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皇兄!”四皇子瑞瓒一阵风似的卷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只矮小的蜥蜴龙,摇摇摆摆的跟着进来,步态蹒跚可笑。
见瑞瑜埋头在奏表当中,瑞瓒扑上来抱住他的手臂。“皇兄!”
瑞瑜抬起头来,他面容清俊,神情冷淡,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臂,又隐隐嫌弃地看了一眼蜥蜴龙。
他生**洁,不喜这些外表古怪的龙兽。
真不理解瑞瓒,平素里珠围翠绕,最是在意四周人的容貌;偏偏在豢养龙兽上,怎么稀奇怎么来。
“什么事?”他冷淡地问,继续执笔批阅奏表。
瑞瓒习惯了哥哥的冷淡,兀自兴奋。
“皇兄,三十六招最后那招“青龙探首”我还是学不会,你指点一下我!”
瑞瑜摇摇头。
三十六招皇祖父南衡开国圣主尧诚望所创的绝学,“青龙探首”更是其中的压轴之招,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学会?
他漫不经心地说,“不用急。是时机未到。等你年纪上去了,自然就领悟了。”
“是这样吗?”
瑞瓒有些失望。
他正要说话,雷战庭匆匆入殿。
“殿、殿下,龙车、车备好了。”
雷战庭有些口吃,不过他武力绝高,性子又温厚朴实,对瑞瓒忠心耿耿,所以瑞瓒还是选他做了自己的贴身侍卫长。
瑞瓒有些急了,“皇兄!你们要去哪儿?”
瑞瑜瞟了他一眼,站起身来。
他拿过洁白的绢帕拭了一下手指,将绢帕丢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出了寝殿,发觉今日竟难得飘着一点小雨。
但也丝毫没带来凉爽。
宫廷里还是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蒸郁暑气。
瑞瑜走到庭院当中,背手停下。
这庭院当中有一座四角风雨亭,不过不是给人休憩的,而是四方都镶了玻璃,笼罩着其中的一方照壁。
瑞瑜习惯性地走到照壁跟前,望着那精美磅礴的画面,心里忽忽悠悠地飘远了。
等他回过神来,竟不知自己究竟想了些什么。
最近似乎都是这样。
动不动就会走神,醒回神来又不知究竟神逸何处。
莫非是因为最近天气愈热,他心头也越发烦躁?
可天气跟往年比也没什么差别,毕竟龙泽大陆向来如此酷热。
一年到头都热,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据说,一千多年前不是这样,当时四季轮转,有冬有夏,冬天,还会有飘飘的白雪降临,但如今,“雪”是龙泽大陆上的稀世之物,许多人只有千里迢迢赶到天墙山下,才能从天墙山的顶端看到一些亘古不化的冰雪。
“皇兄皇兄!”瑞瓒又一阵风似的跟着卷了出来,后头依然跟着那只蜥蜴龙。
“皇兄你要去哪儿,我也想去!”
瑞瑜无可无不可地一颔首,“你想去就去。”
见瑞瓒喜形于色地凑上来,他嫌弃的退后。
“别过来,你浑身是汗。”
瑞瓒也知皇兄爱洁,不由地噘起嘴,“我去换件衣裳。皇兄你等我?”
瑞瑜点点头。“行,将那蜥蜴龙也弄走。”
瑞瓒撇撇嘴,嘀咕着,“皇兄总是这样!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瑞瑜只当没听见。
瑞瓒回头不放心地,“皇兄你一定要等我啊!”
他又看向雷战庭,“老雷!你可要劝着皇兄等着我啊!万不可偷偷提前走了!”
雷战庭露出憨笑。“行,等、等的。”
他知晓瑞瑜对这个胞弟,还是颇为纵容的。
瑞瓒一阵风似的刮走又刮回来了。
他兴冲冲地跑回来,“皇兄!可以走了!”
瑞瑜点点头,带着他上了龙车。
龙车是由龙兽所拉。
皇族御用的龙兽是一种通体玄黑,唯两耳缀有金鳞、神骏非凡的龙马。
当然,在龙马中,这种金泽黑骊还不是最珍稀的,最珍稀的是通体莹白如雪的龙马。
但雪骊只有青龙圣族有资格用,连瑞瑜这样的皇太子都没有资格。
好在,金泽黑骊已足够珍稀贵重。
四匹金泽黑骊昂首并立,拉着一辆极其宽大的皇族龙车。
等瑞瑜与瑞瓒、雷战庭都上车坐好,皇家驭者驭使龙兽,龙车便如履平地般飞速前行。
车内平稳,瑞瓒问,“皇兄,咱们今儿为什么事出去啊?”
瑞瑜也正在想这事。
他对雷战庭问道:“究竟怎么回事?这偷经大盗怎么突然开始杀人,偏还闹得沸沸扬扬?”
雷战庭摇摇头,“这,这、事,属、属下也不清楚。”
瑞瑜叹了口气,“罢了,诸葛华应该也去,一会问问他。”
瑞瑜今日出宫,是为了查办“偷经大盗杀人案”一事。
近日, “偷经大盗”搅得尧京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事。
“偷经大盗”瑞瑜久闻其名,也知他一向专偷功法秘籍,这不算什么,但他行踪飘忽,武力甚高,所以在尧京贵族世家之间久盛其名,毕竟他专偷这些人家里。
瑞瑜知晓这些轶事,也不过付之一笑。
但偏偏,这偷经大盗最近惹出偌大风波,瑞瑜身为皇太子,不得不亲自前往勘察督办。
“偷经大盗”二十年前便现身尧京,专伺机潜入贵族世家,盗窃功法秘籍。
龙泽大陆武者与驭者并存,但修炼之路漫漫,若是有功法秘籍辅助,则可事半功倍。
可是这些功法秘籍何其珍贵,大部分收藏在皇室、贵族世家之中 ,普通人难以企及。
南衡国等级森严,从上往下分为皇族、大贵族、普通贵族、世家等等,许多家族源远流长,所收功法秘籍繁杂如烟海,五花八门,然而轻易不会示人。
许多无门无派的武者、驭者,求不得高阶功法,铤而走险行窃者亦不在少数。
这位“偷经大盗”便是其中佼佼者,而且二十年如一日,令人难以理解。
偷了二十年,什么功法秘籍也都偷到了,不知为何他还是锲而不舍,也不知他究竟想寻何功法?
但他武力高强,来无影去无踪,偷窃二十年也没给人留下任何痕迹。
大家都猜详不出他的具体身份,加上他这古怪的连续偷窃二十年的举动,实在诡异令人捉摸不透,竟引起不少人的追捧。
还有好事之人,为其杜撰设想出所谓悲惨身世,比如出身寒微,羽族遗孤,意外觉醒武者之能,却求功法无门,为追寻武道极境方铤而走险,而且志向坚毅,不慕财色,坚持二十年“搜罗”天下秘籍,只为追寻最适合自己的功法。
所谓“大道不孤”,竟然引起了不少平民羽族的共鸣,这位“偷经大盗”者越发声名鹊起了,也才导致身在深宫之中的皇太子瑞瑜都听说了他。
这些这位“偷经大盗”今日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一时冲动犯下命案,从而晚节不保,尧京舆论顿时翻了个个,也导致瑞瑜不得不受累走这一趟。
“偷经大盗”往日饱受追捧,与其被好事者们替他塑造出的那“清冷脱俗、苦心孤诣、为求武道舍弃一切、超然物外”的形象不无干系。
如今他既杀了人,性质便截然不同。
往日偷窃功法秘籍,还能被昧着良心说“风雅”,如今杀人,便是实打实的罪恶。
偏生这“偷经大盗”身法高强,滑溜如鳅,二十年来,从未留下任何雪鸿泥爪供人追索,如今杀了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警巡总局那头苦无线索,无法解决此案,尧京舆情汹汹;还有昔日追捧“偷经大盗”的那些人恼羞成怒,反口声讨,尧京内外,物议沸腾,连四国联盟也都听说了此事,南衡颜面受损。
无奈之下,瑞瑜亲自走一趟,算是重视此案,平息舆论。
瑞瑜来到昔日凶案现场,闻到阵阵尚未完全消失的腐臭血腥之气,心下极不舒坦。
他看似优雅温和,实则内心冷漠,只不过外表掩饰得极好。
为了维持假面,出于储君之责,还不得不来处理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破烂事,瑞瑜心情自然不会好。
他象征性的走马观花看到处看了一遭,洗过手,拿雷战庭递上来的帕子擦干,就立刻迫不及待的出去了。
一走到门外,就看见匆匆赶来的尧京警巡总长诸葛华,正立于廊下。
他身材瘦削,戴着一副玳瑁框眼镜,神情平淡。
诸葛华朝他行礼,等他抬身起来,目光掠过瑞瑜,看似态度恭敬,眼镜下方的眼神里却藏着些许不忿。
瑞瑜自然知道他为何“不忿”,不过,瑞瑜对这些不感兴趣,包括令他如此不忿的那个根源。
故此,他视而不见。
瑞瑜直接问道:“今日又有什么发现吗?”
诸葛华答道:“没有。属下无能,或许殿下您能看出些什么?”
瑞瑜摇了摇头:“我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诸葛华唇线微抿,脸上讥诮之色一闪而逝。“那殿下,接下来如何处置?”
瑞瑜摇摇头,“你们多派点人手,仔细再查吧,这件事终究还是要解决。”
诸葛华沉默点头。
瑞瑜走出几步,又转身道:“你可向天棠申请协助,他素来聪慧,或许有不同发现。”
诸葛华点点头。“我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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