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一直在伪装吗？”湘湘忍不住问道，“你早就想要报仇了，对吗？”

湘湘扣住月鹭的肩膀：

“涂村长是不是当众说，阿魉根本不是他的儿子！”

月鹭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任逍拿出莴胄：“这是我们从阿渠的肚子找到的。”

月鹭端详着莴胄：“你们真是厉害。这莴胄存在于阿渠的肚子里很久了，吸附她的仇恨而生。想要直接取出，恐怕很难，可是你居然毫发无损，这是怎么回事？”

“阿渠已经死了。”任逍说，“是我杀了她。”

月鹭点点头：“我早就知道，所有和阿魉有关的一切都会消逝，现在阿渠也走了，只剩下我了。”

“你到底是人，还是蛇妖？”湘湘问，“你看起来只是一个本分的女子，若是忽然蛇性大发，以你的法力，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贪欲，为什么会忍不住吃掉涂村长？”

月鹭点点头：“是啊，我其实可以忍住的。毕竟，我和阿魉是真的想要和涂村长演一辈子的戏，给他养老送终。我一直努力孝敬他，仿佛我真的是他的儿媳妇。这门婚事虽然看起来千疮百孔，但是只要阿魉承认我是他的妻子，我就永远愿意被涂村长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莴胄已经不能用于滋补了。”任逍说，“它一直留存于阿渠的肚子里，过了数月都不腐烂，阿渠的灵气养育着它，它吸收着阿渠的仇恨，早已变成了一种毒物，也克制着阿渠修炼。”

月鹭道：“但这莴胄现在有了灵气，承载着阿渠的回忆，如今它凝结成化石，不如把它送给我，我下半生，也好靠它睹物思人。”

任逍道：“我要知道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的下落。”

月鹭叹了口气：“你就是高枕楼楼主对吧？如果你也是无辜的，那我便放心把一切告诉你。”

“那是去年的事情了。”月鹭嘴角露出了俏皮的弧度，“那时候我还乐于在阿魉面前扮可怜，那时候我还是养蜂人的女儿…”

“养蜂人的女儿！”湘湘打断，“你的意思是说，你…你在渠魉村是养蜂人的女儿，是这个意思吗？”

月鹭浅笑：“渠魉村里如果每个村民都是人类，我可是不信的。九黎一定蛰伏着不少外族人，只是没有暴露而已。而我呢，在没有暴露前，族里安排我追查白霄殿下的下落，于是吩咐我以养蜂人之女的身份潜入渠魉村。我给自己取名月鹭，很快就跟渠魉村的村民打成一片。”

“我每天都去密林找他，虽然他神龙不见收尾，从来不愿意现身。但是我知道，只要我不放弃，他一定会走出密林，和我离开。”

“我跟白霄殿下说，我不想放弃，我绝对不会放弃他。我看出来阿魉因为长期和白霄殿下待在密林，已经出现了排斥瘴气的反应。我不能在扣押白霄殿下的计划实施前，看着阿魉或者白霄殿下因为密林的毒瘴而丧命，于是我用替父亲寻找灵草治病的借口，来到了陡峭的悬崖边。就在我采到无茎根的时候，却遇到了….那一伙儿人。他们的头领，就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他身着奇装异服，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

任逍瞪大了眼睛：“奇装异服？是什么样的衣服？”

“像是西域那边过来的人，才会穿的。”月鹭道，“他们正谋划着控制渠魉村的事情，因为在悬崖边的响动，他们发现了我，我不想和他们起冲突，索性从悬崖上坠落，后来阿魉在山涧救了我。因为这救命之恩，我们的感情更进一步，这也坚定了我的想法-----我要让他远离渠魉村这是非之地。”

“白霄殿下和阿渠都蛮不识好歹的，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非要待在密林里。不过现在看到见血封喉树和藤泉，我大概明白了。她想要复刻巫山，可是这里是九黎，才不是她的巫山。她想把密林修缮得和她的故乡一样，只能说明她心理脆弱。”月鹭的尾巴摇晃着，“不过我也对阿魉动心了。阿魉和我计划去盘瓠村生活。那段时间，是我最幸福的时光了。”

湘湘点点头：“我记得，你们还得到了白霄殿下的认可。所有渠魉村的人都同意你嫁给阿魉，谁能想到，你是为了明哲保身呢？”

“明哲保身是一方面，可是如果阿魉非要让我在渠魉村生活，我也愿意啊。”月鹭开心地说，“那时候他还是人类的模样。虽然他的脖颈上有红色的片片印痕，但是他那时候瞳孔闪着莹润的光芒，眉眼慵懒，看似冷淡，却外冷内热，实则爱我，实则只对我柔情似水。”

“只是谁能想到，盘瓠村也不安全呢。”月鹭神情忽然变得冰冷起来，“我的族人知道我不中用，可是我已经把密林了解得差不多，全部上报给了我的族长，族长也同意我和阿魉做一辈子人类夫妇。”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入洞房的时候发狂？”湘湘问。

“一定是那个男人记住了我的脸。我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独自攀爬悬崖呢，我是化身为蛇去采无茎根的。”月鹭满眼悔恨，“早知道，在宾客中看到那张脸，我就应该悄悄把他解决了，以绝后患！”

“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用什么做引子引发了你的嗜人本性？”任逍问。

“怎么，难道这也来源于你们高枕楼？你们高枕楼的宝贝真是多啊。”月鹭挑挑眉，“很可惜，我不知道，只是当我喝下他敬给我的酒，被大家簇拥着跨入洞房的那一刻，我就无法忍耐想要饮人血的冲动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味道，湘湘这才意识到，是装着白霄尸骨的布袋子已经遮掩不住味道了。

“这可怎么办？”湘湘问。

“白霄殿下是阿魉的主子，我自然会好好安葬她。我要回我的故乡了，九黎什么都没有了，我想重回家族。”月鹭难过，“至于白霄殿下，只能在我族的陵墓安息了。”

“你怎么可能什么牵挂都没有呢？”任逍不紧不慢道，“你不是还给阿魉生了一个儿子吗？那儿子倒是真真正正的人啊。”

月鹭把头埋进沙砾，似乎在忍耐什么。

等月鹭再次把头抬起来，她的眼睛里已经布满泪水。

“我的儿子早已不在人世了！我生下的绝对不是涂村长抱着的娃娃！我记得我生的是女儿，这个儿子，不过是涂村长找来糊弄我的！可是我只能装作不知道！我和阿魉的孩子，是一个可爱的女儿！我猜测，我的孩子恐怕早已被涂村长背后的势力带走，要么就是被涂村长吞吃！”

说到这里，密林忽然刮起了大风，风儿卷罗树叶，叶片落到脚跟前，湘湘听得心凉。

“对不起，让你伤心了。”湘湘说。

“原来那涂村长的孙子什么都不是。”任逍皱皱眉头，“之前我还想要利用这小孩子逼你们说出实情，原来没有一个人在乎他。”

“其实我每天扮演着涂村长的孝顺儿媳，也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我真的就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妇人。涂村长收养的孙子，一定程度上的确缓和了我的无助和不安。可是涂村长害死了我的女儿！我和阿魉的女儿！他为什么会认为，他可以用一个人类小孩糊弄我呢！”月鹭闭上眼，眼眶早已暗潮汹涌。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啃食他？”任逍追问。

这样的问题湘湘是断然问不出来的，可是任大哥和自己不同-----他是抱着目的来的，对月鹭的故事不感兴趣。湘湘也能理解任逍的理性。

“我和阿渠不同。阿渠想要复仇，于是她固执，借着每次上门讨饭的机会，想要打听到涂村长背后势力的情况。而我的世界因为失去丈夫早已颠覆。我对白霄殿下也没有多深的感情。把涂村长杀害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相反，如果以他儿媳妇的身份伏低做小，也许天长地久，还能知道什么。”月鹭笑了笑，“不过我能理解阿渠，我失去的是阿魉，可我曾经得到过炙热的幸福呢。但是阿渠呢，她不仅失去了阿魉，还失去了白霄殿下，还失去了…渠魉村。”

“为什么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要杀害白霄殿下呢。”任逍把玩着莴胄，漫不经心地问。

月鹭眼中的缱绻忽然被茫然取代：“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要杀害白霄殿下？怎么会！他并没有想杀害白霄殿下！他虽然渴求白霄殿下，但是从来没有动过杀心啊！”

“什么！！！”湘湘和任逍面面相觑。

之前阿渠信誓旦旦地说，那个和任逍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用箭割断了白霄殿下的喉咙！

“我不知道你们对白霄殿下的死因有什么误解。”月鹭晶莹剔透的淡紫色蛇鳞在密林中散发光芒，她纤长的尾巴抬起来，蹭蹭湘湘的脸，“白霄殿下是一个和你一样，看着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谁又想要让她死呢？”

湘湘表情阴沉，难道…阿渠的口述是假的？

2023-11-04 20:23:38 初次发布

2024-01-12 修改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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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另一种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