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赤峰和青鸾不在,谢萍和紫鸢几人看着这几天从四面八方收回来的消息,还未整理好要如何给夫人回禀,铃声由远及近,书房门口的黄金铃微微一抖,清脆入耳。

谢萍把纸条整理好,立刻起身:“夫人醒了,紫鸢随我一起。”

书房里的黄金铃是方戟给谢婉安的。

方戟有个毛病,每一次回来处理军务,都常常会忘了时间。每每回来,看到火烛里,谢婉轻轻地趴在书案上,撑着精力等他回来的时候,这位将军的心底都会被涌出的痒意,轻轻的挠一下。

他劝说过几次,但是并没有多大的效果。

看着,谢婉拄着手背,柔声的笑着:“方戟,只是等一等你,并无大碍。有你在,我睡的安心。”他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天澜十四年

平定凛冬城匪乱,天澜帝例行公事地笑着问,方戟想要什么赏赐时候,一向从无所求的方戟破天荒的开口,向这位天澜帝讨了一对黄金铃。

回府后,方戟趁谢婉还未回府的时候将一切布置妥善。

谢婉略微疲惫的倚着书案,接过谢萍倒好的茶水,还未送到嘴边,便听到头顶清脆的铃铛声。

她奇怪的抬起头,并不记得自己房间什么时候有的这个东西。也不过片刻的怔愣,谢婉扬起嘴角,大口的将杯中的水一引而尽。伏案而起,拎起裙摆,顺着铃声的方向,推门而出。

红线贴着屋檐而走,穿过凉亭,绕过竹林顺着小径直直而下,谢婉看着近在咫尺的书房,放下拎着裙摆的手,平复了下因为急奔而不断起伏喘息。这才慢慢的推开门,抬脚跨进。

虚无的铃声回到实处,她看着一只手抓着赤色坠絮,不断地轻轻地拉扯着,盔甲还未卸的年轻将领,笑着上前,从怀里掏出绢帕,轻轻的拭去方戟头上的汗珠,嗔笑着:“何必这么急,休息一下在弄也可以。”

方戟的脸颊蹭了蹭谢婉帮自己拭汗的手,问道:“下次,到时辰,我若还未归,婉婉可拉你书案上的绳索,我听见,必归。”

谢婉看着一脸求表扬的方戟,笑了笑,这个铁血的汉子,终是把自己能想到所有温情和浪漫都给了自己呀!

她慢慢的踮起脚尖,轻轻的一吻落在方戟的鼻尖,轻声应道:“好!我很是欢喜。”

铃声一阵慌乱,方戟松开拉着坠絮的手,将身前的女子揉进怀中。他的婉婉呀!

紫鸢看着半倚着的十分憔悴的谢婉,她跟随主上已有十余载,从未见到过这般脆弱的她。

不用谢婉说什么,紫鸢便快步上前,单膝跪于床前,将刚刚整理好,陆续收到的所有信笺呈上:“主上!还请节哀!”

谢婉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慢慢地放到紫鸢高举到自己身前的一沓纸张上,一张一张翻阅的极慢。

谢婉看着纸张上面的字,面色越来越沉。

【双方战约十日,整个昆阳城余粮已不足万石】

【白炎大军不再正面迎战,困方家军于昆阳城】【战马啃食树皮,战士们以战死的马匹为生】

谢婉的手开始微微颤,翻阅的越来越快。

【战约十七日,三万方家军护昆阳全城百姓,连夜撤离,于二十一日入驻宛城】

……

【二十四日天色未明,昆阳城内数百巨石跃墙而出,白炎箭塔均毁。城门大开,八万方家军均殁。玄黓二十万白炎大军不足万余。】

【方将军依枪而立,望着北方,虽死不倒。一身玄甲,被白炎军挂于墙头,以彰显军威】

翻过最后一张,谢婉久久没有言语。

谢萍,红袖,绿梧几人,看着时刻观察者谢婉的神情。几人看完都喉头梗血,更何况夫人。她现下刚醒,几人害怕谢婉身子承不住。

“押送的军粮出了何事?为何会至军中无粮。”谢婉将信笺放于身旁,抬眼,语调极其冰冷。

紫鸢也不知,她自小王爷去青海,就一直在太子府,并未回阁。且逍遥阁,只论江湖是非,不管朝廷之事。这是两者得以和平共处的前提。所以前线的消息线阁内所知只是大概。

“回主上,现下并未查明原因。只知确有蹊跷。负责此次押运的是简王,行军至双桥镇,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再出现已是七天之后,未损一兵一卒就仿佛从未消失过。只是何人所为,所为何事,至今仍未查明。”

谢婉这房内腾起的火焰,却依旧感觉自己浑身冰冷,逍遥阁为明了之事,那一定不会是江湖之人所为,那就只剩一个地方。

谢婉唇角微勾,目光慢慢移到不远处,安静的垂着的黄金铃,声调冰冷至极:“未明了,那就查!通知黄庭,倾全阁之力,不论何种手段,不论多久,我要答案。”

“诺!”紫鸢这才起身,转身离去。

谢萍看着谢婉微微阖上的眼睛,知道现下已经是她精力的极限。她上前轻手轻脚的扶谢婉躺平,轻声道:“夫人,可需将将军的玄甲带回。”

谢婉睫毛微颤,似乎当菜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安静半晌,轻声道:“不用了,现下他想要待在那里的,不管以何种形态都好。要回来,也是大家一起回来。”

谢萍不再说话,冲着红袖和绿梧使了个眼色,示意这里自己在就足够了。两人退下后,她默默的退到一旁,不再言语,安静的守着床上的人。

范其率凤字营骑行不足两日,便碰上了押运粮草,疾步而行的简王一行人。

他并未下马,从马背上挺直身子,看着这一车车一眼望不到有的粮草,仰天大笑,好不讽刺。

简王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为首一身血迹斑斑的盔甲,持枪而行的八尺壮汉,快速的在脑中搜索着对应的信息。这才在下面士兵的搀扶下下马,语气激动的问道:“原来是范将军!昆阳可胜……”

话音到嘴边,简王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因为他看到了范其束在胸前的白色包裹和手腕上的束着的白娟。

范其双眸犹如烈火,直直的看着后退了两步的这位王爷,挥枪而下,重重的落在简王的肩上。

那位王爷瞬间跪地,鲜血顺着嘴角滑下。

简王身后的士兵见形式不对,立刻抽刀上前。薛蒙大喝一声驭马上前,凤字营紧随其后,挡在两人前面,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范其不等简王开口,目光透过士兵,看着持刀的那些人,轻蔑的哼了一声,极具嘲讽的说:“王爷,你这粮草运的是真的快。再快点,昆阳城的尸体都成白骨了。”

肖炎强撑着威严,擦掉嘴角的血,强忍着刚刚一枪带来的不适,厉声呵斥:“范其,你别忘了,本王是这天澜的皇族,你可知以下犯上的后果。”

“哦!”范其笑着:“是呀,我忘了您是皇族。”说完冷眸看着肖炎:“没有这些用生命护着这片土地的士兵,王爷您可能活的连猪狗都不如。”

“范其!你……你放肆。”简王羞怒,扬声喊道:“你们还在等什么!给本王拿下这些乱臣贼子!”

薛蒙看着对面蠢蠢欲动的将士,不屑的轻哼:“走狗!”说完出抢前挑,硬是将简王的人马逼退了两步。

范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长枪接着往下压:“我只问你,粮草为什么迟迟没到。”

肖炎看着横在脖颈的寒光,身子微抖,嘴唇微张:“本……本王并不知发生了何事,醒来后,就已经是七日之后。”

长枪高举,直直贯穿简王的左臂,听着杀猪般的哀嚎声,范其笑着说:“没事,咱们慢慢来,王爷您一点一点想就行。”

说着,拔出长枪,不理会马前人的痛呼,迅速朝着另外一条胳膊而去。

简王这才知道,这个人是真的会不顾身份,杀了自己,他不能死,他还不想死。肖炎急切出声:“我……我们都是他人的马前卒不是!你要替你的兄弟报仇,可以去找那白裘,可以去找……反正和本王有什么干系。”

“哦!”范其当然听出他的隐瞒,他冷声问:“那王爷身后的人又是谁。”

“本王……”肖炎开口却硬生生的停下,他慌乱的摆着头,连王爷身份都忘记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本王只负责本次粮草……粮草的押送,其余的一概不知。”

范其自以为十分和善的勾了勾唇角,整个人伏在马背上,凑近简王的耳畔,低声道:“王爷是聪明人,我范其既然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必定不会为难与您。”

语毕,快速从长靴中抽出匕首,寒光所至,鲜血喷涌而出。

肖炎不可置信的捂住脖颈,瞪着离自己极近的范其,颤巍巍的想要抬起手:“你……你!”一语未毕,整个人直直的向后倒去,鲜血顺着肩部慢慢的往外扩着。

范其收起冰刃,红色的披风随风飒飒作响,他伸出拇指拭去脸上刚刚粘上的热血,冷意入股。简王没说完的话,他再清楚不过。

能以皇室做棋的,除了上京都城里的那位,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与如此大的手笔,傅青的猜想果真没有错。

范其看着拦在马前的士兵,沉声道:“这是本将和你们押运官之间的事情,于你们无关。按照原计划行军就行,剩下的本将会负责。”

“薛蒙!”范其喊道。

薛蒙微微颔首,五指张开左右挥了挥手,凤字营列队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范其扫视了一下持刀的众人,扬声道:“前锋使何在?出列。”

一阵细碎声过后,一个人走出来,举刀,低头应道:“末将在!”

因为低着头,范其并未看清,只看到从眼角处延伸出的一条长长的疤,为兵者,谁身上没有几道伤痕,他没再投入太多的注意,命令道:“押送粮草,一路南下,送至宛城即可。务必在五日内送达。”

那人没有反驳,头低的更低,中气十足的答道:“末将谨遵军令!”

范其没在看躺在马后的简王,扬鞭而起:“驾!”

千骑飞驰而过,带起化雪后地上的泥泞。那人拭去溅在脸上的泥点,慢慢的抬起头,整个伤疤始于脖颈,没在眉尾,横亘了他整张脸。

“继续启程。”

“统领,简王的尸体如何处置。”

“他本该呆在这!走吧!”

“诺。”

太子府

肖禛打开刚刚送到的消息:夫人已无大碍,太子殿下放心。紫鸢三日后回府,太子殿下多加珍重!

这些天派去护国府的人一丁点消息都探寻不到,朝局中四皇子又频频发难。

德公公看着殿下自早朝结束眉头就没有松过的眉头微微的平缓了些,便知道那位紫鸢姑娘定是带回了些稍好的消息。

“殿下切勿太过忧心,现下众太医都在将军府,那位郡主殿下,定能身体安康。”小德子上前,轻声安慰道。

“无妨”

肖禛想着早朝收到的消息,十七日,三万方家军护昆阳百姓撤入宛城,而后已有十二日,战场前线无任何消息传来,现下太医入驻将军府,并非什么好兆头。

他立于亭内,望向西南方向,心中暗自祈祷:方玄策,此时你可千万不能回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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