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把来龙去脉细细解释。

“所以，你就把车又开回来了？”

C罗板着脸，指着他说：“真要是出了什么事，难道你认为我还会找你要赔偿吗？”

“我知道你不会。”姜亦有些无辜，“可不止是车的问题。”

实在是……豪车在那片社区太显眼啊！

万一偷车贼误以为他是一只大肥羊，升级为入室行窃更麻烦。

C罗沉默了。

表情一时惘然，似乎想起了某些过去，继而又变得有些愧疚，低声说：“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清楚……我不该把这些忘了的。”

他现在虽然成了有名的高富帅，但并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很快就想清楚助理现在的处境。

“这不关你的事，是我太穷了。”

姜亦说得非常坦然，C罗却郑重地反驳，“不。”

“你一点也不穷。我可以感受到，你……你的精神世界很富裕，不不，我是说，你有精神财富……算了！”

他结结巴巴，搜肠刮肚，最后烦躁地放弃。

姜亦笑着看他。

“你说得真古怪，好像只是一再强调我的物质有多贫乏。”

C罗刚皱起眉，他又忽然洒然一笑，说：“但别担心，我都听懂了。”

“你懂了？”

C罗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和他之前所有的笑都不一样，少了一些浮夸，格外沉静，“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意思？”

姜亦往门框上斜斜一靠，微微俯身，让目光能平视对方。

“我说不出来，就像你。”

他吊儿郎当地靠近，笑得落拓不羁，可是眼神专注又深邃，紧紧盯着对面的男人。

本以为C罗会后退，却不料——

C罗的眼神闪了闪，也跟着靠向门框，反把距离拉得更近。

姜亦的喉结滚了一下，没有动。

C罗的眼神带着钩子似地，在他脸上逡巡，轻佻地开口，“那我怎么能确定，你是真的懂了，还是在骗我？”

乌黑的寒夜，呼出的热气在灯下不甚明显，还未扑到对方面前就已经消散。

但是两人看着对方，都感到了什么。

他们是靠得那么近，中间只隔了一道门框，每当动作幅度稍大些，肩膀就会轻轻蹭到彼此。

C罗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姜亦张了张嘴，也觉涌进的空气一片滚烫。

但他看到葡萄牙人的眼睛，忽然如鲠在喉。

琥珀色的眼珠，模糊倒影着一张脸，被根根分明的睫毛投影划了一道道，辨不出来。

“对不起，克里斯……”寒意让他的鼻尖微微泛红，说出的话几不可闻，“我不能确定。”

C罗一怔，微微离开门框，“我的意思是——”

“口误。”姜亦打断他的话，站直了身体，笑笑，“我是说，你不能确定。因为很显然，我们两个的表达能力都不好。”

C罗抿了抿嘴，“是。”

不再看姜亦，拢了拢衣襟，表情有些意兴阑珊。

“你想怎么解决？把我这里当作车库？”

“我明天不用跟着你了，对吧？”

“是……”

“那我去买辆车。”

“随便你。”

“好嘞。那我走了，老板？”姜亦后退两步，笑得别有深意，“谢谢你请我在门口站了这么久！”

无情的老板，居然自始至终没让助理进门。

C罗装作听不懂，一点一点地关着门，一边欢快地挥手，“拜拜啊！”

姜亦依然在后退走，还在脸旁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朝他眨了眨眼。

“我会24小时随时待命，别担心啊！”

C罗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就像个被人哄的小孩子……

“放心，我不会！”

门的缝隙被关到只剩一脸宽，停下了。

毕竟助理还没转身离去，无情的老板还做不出直接关门的举动。

于是，葡萄牙巨星就这么在门缝里看他，瞪着眼睛。

好像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姜亦忍着笑，不仅不走，反而往前大跨两步，转眼又回到了门口，一掌抵着门。

葡萄牙人没有动。

既没有开门，也没有关，依然只露出一个脑袋，默默看着他。

姜亦终于忍不住笑了。

“别紧张，老板……”

话音刚落，他的掌心一空。

C罗倏地拉开门，“我没有紧张。”

看他梗着脖子，直挺挺地站着，姜亦得寸进尺，又把手肘高高撑到门框上，斜倚着靠近，“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下，现在开心的人变成两个了吗？”

C罗没有回答，呆呆地看着他，好像开小差了。

“老板？”

C罗猛然回神，抓起胸前的浴袍，使劲抹了把脸后，忽然有些生气，“你需要调整好心态，不能再像看待偶像一样看我。”

姜亦这回真觉得有点冤枉。

“我没有……”

他想了想，说：“你是我的老板，老板的心情对员工来说很重要。”

C罗一时语塞。

沉默了一会后，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有点尴尬地问：“你刚才……说什么心情？”

“我是说，比起早上，你现在的心情好多了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有时候我感觉你不喜欢我靠近。”姜亦直直地看着他，“但今晚没有。”

C罗呆住了。

姜亦以为是因为自己说得太直白，又补了一句，“但是这没关系，我一点也不介意。”

没想到C罗心不在焉地点头，“你能理解太好了。我的确不喜欢你靠近……我是说，和刚认识的人。”

他说了一个人人都知道的谎言。

姜亦沉默地点头。

“那我真的走了。”他低声说。

转身打算离去，又犹豫地回过头，扯出一抹微笑，“我今天也说谎了，对不起……”

C罗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姜亦垂着眼帘，自顾自地低声说下去，“我的约会对象是个老人，如果一定要叫‘约会’的话。他的脾气很坏，一点也没有魅力。”

C罗的嘴唇抖了抖，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姜亦抬起眼皮，看到他的样子，怔了怔。

忽然又笑开了，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但他请了我一顿大餐，一点也不比烤肉差哦。”

C罗也勉强笑了笑，“我相信……”

“再见，老板……”

……

看着姜亦的身影在夜色中远去，他的嘴唇不住开合，几度想喊住。

最后还是狠下心甩上门。

他独自站在门后，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思绪翻飞。

——有时候我感觉你不喜欢我靠近。

姜亦说的话忽然闯进了脑海。

有时候他感觉姜亦根本不在乎这份工作！

一点也没有身为助理的自觉……

他忽然用力踢了一脚门板，大骂了一声，“FUCK！！”

接着掏出电话，“豪尔赫！”

……

除了第一天，姜亦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雇主。

虽然每天都会去别墅报到，但都是在和其他同事交流，按摩师，营养师，厨师，安保……假如这些算同事的话。

也是到了这时，姜亦才后知后觉，原来之前的自荐实在没吸引力。

大球星根本不在乎多开几份工资，要的是最专业的服务。

C罗每天的作息十分规律，吃饭和睡觉都有精确的时间，日常除了去基地训练，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但是为了不影响他健身、陪儿子、休息……

总之，为了不影响球星，助理被要求每天在他回家前离开。

不过，倒是见到了多洛雷斯，葡萄牙人的母亲。

她特地来考察兼指导生活上的琐碎事情，比如熟悉个人物品的存放位置，球队的训练安排，C罗的特殊要求……

平心而论，他的儿子真真是个最完美的老板，花钱大方，还不多事。

也因此……

“你应该配得上一个更好的助理。”

这是她的原话，就在姜亦离开别墅一个小时后。

C罗沉默不语，看上去有些心烦意乱，一头栽进了健身房。

多洛雷斯看出他心情不好，以为是球队上的事，毕竟皇马今年处于低谷期，已经是人尽皆知。

于是，她在离开时把迷你罗也一并带走了。

“我也想他了，让他和我住一段时间。你好好放松，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记住，你是最棒的！”

母亲的体贴安慰，让C罗的心情好多了，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爽。

不过，最近值得不爽的事情太多，他觉得现在这样的状态太正常了！

但为了不影响比赛，他还是积极调节心情，一周坐了两次私人飞机，去游艇上晒了日光，也去现场看了NBA。

虽然赛程紧张，但是有钱任性……

不知是不是真得益于身心放松，他在本周的两场比赛都发挥神勇，先是在与赫塔菲的比赛中梅开二度，又在欧冠小组赛中4次洞穿马尔默的球门！

阿斯报打出应景的标题《皇马的进球机器又回来了》

春风得意的葡萄牙人，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想起那张被刻意遗忘的脸……

那一夜的烦躁已经远去，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觉得已经坚如磐石，顿时又有了信心。

一个小小的助理而已，怕什么。

于是，他第一次拨通了姜亦的号码，慷慨地通知对方，后天可以一起上飞机！

第二天，托雷洪飞行基地。

姜亦的笑容礼貌得体，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

C罗暗自在心里点头，为自己这周的决定叫了声好。

虽然留在身边很危险，但小助理实在好看，看一眼就能让他心情愉快。

不过是小小的瑕疵，没有问题，他身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可以让对方慢慢改……

看，现在不就纠正过来了？

……

10分钟后。

他们被机场安检拦下了，因为飞机主人的护照还在家里！

老板不可思议地看过去，姜亦无辜地回望。

他的内心其实也暗自吃惊，原来助理还要帮忙带护照啊……

那么大一个葡萄牙人，为什么不自己带呢？

C罗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之前想错了——

球迷还是没有身为助理的自觉！

葡萄牙球星缓缓地别过头，双手叉着腰，满脸苦闷地站着。

亏了。

小助理当初把自己吹得无所不能，说什么一人兼任翻译保镖厨师……

可唯独干不好本职工作！

这么个糟糕的助理，他还要带着去度假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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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助理的自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