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着宫衣的小太监,低着头快步上前,下跪伏地回话:“奴才参见陛下。”
王全福看着与自己印象略有出入的身形,不由的多看了几眼。直到听到帝王询问,这才想起收回神情。
“柳七宝!”
下跪的人扬声回道:“奴才在。”
“都起来回话吧。”
“诺。”
肖禛上下打量了一番:“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诺。”
柳七宝缓缓抬起头,王全福终于知道自己的不适来源于哪里。因为此人根本不是他推荐的人。
“不错,合朕眼缘。王公公果然懂朕,这人朕很满意。”
王全福伏了伏身,满是惶恐:“奴才不敢揣测圣意,只是一心为陛下挂忧。”
“公公多虑了。既然如此,那便抓紧回去收拾一下吧。”肖禛宣道:“来人,王公公劳苦功高,朕忧其年迈,赏黄金一百两,送公公还乡。”
“多谢陛下。”王全福接旨谢恩。
王全福退出大殿,午后的阳光很是耀眼,尽力的落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金水白桥,九龙壁彩,红墙绿瓦,金碧辉煌,好气派,好壮观。
他眯了眯眼,光过耀眼,原来自己倚靠着只觉得暖洋洋的很是舒服,脱开了仪仗,自己不过是臭水沟的老鼠,这份光芒没有一抹是属于自己的。
现下这种情况也是好的,至少自己没有落到‘前朝人’的下场。敛了半辈子的财,够自己奢靡过活了,还能完完整整回乡,自己也无所求了。
这腌臜的皇宫是如何血雨腥风,于他何干。虽说被抛弃的如此随便让他心生不甘,能由此脱身,也是自己挣下的运气。
“陛下真这么放这老头走!”‘柳七宝’不满的问。
这王全福背后做的那些脏事,十个手指也数不清。别的不说,他与前皇帝几乎寸步不离,方将军被帝王如此构陷,他王全福怎可能不知!
肖禛抬头看着独自愤慨的人,起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未回向外走去。
“唉!陛下。”自己的问题没有答案,‘柳七宝’不满地喊道。
肖禛驻足,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推荐你来。”说着转身提醒道:“你说孤的暗卫还有几人。”
说完,肖禛转身离开。
身为贴身太监的‘柳七宝’边探寻,边赶紧起身跟上。
陛下身边暗卫有九人,自己目前能感知到的只有六人。除了那位,他自诩没人能躲得过自己的感知。
好嘞!他就知道陛下不会放过那个老小子。
心情愉悦的他脚步愈发轻快,赶到肖禛身侧,躬着腰,十分狗腿的拍着我们帝王的马屁:“陛下真是英明神武!奴才心向往之。”
“滚!”肖禛十分没好气的给了个白眼。
小厮领命寻人,问了好几个府中之人,大家都不知,这便有些困难了。小厮摇头叹气十分无奈大大咧咧席地而坐,托着脑袋奋力的想着办法。
低着的脑袋猛然抬起,眼光亮的惊人,起身,一边拍着沾着尘土的衣服一边往外跑。今日的将军府都在百姓的注视之内,想要知道两位侯爷的行踪问他们最清楚。
小厮边走边问,终于在一栋茶楼下和出来的两位主子打了个照面。
谢誉猛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掷,不满的抱怨着:“大哥,我以为你叫我出来是为去安排士兵然后接大姐过来,结果你啥也不说,就坐这喝茶。”
“早解决了。”
谢誉看着自家大哥一副等你想起,黄花菜都凉了的嫌弃模样,十分的不满,却不敢吭声。不是不敢,确实自己不配。
一场不重要的插曲过后,茶桌又恢复了寂静。谢誉不再喝茶,没有原因,只是方才喝的太多,当下一点都容不下了。
由于自己唯一的交流对象丝毫没有开口的趋势,他百无聊赖的抖着腿,四处打量着,目光突然定点,猛地站起,胳膊不小心碰到桌角,带翻了自己桌上的茶盏。
谢清瀚眉毛微蹙,抬眸撇着谢誉,“啧!”责备的话还未开口,便被谢誉出声打断:“哥,我们得回去了。”
谢清瀚心跳猛地一驻,顺着谢誉的视线望过去,人群中一个略微熟悉的面孔,不过身上的衣服让他确定这是府内的下人。
两人同时收回视线,起身往楼下走去。
这时两人都清楚自己回去要接受的事情,如若不是情况不好,方玄策不会让人出来找他们。
“何事?”
“小侯爷命奴才来寻二位爷。”
所为何事两人都明白,便不再废话,所幸距离并不算远,几人快步往回赶。
“小姐。”
看着谢萍走近,谢婉轻声地说着自己的需求:“先扶我做起来吧。”
谢萍上半身越过谢婉,拿起最里的帛枕,将两个枕头叠在一起放好,轻轻的托着谢婉的脖颈,将人往上拖了拖,稳稳地靠着。
“小姐,这样可以吗?”谢萍站在一旁,反复的确定着谢婉的姿势。
谢婉将整个上半身轻轻地移了下,头部越过最上方的帛枕,这一小小的动作就让她的呼吸肉眼可见的急促起来。
谢婉缓了缓,微喘息:“放心,这样刚好。”
确定谢婉的感觉后谢萍这才问道:“大少爷派人说小姐有事找我?”
“公孙先生现下何处?”谢婉已经不确定自己上次见到公孙旻是何时:“许久未见他。”
“大少爷回来前夕,玄黓那边已蠢蠢欲动。府内人手足够,公孙便起身去了宛城。两天前收到他寄回的书信。小姐放心,那便暂时无事。”
“公孙先生竟然在宛城!”这是谢婉没想到的,公孙一族,绝不入仕,近百年来朝廷多次招揽,都未成功。这次助力宛城,那……
谢萍当然知晓自家小姐心中所想,没让她多想,解释道:“他是他,与公孙一族无关。”
话至此,谢婉便明了了。她笑着看着谢萍,预期笃定:“他是为了你。”
谢萍低头笑了笑,承认:“我知道。”
“那……”这句起始停留了很久,谢婉还是问道:“去陪他吧。你们……”
“小姐!”谢萍猛地抬头,眼眶微震,话语微颤,厉声的阻止道。
“你们在我这里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萍萍,两人之间不能只是他一人永远在等你呀。”谢婉无视谢萍的阻拦,将自己想说很久的话说了出来:“去吧,这个府内我们都守的太久了。我走后,你便去过你的人生吧,和他一起,我是放心的。”
“不会的。”谢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抗拒。
谢婉拉过她的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谢萍整个人拉坐在了自己床边:“别怕。人总有一死,而且我这一生,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再说他在那边,我舍不得他一个人。”谢婉看着她,眼里不自觉的湿润:“所以,你的好好的呀,让我放心的走才行。”
谢萍整个人扑在谢婉的身上,嚎啕大哭:“可是……,我……舍……舍不得呀!我……我怎么能舍得!”
感觉到谢萍整个身子都在抽搐,谢婉轻拍着谢萍的背想要缓和着她的痉挛。舍不得呀,她又何尝舍得下他们。
她的亲人她未曾得见,她的孩子也才短暂相聚,这个朝廷自己方才看到光亮……可是这个身子真的到极限了。
眼泪从谢婉的眼中涌出,她心中笑道,幸好谢萍没看到。
给谢萍顺气的手一刻未停,谢婉深吸一口气,头用力的往上看着,眼睛四处转了转,想要止住眼泪。门缝外翻飞的白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身上的人终于不在颤抖,谢婉方才出声:“师兄,你进来吧。”
谢萍听到谢婉的话语,快速从自家小姐身上起来,一边抹着眼角一边往后退,直到退至角落确保自己隐藏得当,这才不发一语的背过身去。
范自真听到房间内回复寂静,这才抬脚进去。
对于范自真,谢婉便不再弯弯绕绕,他是大夫,自己的身体状况师兄最清楚不过:“师兄日后如何打算,是要回谷吗?”
“你太着急了。”范自真直接上前拉过谢婉的手,二指搭在脉搏处确认着:“再说,我这边哪里还需要你再操心着。”
脉搏非常虚弱,自己甚至无法触摸到。无味,无神,无根。范自真自己清楚,师妹撑不了多久了。
“师兄这般,那便是已有打算了。”范自真的顾左右而言他直接被谢婉无视,依旧直奔主题。
“嗯。”自家师妹那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势必要在自己这里拿到个答案:“先不回去了,去宛城吧。那边似乎要更需要我。”
范自真将谢婉的袖子拉了拉,盖住手腕,将手复又放回锦被里。
“其实……”话到口,纠结三番,终是没有吐露出来。谢婉想着,或许自己应该摒弃那一茬。师兄自有自己的打算,况且现下两国风云暗涌,战争一触即发,宛城确实需要师兄相助。话口一转:“照顾好自己。”
“放心。”
“那师兄可否和谢萍一起启程。”
“小姐!”谢萍猛地转身,想要打断谢婉的话,却被谢婉看过来的神情硬生生打断,只好先被动受着。
范自身看了眼谢萍,她的不愿意简直喷涌而出:“我都可以。”前提是你先说服她才行。
说完范自真便转身往出走。
这个房间再呆下去,自己绷的一口气便会先散了。
自己自小便被师傅夸赞聪明,从医数年更是被世人捧上神坛,时间就连,‘医仙’这个称呼自己都信以为真。
呵!仙人!一个只能看着自己的病人一步步迈向死亡的仙人!多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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