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猎人大叔走上了前往了密林的路。

猎人大叔朝我伸出手：“我拉着你吧，这一路上要踩过不知道多少碎石，我怕你滑倒。”

我翘起唇瓣：“我是蛇妖啊，你忘了么？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

他叹了口气：“你多厉害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保护好你啊！”

我愣了愣，只好把手搭在了他的手掌心。

这个大叔不太像是渠魉村的人了。渠魉村的长者，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古董。可是这猎人大叔的眼里看不出风霜，表情转换时，眼睛里有难得的孤勇，倒是让人想起话本上的关羽张飞。

通往密林的路上，我发现这里环境似乎同以往不大相同了。

“这里什么时候出现了水域？”我东张西望，“如此广袤的湖泊，我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

他拉着我在湖边休息：

“我们马上就要到密林了。”他说，“这里大家都不常来，只是听说以前有瀑布，或许是瀑布引流导致的。”

想到那个对我态度虽然还算客气、可总是面容倨傲的神女白霄，我就生出了烦躁的感觉。

可我终究是蛇，而且我的家族组上和海边的龙还有些沾亲带故，所以我提前准备起来：

“你干什么！”大叔挡住我，“你不会想要投湖自尽吧？”

“看好了。”我用手鞠了一捧水，朝着手心的水吐了一口气，下一秒，手掌生出气流，大叔细细打量着面前的“水球”，眼里生出赞叹：

“好美丽的妖术！”

“再美丽的妖术又有何用？攻击性不强，就只是花架子而已！”我松开手，水球如同猴子捞月，瞬间砸进湖里，化为泡沫。

“你刚才手掌心流窜的术法，一般用来做什么？”他问。

“此乃‘海纳百川’，锁住一捧水，让其为我所用，无非就是用于家务而已。”我苦笑，“既然嫁做人妇，自然就很少动用妖术了。”

休息了片刻，我们继续赶路。一路上的风景终于让我觉得熟络起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神女白霄。即使她现身渠魉村，我也总是错过。”大叔有些紧张，“待会跟神女打招呼，还是由你来陈述吧。”

“哈哈，不需要太恭谨的。”我想起白霄那和少女差不多的身量，和那个客套的语气，道，“不过你放心吧，我会----”

就在我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远处的密林上空，却忽然出现了光线的互相冲击！

“那巨大的光芒，是什么！”我和猎人大叔的对话，被这异象强行打断。

“我们快去看看！”

我拉着大叔，尽量可以抄近路的小道游走。

渐渐进入了密林的外围，我忽然感觉到了不同的氛围。

那是一种突破桎梏的感觉！

四下无人，唯有那压制着我向前的感觉，让我步伐慢下来。

“她走火入魔了！”

“谁，谁！谁走火入魔了！”大叔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终于看到了，看到了那富丽堂皇的祭祀看台。

如同殿堂一般美丽，在我眼前，光华大绽。

宝石散发的光芒照耀在皮肤上，却生出一种不适感！

我跪在地上，捂住肚子。

“怎么了！你怎么了！”大叔也跟着蹲下来。

“没事，可能我肚子里的胎儿还没有多少修为，畏惧着这样的能量场。”我忍住痛苦，“走，继续走。”

我默默地抱住了猎户大叔整个手臂，几乎是被他拖着走向前方。

原本让人目不暇接的光线似乎变得微弱了。下一秒，那张赏心悦目的脸，转过来，吓了我一大跳。

“白霄！你怎么回事！”

只因那张脸上的两个眼珠，早已变得无神！

“我参透了巫山之奥秘，我在今日终于参透了巫山的奥秘。”她似乎已经不能看见任何了，只能凭着方向感向我们走来。

“原来只要心在，何处都是巫山。”

我谨慎地一步步靠近她：

“您知道阿魉的事情吗？”我试探，“阿魉他中毒发疯了，阿渠到处找他，吩咐我们来报信，请求您的帮忙。”

“是吗？”她笑起来，“多亏了阿魉，我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啊！”

“什么、什么意思！”我害怕起来。

“我要吸走孪生姐妹的毕生修为，才可以参透巫山传承多年那高妙无穷的术法。”白霄殿下道，“可是，往昔对我毕恭毕敬的巫女和蛇妖们，已经在守卫巫山的战役中战亡。唯一可以让我迅速成长突破的姐妹白苏，也在最后关头没了下落。”

“而你的夫君阿魉，变成人的代价，就是我强行吸走他身上毕生的法力，而他则会成为我修炼时，代替我受苦的奴仆。”白霄殿下捂住心口，“我们心心相连，从此以后我剥夺他身上的法力，而他呢，则脱胎换骨，虽然没了可称上乘的修为，却能为我领悟这奥妙所在出一份力。”

我指着头顶上空：“那，那这光线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巫术啊！”她笑起来，“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可以感觉到。整个密林里，都可以看到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美丽的巫山风景。密林不再是九黎的密林，已经被我塑造成了新的巫山。”

“这，这…”我呢喃，“就为了这样，就消耗你身上阿魉和你自己多年的修为吗？”

“没见识的蛇妖！”她呵斥，“你这种货色，怎么能随意评价？你去过巫山吗？巫山的一切，便是如同这般美，像午睡醒来后的梦境，令人回味无穷啊。”

“咳咳。”大叔咳嗽了一下，“我可以说话吗？神女殿下。”

“你？”白霄殿下听出了这男声嗓音，颔首，“你说吧。”

“恕我直言，造就这周围一切景象的，好像并不是您的灵力。源源不断涌现的光芒，似乎也并非仅仅因为您是神女，通过术法幻化而成，更多靠的是…瘴气吧！”

“对！”我环顾四周，“来的路上，一般眼睛都是半眯着的，根本睁不开。但是现在的瘴气已经少了许多，想要凭借阿魉的修为和您的法力重现巫山风景，真的可以吗？您还吸取了瘴气来打造，是不是！”

“我是来自深海边的蛇妖，”我大着胆子拆穿白霄殿下，“您倾注的心血，您塑造的所谓‘巫山’，虽然丝毫没有被密林外界打扰，可是和深海下的龙宫一样脆弱！”

“这里的一星半点，我都看不见！”她难过起来，“你们可以看到我重现的一切，居然还嘴硬！我看不到我最后塑造的一切，却让你们目睹了！呵呵，你们又不是巫山的原住民，都给我滚出密林！”

我憋不住了：

“我是为了阿魉而来，他被恶人投毒，发疯乱咬人，您能不能想办法救救他啊！阿渠已经去找他了！可是阿渠也不知道让他镇定的办法！”

“发疯乱咬人？他是蛇妖，当然有这个嗜好了。”白霄冷漠，“你们快离开密林吧。”

“白霄殿下！我们都知道，他早已放弃了您侍者的身份，自请废去灵力，自降为人！请您不要再冷嘲了。”我托着肚子朝她跪下，“您要是不救他，我就不走！”

她颤抖了一下：

“我和他再无瓜葛。阿渠糊涂，感情用事，但是阿渠这次不可能再管的住他了。”

她软绵绵的手拂过她旁边的大树，那大树直冲云霄，上面早已长满了桔子。

我忽然想起我递给阿渠的沙糖桔。

我揪了一个下来，放进了口袋。

“我可以拿一个吗？”我放低语气，“怀孕了，总是爱吃酸的。”

她傲慢地点点头。

以后阿魉，都吃不到密林里白霄殿下栽种的桔子了。他上次问我是否挂心渠魉村的假爹爹，于我而言只是不需要关心的人，于他而言，便是老丈人。

我要和他在九黎之外，重建一个新的家，让他忘记回不去故乡巫山的痛苦。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尖叫声！

我吓得回头，白霄殿下怎么了？

我慌慌张张跑上去----我看见白霄殿下的眼眶里，流出了血！

“不能从头来过，不能从头来过！”白霄殿下闭上眼睛，“我要等阿渠回来！”

我震惊地望着她。

她甩开我的手，愤恨道：“你早已夺走了阿魉，今后你和他风雨同舟，滚得远远的，不要再用任何理由出现在我眼前。”

“原来神女也有闹脾气的时候。”我抱住她，“可是您是我夫君的家人，也算是我的家人。我不能不管您！”

就在我想要把她拉起来，找个隐蔽的地方好好检查一下时，另外一拨人出现了！

那是我熟悉的男人。自称“捉妖师”的男人。

“你是谁！”我挡住白霄，“你是怎么跟来的？”

“跟着这位猎人小哥一同来的。虽然你们七绕八拐一下子就跟我们甩开了距离。但是这密林少了瘴气，已经比以往好辨认多了。”

“你叫什么名字，来在哪里，你根本不是九黎人吧。”我道，“九黎没有什么妖，更不需要捉妖师。”

“我乃高枕楼任逍。”他不断凑近，猎人大叔知道他不是好人，赶紧亮出武器。

比起猎人大叔，还是威风凛凛的捉妖师手里的武器更有威慑力。

如今我怀孕，走路都喘不过气，可怎么保护白霄殿下？

白霄殿下却用衣袖擦干净了脸上的血：

“...高枕楼么？我听说了，你们高枕楼的楼主，一直有白苏殿下的消息。”白霄殿下双手舒展，开始操纵周围的一切，四周的美轮美奂的风景不断置换，她凝聚力量，召唤出了更多巫山才有的景象，“藤泉、见血封喉树、祭台都已经有了，只要支撑到你带来白苏，我一定可以看到巫山完全重现的那一天！”

“很可惜，我带来的消息，你听了可能不会开心。”自称任逍的捉妖师放下弓箭，松开手指，指缝掉出了一个项坠，项坠上挂着一把锁。

“白苏死，这项坠也会永远上锁。”他道，“白苏在十几年前，在你还没有扎根九黎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皇后，却因为生下了小公主，难产而死。”

我看见白霄殿下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她眼眶里的瞳变得空洞，仿佛那双瞳早已被挖出来，再也没有神采。

她捂住了眼睛：

“可惜了。”

“白苏，你赢了，你自由了。”

直到她眼眶里的血泪似乎流干了，她忽然站起来！

我心里生出不祥的感觉！

她没有挣扎，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站稳了：

“既然巫山永远不可能重新筑成，就将我肢解吧！来，朝我射一箭！”

“这场交易终止了，我也没有掠夺神女生命的胆子。”自称任逍的捉妖师道。

“不，现在我要的不是白苏，我要你，用弓箭朝我的心脏对准！你必须履行约定！”白霄道。

“那就，如你所愿。”那捉妖师露出惊悚的笑容，拉满弓。

2023-11-09 18:03:35 初次发布

2024-01-12 修改错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