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说她是狐狸!
宋时微一时羞恼,不欲与他玩闹,一掀裙子盖住了玉足,没好气地赶人:“我的人去传轿撵了,一会儿便到,你快走吧。”
没想到裴安臣却伸手探入裙中,手掌包住她的脚轻轻揉着,眼中带着戏谑之色:“好歹是旧情人,刚见面就赶我走,你这女人当真无情。”
宋时微下意识抽脚,却被对方攥得死死的,试了两次没成功,只能红着耳根任由对方揉捏,无奈垂眸:“旧时之情,王爷可以放下吗?”
“放下?”裴安臣揉脚的动作一顿,眼神带讽,瞧向宋时微,“娘娘拿誓言当儿戏,一句放下,便把欠我的恩撇干净了?”
宋时微凝眉,眼含乞色:“我说过,王爷救宋氏之恩我不会忘,怎么还都成,只是如今你我已是君臣兄嫂,便不谈风月了吧。”
裴安臣俯身向前,伸手捧着她的侧脸,眼含冷意:“皇后娘娘如今真算得上母仪天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当年自荐枕席的是你,如今说不谈风月的也是你,娘娘当本王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裙下之臣,用完了便可舍弃踢走?”
说话时,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像是野狼的利爪抓住近在咫尺的猎物,仿佛下一刻只需要轻轻一握,便能将其捏碎揉烂,吞入腹中。
宋时微一凛,不由颤了一下。
宫女之言犹在耳畔,什么玉面桃花,什么俊如朗月,面前这人分明两幅面孔,两副心肠。
人前君子,人后疯子。
当初便不该招惹他。
假山外忽然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宋时微发僵的身子动了动,仓皇道:“宝玑他们来了!”
裴安臣力道松开,将箍在怀中之人放了出去,却在宋时微起身之前,忽然按住了她的肩,擦着她的耳道:“今夜,陛下在临漳宫设宴为本王庆功,子时初刻,在临漳宫后的梅坞等你。”
宋时微脚步一顿,不由回眸看了看裴安臣,眼中惊涛匆匆掀过,继而走出了山洞。
从晦暗逼仄中逃出来,外面白雪映光,让她暂时舒了口气,可还未等心情平复些许,一抬头见皇帝走在撵队之前,向她阔步走来。
眼瞧着人马上走到跟前儿,宋时微屈膝行礼:“陛下。”
刚才在洞中,脚被裴安臣揉捏片刻,疼痛渐消,可一行礼又刺激了伤处,一阵刺麻从脚踝处袭上心头,宋时微一个踉跄,差点儿扑倒在地上,好在皇帝走到了跟前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宋时微搂着裴玄的脖子以免掉下去,微讶道:“陛下怎么来了?”
打横抱着她,裴玄眼含宠溺之色:“这几日,朕忙于灭川封功之事,未曾看你,今日早朝封了军功,想着去你那儿看看,刚到了披香殿便听说你扭了脚,便跟着一起过来瞧瞧。”
宋时微与他错开了眼神,垂眸道:“小伤罢了,陛下不必替妾担忧。”
怀中女子含着下巴,将脸压得低低的,眉间萦绕着淡淡的疏离,让裴玄感到不习惯。
以前的皇后小情多,别说扭伤了脚,便是不小心绊了一跤,都要搂着他的腰撒上半天的娇,求他的宽慰。
裴玄轻笑:“怎么?还生朕的气?”
宋时微一怔,他怎么知道她怨他将她丢给裴安臣?
还未等宋时微反应过来,裴玄劝慰道:“后宫之事由母后掌管,她借你有孕养胎之事将掌宫权给了淑妃,倒也合情合理,朕亦不好干预。若你实在不高兴,等过些日子,等你身体养好些,朕让淑妃将掌宫权还给你,如何?”
他说的,原是这个……
上一世,她确实求裴玄帮她要回掌宫权,可裴玄需要萧氏替他镇抚南疆,迟迟未将掌宫权从萧淑妃手中要回来,也是此事让她明白,只要萧家不倒,她就算身为皇后,也要被萧淑妃压一头,因此,便生出要铲除萧氏的心思。
宋时微淡淡一笑,道:“臣妾小产未愈还需静养,要回掌宫权一事不急。且现在西洲虽定,南疆却是乱的时候,陛下日理万操劳国事,不必替臣妾操心。”
这一世,相比于操心后宫琐事,倒不如腾出精力来,想想如何了结她和裴安臣的孽缘。
为了让萧景初安于南疆前线,裴玄默许了萧太后将掌宫权交给萧淑妃,可皇后因此事和他闹别扭,三天两头找他诉委屈,让他十分头疼。
他本想着先安抚皇后的情绪,等萧景初从南疆回来,再将掌宫权还给她,却没想到皇后忽然转了性,不再对掌宫权揪着不放,裴玄胸中松了口气,顿时安定不少。
裴玄笑得朗然:“朕便知道啊蛮心疼朕!今夜,朕也好好疼疼你,如何?”
宋时微本想拒绝,可想起裴安臣的梅坞之约,念头顿转,眼含期许地看向裴玄,欲拒还迎道:“陛下今日不是要在临漳宫摆庆功宴么,临漳宫离披香殿有些远,臣妾怕陛下劳累,还是改日吧。”
裴玄瞧她眼角生媚,暗送秋波,分明是在勾他的魂儿。
想着这些日子两人因掌宫权一事生了不少龃龉,皇后对他疏离不少,如今她愿肯放下身段邀他入帐,裴玄一时心头颤动,语气中含着**,亲昵道:“今夜将汤浴备好,等着朕。”
宋时微娇羞一笑,道:“臣妾接旨。”
说完,她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洞口,这话他应当听到了吧……今夜赴不了梅坞之约,可不能怪她。
至于裴玄这边儿……等他晚上到了再假装腹痛,也能避开侍寝。
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却未注意一阵风儿掀起了她的裙角,露出光洁的玉足。
“鞋怎么少了一只?”裴玄刚将人抱到撵上,拧眉瞧着那雪色,忽想起皇后刚从洞中出来,便道,“朕去洞中给啊蛮捡回来。”
见裴玄撂下话便往山洞走,宋时微想起洞中之人,大惊失色,忙喊住了他:“陛下且慢!”
裴玄走了两步,听到皇后唤得急切,一时疑惑,扭头看向她。
趁裴玄愣神的功夫,宋时微脑子转得飞快,扭头向瑶珠使了个眼色:“瑶珠,你去洞里捡!”
昨夜将裴安臣放进来,且喊他主子的人,就是瑶珠。
瑶珠是个机灵的,反应飞快,领了令便疾步往洞里走。
宋时微瞧着她进了洞,才松了口气,对裴玄笑道:“陛下金尊玉体,怎好让陛下亲自替臣妾捡鞋?”
裴玄心中一恸。
到底是和他闹了一场,以前的她,可不跟他计较这些。如今一口一个陛下,也不唤他三郎了。
宋时微一行人走了许久,裴安臣才从洞中走出来,他望着她远去的方向,耳畔回响着皇帝那句‘今夜将汤浴备好,等着朕’,握紧了拳。
***
圣寿堂里火墙烧得热,壁面披挂着的熏香锦绣被热气一烘,散出浓浓的香桂味儿。裴安臣进殿揭了披裘,见一个婢子端着玉碗往外走,从他眼下过时,嗅到碗中残余中药的苦涩。
踩着厚软的西域毛毯往里走,裴安臣见太后卧在火齐云母屏风前的鸿羽帐里,正歪在榻上吃蜜饯。
太后飞起眼角瞥见他,唇角挂上了笑:“啊潜来啦。”
裴安臣上前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太后摆摆手,示意将蜜饯端下去,遂坐正了身子,拍了拍身边的席:“过来坐。”
裴安臣坐下,看着太后用湿帛巾拭手:“听说母后又犯了病?”
咳了两声,太后拿帕子掩口:“天一冷便气虚咳喘,老毛病了,哀家都习惯了。”
拿下帕子,太后道:“听闻今晨,陛下赏了你五百万金,增邑五千户。”
裴安臣随手摘了朵席旁的花,放在手中揉着:“母后消息果然灵通。”
太后轻叹口气:“陛下未封你官职,看来还是要你回梁国。”
裴安臣道:“表妹如今有孕,若是诞下男孩,陛下便有嗣继位,这皇位轮不到儿臣坐,陛下自然希望儿臣乖乖回国。”
太后轻“嗯”了一声,道:“陛下继位前,曾允诺日后传位于你,这些年陛下一直无嗣,大行之后势必兑现诺言,可如今霜儿有孕,陛下或改了主意。”
正巧有婢子送了热酪浆来,裴安臣端杯抿了一口,没说什么。
“不说这个,”太后拈起桌上的佛珠转了转,笑道,“除夕那夜,陛下应了要给你选妃的事儿,哀家跟陛下说说,让你多留在洛都些日子择妃……哀家瞧着,光禄勋的长女品貌不错,你意下如何?”
话刚说完,侍奉在侧的瑞秋便当即奉上了一副女子相。
略略瞥了眼那画像,裴安臣兴致缺缺:“母后是看上了光禄勋的长女,还是看上了光禄勋的宿卫宫禁之权?”
这话带着讽意,太后并不恼,摆手示意瑞秋将画拿走,轻捻佛珠淡淡笑道:“你若不喜欢,还有其他人选。”
裴安臣掩着眸,将揉烂了的花随手丢回到盆中,心不在焉道:“儿臣暂且未有择妃的心思,母后不必费心。”
太后眉心微蹙,动了动唇,正欲说什么,却咳了两声,将话堵在了喉咙里。
裴安臣站起来,行礼道:“母后尚在病中不宜多言,还是静养为好,儿臣择日再来看您。”
瞧着他走出去,太后长叹了口气,等那颀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光中,她闭目捻了会儿佛珠,睁眼时问道:“陛下送的香,淑妃还焚着?”
瑞秋点头,道:“玉蝉说,淑妃娘娘喜欢的紧,日日焚着呢。”
叹了口气,太后再次闭上眼:“倒是苦了这孩子。”
掩眸顿了顿,瑞秋道:“娘娘,这孩子到底流着萧家的血,可要保下来?”
太后摇摇头:“若她生下个男孩,萧家便不会再同意哀家立啊潜为储君。既然陛下忌惮萧家不愿要这个孩子,那便顺了他的心吧。”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