周安静如斯。肖禛的轻酣声有节奏的响起。

本应休息的方玄策悄无声息的睁开了双眼。他歪头看了眼自家殿下，确认肖禛已然陷入深睡，这才轻轻的掀起被子，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放眼望着屋外时不时晃动的树木，安静的站着。

此刻的他身心俱疲，他知道哪怕此时思绪再纷乱，也必须摒弃，养神蓄力。可是脑中思绪不停翻滚，他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方玄策轻轻地笑了一声，他知道，他害怕了。

是的。他怕。嘴上说的再强硬，可若是范叔叔真的治不好呢？

又或者母亲的病耽搁了太久，没赶上呢？

……

变数如此之多，而自己还在千百里之外。昆阳一战之后，自己所生的本就不多了。他谁都不能再失去了。

肖禛只睡了不足一个时辰，便悠悠转醒。

他眯了眯眼睛，房间已有些许光亮，朦胧中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窗口，他伸手摸了摸身侧，一丝余温都感受不到。

肖禛垂眸，将一旁的外衫展开穿上，径直来到窗前，不发一语，直接伸手，按着脖子，把人拉进自己怀里。

方玄策看着不远处快要突破云层的旭日，想着是时候该把人叫起来了。谁知自己还未动作，转身两眼一黑，整个人趔趄了一下，多半个身子直接载进一个人的怀里。

知道对方是谁，方玄策当然连半分反抗也无，顺着力道倒了下去，只是多多少少考虑了一下这一动作的冲击力，左手拽了一下肖禛的衣袍，借了些许力气。。

盛夏的衣物本身少而薄，也就是这一动作，让肖禛刚刚起身过急，本身就没系好的衣襟敞的更开，而方玄策的下颌恰恰就落在白皙如玉的颈窝。肖禛忙着照顾方玄策的情绪，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被某人吃了豆腐。

方玄策垂眸，舌尖顶了顶脸颊，豆腐吃的那叫一个心安理得。感觉着自己背后，一下一下的拍打，方玄策难得收起自己的色心，分了点精力在脑子上。自己哥哥这种安慰人的方式，甚得自己的心意。

方玄策趁着机会，又在这白玉颈肩贴了片刻，然后一副方才恍然大悟的样子，轻声问道：“哥哥，你这是在想安慰我？”

方玄策开口，温热的气息刚好喷洒在他的颈肩，一阵酥麻从肩颈处直达头皮。肖禛动作微顿，眉间微蹙，右肩抖了三抖。

“嗯。”他轻声地应了一句。

方玄策明明听清了，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嘴唇贴的更近，坏心眼的开口，又问了一遍：“哥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若是第一次肖禛照顾他的情绪没有反应过来，这次这般明显，他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肖禛张嘴：“你……”话还未出口。整个人便被方玄策掉了个，搂在怀中。

方玄策将人衣衫拉起的瞬间，门从外侧打开。

谢清瀚开门，第一眼的床铺空无一人，再一转头，就看到一眼白色，刚刚巧被方玄策用衣衫遮了个严严实实。

“十分不好意思，忘记敲门了。”看着方玄策警告的目光，谢清瀚十分识趣的低下头，转身离开，顺手十分贴心的帮两人把门关住。

之前进方玄策的房间进的委实太过熟络，乍一下没想起来，这个房间现下是两人。

门口的声音接着传来：“大家都休息好了，随时准备出发。”

方玄策看了看自己身前的人，确认情绪并无太大波动，这才开口：“我们也出去吧。”

“好。”肖禛从方玄策怀中起来，理了理衣襟，眼神四周的巡视了一下要随身物品。

两人东西本身就不多，一剑一刀再无长物，束衣着装，整理好便离开。

在出门前肖禛故意落后了方玄策两步，踏出门槛，手指下意识的捻了捻耳垂，感觉得还没有降下的热意。

面上未分毫，心中甚是活跃。暗自‘啧’了一声，轻声地鄙视了一下自己，又不是未涉事的年龄，更是露骨的又不是没见过，现下紧紧一个拥抱怎么就能让你失态至此。

天澜皇宫

天澜帝批完这案上的最后以折奏章，将朱笔放回笔山上。手肘拄着龙案，轻轻的捏了捏鼻根。

王福全将方才擦拭完手的布绢放回身上，上前躬身于地往身后，丝毫未发出声响，精准的按上天澜帝的太阳穴，穴位精准且手法熟稔。

天澜帝靠在椅背上，头微微后仰，低声问：“今日太医怎么回的。”语调中掩饰不住地疲意。

“陛下…… ……”王全福轻声回禀，生怕惊扰闭目养神的人。语调保持在既不会太大又不会让陛下听不清：“方夫人依旧睡着。”

最近大家都放平心态，做好防护！表示，终究是避无可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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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