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吐出这两字,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
还是谢萍最先绷不住,自我妥协般的叹了口气:“好。我答应。”
谢萍的允诺让谢婉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松,身子一歪,一口血喷了出来。
“范大夫!”这个场面吓到了谢萍,她转身想要出门找人,可房内只有她一人,只能驻足大喊。
谢婉缓出了些力气,方才开口:“没事。”
谢婉声音一出,尽管很小,慌乱的谢萍立刻安静下来。
范自真并未走远,听到谢萍的呼喊,心里猛的一坠,箱子从他的肩头滑落,暗扣由于撞击打开,里面的瓶瓶罐罐散落一地。
这里面随便一瓶,放在上京,无一不是那些贵人疯抢的稀罕物,奈何它的主人一个眼神都未分给它们。
范自身直奔房间的方向而去,距离房门五步之外,谢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范自真的脚步猛地一驻,狂奔的心重新落回原位。
谢萍的那声大叫,方玄策也听到了,出门的时候内心不安的他并未走太远。他和方赢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站在门口的范自真。
“我阿娘怎么样了?”方玄策顾不得顺气,急切的开口。
怎么样?范自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回了一个“嗯”字。
范自真原地呆了很久,自嘲的笑了笑,转身缓步离开。
就真的有什么事,自己又能如何呢。
“小姐!”谢萍不放心的又叫了一声。
“真没事。放心。”谢婉只是看着谢萍,没在说话。
先是谢萍忍不住别过头,抱怨似的轻声嘀咕:“小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谢婉不解的问:“嗯?”声音太小,谢婉没听清。
“没事!什么都没说”谢萍摆了摆手:“我先出去了,顺便叫大少爷他们进来吧。”
谢萍的耳力值一向不错,外面的人已经站了很久,只是未来敲门而已。
“啊!”谢婉只是诧异了一瞬:“让他们进来吧。”生命的最后一刻,自己确实想要一起待着的是他们。
谢婉推开门的瞬间,背对着她的方玄策便转了过来。因为抱着方赢不太方便,方玄策便只象征性的点了点头:“萍姨。”
“进去吧。”谢萍朝转了转头朝房内示意道:“小姐等着呢。”谢萍说完便把空间留了出来。
“哦还有。”方玄策才想起来有个事情忘记给谢萍说:“大哥他们回来了让他们直接进来就行。”
“好。”
方玄策头靠着床靠坐在床边,紧挨着谢婉,方赢拉着谢婉的手,盘腿坐着。
方玄策讲着自己这五年来在青海的见闻,方赢时不时拆个台,顺便补充点自己的‘英勇事迹’母子三人有说有笑。
谢婉时不时开口问着,听着两人的回答,谢婉随着一起笑着,紧张着。仿佛这样,那五年,自己便不曾错过。
随着谢清瀚两人的加入,原本的三人话谈愈发的热闹起来。
“父亲的性子还是这般不羁。”谢婉听着父亲对于他们几个的铁血手段,没忍住笑了笑,怀念般的叹了口气。
“可不。我们这几个都经历过祖父的柜棒。”谢誉指着唯一的‘幸存者’:“也就是方赢还小。”说着好奇地追问着:“姑姑有被祖父揍过吗。”
谢婉抬了抬头,目光趋于柔软,语气中笑意满满:“揍过呀。父亲的拳头,谁有我领略的多呢。我小时候就是个假小子,每日和几位哥哥草原打猎,闹市纵马,有时候但子大,时不时去边城教训教训那些蛮子……十分的张扬,大祸小祸闯下一箩筐,几乎天天被父亲揪着耳朵教训……”
谢婉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消无。
方才还欢声笑语的房间内此刻寂静无声。
手中的脉搏不论怎么都感知不到,方玄策依旧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腕不放。
方赢眼睛挣得圆溜溜,看着几位哥哥的神情,身子一阵,下一瞬紧紧的咬住嘴唇,不让哽咽声遗漏丝毫,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打湿了整张小脸。
谢誉不愿相信地杵了杵自家大哥,谢清瀚一动微动,几次张口,嘴唇微动,才发现自己一声未出。
他嗓音嘶哑:“我竟然忘记了,祖父说,他很想你,这边事情完了,就回家住住吧。姑姑。”
灰色的帐中,星星点点点着几盏油灯,老者看着方玄策和谢清瀚,该说的话几人已经部署完毕。还有几句他想要带给自己的女儿:“见到你母亲,就给他说。我想她了,上京的事情处理完了,是不是该回家看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皇宫内
“大皇子回去了。”‘柳七宝’回禀。
“希望他能聪明些,有点用处。”肖禛看着奏章,头都没抬。大皇子现下安分不了多久,他不介意给背后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再加一把火。这样的威慑力才能足够。
殿外传来敲门声。
“何事?”‘柳七宝’走到殿外,看着回禀之人。
“柳公公”小太监在门口轻声回禀。
‘柳七宝’小跑着进去,脸色煞白:“陛下,叶大人回来了。”
肖禛手上的奏章因为不稳掉落在案:“人呢?”肖禛便问边往外走:“让他进来,一起去护国府。”
事情如何路上再问,叶琼这个时候回来,护国府一定出事了。希望不是最糟糕的情况,老天,你不能如此,对方玄策太不公平。
肖禛不信命也不信公平,现下倒是把两者都恳求了一遍。
叶琼看到肖禛从殿内走出,立刻要下跪行礼。被肖禛拦下:“无妨。禀!”
叶琼立刻回禀:“陛下,方夫人卒。”
奈何老天从来不公。自己竟还有奢求,简直是愚蠢至极。“何时?”肖禛抬眸问道。
“回陛……”这个问题出来肖禛自己都一愣,在叶琼回禀之前,按住了答案。
“立刻备马,去护国府!”方夫人一出事叶琼就会回来禀报,自己到底在问什么!
官道上
两匹白马拉着一辆马车,随着车夫是不是得呼喊和马鞭抽打的声音疾驰而过。马车内卢迪时刻关注着夫人。
方烨突然眉心紧皱,右手紧紧的抓住心脏处的衣服,痛呼出声。
卢迪紧忙上前,半膝跪着,以一种仰视的姿势关注着方烨的神情变化,柔声呼叫着:“夫人。夫人。怎么了,告诉为夫。”
“老爷怎么了!”车夫听见夫人的痛呼,立刻牵紧缰绳,将马车稳了下来。
方烨不断地深呼气,似乎疼的狠了。
“夫人。夫人。”卢迪得不到回答,索性起身,将方烨整个人放在自己身上,轻抚着她的后背,不断着叫着她。
方烨抓住卢迪的手:“夫君!再快点!”
卢迪点了点头,没问原因,扬声道:“无妨。李伯,麻烦再快点。”
“是。”李伯稳住马车起步,更快的往前赶路。
方烨缓过那阵剧痛后,柔声的唤着夫君,仿佛要确认着什么,声音逐渐增大。
“夫君。”
“嗯,我在。”
“卢迪。”
“嗯,我在。”
“卢迪。”
“嗯,我在。”
“……”
卢迪一句一回,不厌其烦。他将怀中的人紧紧的搂着,想帮她赶走心底那股子不安。
方烨不在开口,卢迪感觉自己的前襟一股湿热。他没有言语,也不催促,耐心的等着方烨开口。
“卢迪。”方烨语音颤抖。
“嗯,我在。”
“我家可能出事了。”
“夫人,你要相信阿策。”卢迪没说方烨乱想,提及方玄策让她安心一些。又对车外喊道:“李伯,麻烦再快些。”
吩咐完低头亲了亲方烨头顶:“放心,我们也快到了。”
方烨没有回答,静静的待在卢迪的怀中。
“参见陛下。”
众人跪地相迎,每人的辫子上都系上了白绳,腰间一抹白色。肖禛脚步未停直奔府内,只留下一句“平身。”散在府门外。
越往院内走,白色入眼的面积便越大。
“臣方玄策,参见陛下。”
“免礼。”话语一出,肖禛动作迅速,快步上前。趁方玄策双膝还未落地,便把人拉了起来。
方玄策一身孝衣,双目通红。身后众人皆做此状。肖禛无法做出太多,伸手拍着方玄策的肩膀,低声:“我陪着你。”
他无法说出‘节哀’二,太过荒谬。伤痛漫天,何以为结。自己尤做不到何论方玄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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