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小凡手里一直握着那块玉坠子不敢撒手，这块玉其实是一年前父亲交予他的。

那天夜里，父亲孤身一人来得毫无征兆，行色匆匆间将玉交付他手里，几句嘱咐后，就没再多留一刻。

可临别前，那一句深沉的叮嘱依然言犹在耳——“这玉你要好生保管，绝不可让任何人看了去，即使是旭儿也不行。”

他怔怔地看着父亲。

旭儿——沈清明的幼名，父亲对自己说起七哥时，用的是宠溺的亲称，像是在说这个世上与他最亲的人，少年一颗颇为敏感的心，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天煞孤星，这大千世界本就无人愿怜，注定了孤独一世，那么在父亲眼里也许他就该被取代，就该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难过的同时，他又发觉父亲表情更加沉重，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神色：

“再等几年，爹爹…

“罢了…”

父亲的话没有说完，就调转马头离开了，没再看自己一眼。

……

不久后，乡里都在传，陆大帅领了三万铁骑抵御北凉十万外敌，此战凶多吉少。

每临深夜之时，小凡总会不经意回忆起父亲当时的神色，方知那是一位垂暮之年的父亲在离别之际对幼子的惦念，是想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的一份舐犊之情。

所以，父亲那次的到来并没有说明缘由，也没有将那块玉的由来告知，但他猜想，这块玉应该是与自己的命格有关，也许是个镇压之宝，也许是个转运之石，总之一但被人把玩看了去可能就不灵了，那自己可能真的就会给家人带来无休止的厄运。

……

到了后半夜，小凡没能抗得过困意，还是去约会了周公，只是这小气鬼当初一时的情急，怕被师哥看去了玉，浑身湿漉漉的就钻进了被窝，搞得被子里潮乎乎难受的很。

这会儿，他一只滑不出溜的光腚猴，迷迷糊糊的就往干爽温暖的地方钻，也不知怎么就蛄蛹进了沈清明的被窝里。

他环着宽阔的胸膛，七哥身上若隐若现散出一种气味，像是大太阳照射在草地上，有着暖暖味道的青草香。

小凡鼻尖轻嗅着，越发贪恋这种味道，会情不自禁融合进那片青草香中，感受阳光、大地给予的安全感。

沈清明睡的懵懵瞪瞪，只感被人用四肢盘了起来，然后小鸡啄米，猴子偷桃…

睁开半只眼发觉是小凡钻了进来，伸手想拍拍背让他老实一会儿，却不经意摸到那冰冰凉凉的小屁股，还带着一股子湿气。

“唔……”黑灯瞎火都能感到沈清明脸上的无奈，嘴里含糊嘟囔着：“多大了，还尿床…”

他迷迷糊糊下了床，想摸两件衣物给那光腚猴穿上，可一时间脚底犯软，险些栽倒过去。

这不对劲，怎么会突然头晕，身子发沉，自己酒量虽没多惊人，可仅是几杯的量，总不会泻了力。

他从衣襟里掏出个药瓶，嘴里含上两颗药丸，稍稍缓解后，才推开窗透了口气。

寒风拂面，房沿的雪粉吹进了窗棂，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声脚踏白雪踩出的轻微咯吱声。

沈清明警惕：“谁！”

脚步顿住。

沈清明耳力极具敏锐，他耳尖微动，那被人察觉到的不速之客，貌似心中懊恼继而从胸腔发出的一声微叹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呵！还真是个人！

他两步跨去床头，从枕下提起佩剑，打算收拾这个房上之客，正当时，廖寂的暗夜深处隐约传来刀剑的碰撞之响。

什么情况？遭匪了？

突然，楼下有人嘶喊：“不好了，走水了！”

沈清明心中一惊，再看向房门方向，火光似乎在一瞬间爬上了纸窗，门缝底处随即就滚进了浓烟。

眼下也顾不得房顶小贼，可不能变成烤肉，他急忙推醒小凡：“小凡，醒醒，小凡！”

陆凡睡眼惺忪：“七哥…怎么了？”

“失火了，套上衣裤，七哥带你出去！”

陆凡刚刚支撑起来的身子，突然又倒了下去，这才发觉自己浑身无力，脑袋天旋地转的，“哥…我咋没力气了？”

沈清明眉头紧蹙，已经意识到他二人在不知不觉中被人下了药，这场大火没准就是冲他们来的，要将人活活烧死在床上，毁尸灭迹！

火势见大，再不走不行了，沈清明马上塞给小凡两颗解毒丸，“吃了，一会儿就好。”

随后，胡乱套了个斗篷裹起了光腚猴，扛去肩上。

“七哥，没穿裤子！”

“没时间了，光着吧。”

扛人，提剑，踹门，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