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
她说。
她是他的剑灵。
是他的。
——
风啸声不断,吹开了闭合的房门,惊扰了躺在床上休憩的人。
强劲的剑气袭来。
可床上人并没有害怕的神色,反而露出一抹笑。
“重雷,细无声。”
无数只雷网悬浮在他周身,夹杂着天道法则,隐隐泛出金色的咒文。
紧接着,雷网随即而下,死死包裹住男人,试图以这样的方式缠绕住他。
可惜,对方早就有所准备,雷网包裹着的是道虚影。
似乎料到有这一出,惊鸿瞬间袭来。
而对方只用两指便夹住了惊鸿剑身。
恰在此时,苏卿缈瞅准机会放出雷电,雷电顺着剑身涌出,电的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又是这招,你这小丫头片子,过了十五年还是改不了使阴招的小毛病。”
低沉的嗓音藏不住的笑意。
苏卿缈勾起唇角,“彼此彼此,师兄这招金蝉脱壳倒是越来越顺了。”
说的便是他方才挣脱雷网的那招。
烛火莫名燃起,照亮了彼此的脸庞。
被电的一个激灵也没放手惊鸿的人……
是裴江!
见他迟迟不放手,她叹了口气,“不是幻觉,裴老头,我还活着。”
直到颤抖的手缓缓移开,面前的人还站在自己面前,裴江才肯相信她是真的没死。
“我就知道……你没死,怎么做到的?”
收起惊鸿,苏卿缈笑道,“偶然发现自己的身世,合理利用。”
“身世?”裴江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她拿着的那把惊鸿上,恍然大悟,“剑灵!”
“裴老头好眼力。”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兄聪明的很。
不用多说便知道她的意思。
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嘘。”
他郑重的点头,不禁又疑惑,“可你怎么又会去凡间的虞山村?”
【不能说!缈缈,晏淮初是神尊转世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沐沐虽不知道面前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有一点它必须说,晏淮初是神尊转世这件事,不能说。
轻咳一声,她才开口,“我也不知道,有意识起就被淮初捡了回去。”
闻言,他也没纠结这事。
“灵力遮盖,毁金丹,引兽散,都是你做的吧?”
引兽散?
听到这个词,苏卿缈神情明显怔愣。
【是神尊转世,为了不暴露你,为了洗清自己杀人的嫌疑,趁你修复神魂时拿引兽散吸引妖兽啃食伍成的尸体。
我本来想说的,但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就忘记了……】
越往后面它越来越心虚,但苏卿缈并不在意这些。
欣然应下这桩桩件件,毕竟前两个事还真是她做的,晏淮初只是收了个尾。
明面上裴江那些话是在说晏淮初处理不当,其实是在观测她是否还活着。
“是我做的,淮初他没那个本事。但……伍成服下的那枚丹药,确确实实有问题。”
她那日看见时就心生疑虑,这种丹药明面上是禁止炼丹师炼出来的,可暗地里却又无数人在追捧,可从未放在明面上来讲。
而伍成是第一例,又是无上宗的人,这不得不让她多想。
隐约间她觉得有一个很大的阴谋在暗处。
“伍成的那枚丹药想必你已有猜测,过多的我不能说,若随意宗当真要撕破脸皮……”
他目光看向苏卿缈,眼中带着不忍,“届时……我会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
面上怔愣,忽的一笑,“滔天罪名我都背了,这点又算什么?只是……”
她有些担忧,因为这件事,会不会给随意宗带来非议?
裴江眼神坚定,“卿缈,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这是整个随意宗商议出来的结果,就凭你杀了伍成这一点,随意宗断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而且淮初他……”
“这和淮初有什么关联?”
眉心微蹙,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会和晏淮初扯上关系。
“第一,明面上是淮初杀了伍成,无上宗不可能不会做什么,他是我宗的弟子,我们会护着他。
第二,作为剑灵同他契约时,你应当发现他的灵根属性特殊,无相之躯,光凭修仙界这点灵力,远远不够他成长。
越到后面只会越来越困难,现在就是他的第一关卡。”
“……该如何做?”
“梧桐初露。”
说完,她立刻知道为何裴江会说与晏淮初有关了。
众所周知,梧桐初露的最大供应商,便是无上宗。
一旦他们与随意宗撕破脸皮,那梧桐初露就更不会给他们了。
“淮初如今是随意宗的弟子,你亦是,我们不能看着一位天才陨落。”
剑是随意宗的剑,剑灵自然也是随意宗的。
“毕竟对外你已经死了十五年,因为惊鸿出世再说出你的身份,这很合理。”
而且他现在只想炸出一个人。
“……好。”苏卿缈艰难的张张嘴,“有什么需要,随时说。”
裴江微微一笑,“不会同你客气的,早些回去休息吧,那孩子该着急了。”
知道他是在逐人,苏卿缈默了默,临走前还是说道,“师兄,无论做什么,安全最重要。”
裴江笑着点头,却没说一句话。
她抿抿唇,重新带着惊鸿回到晏淮初的小院。
看见她回来,晏淮初悬着的心放下,他没问她去了哪儿,只是看见她回来,他便安心。
没注意到他的神情,苏卿缈回到惊鸿剑内。
裴江,你究竟想做什么?
如今清净下来,白日里伍成说的话找到了空隙涌了上来:
“白烛知道你走后,可是跟师尊闹了许久,因为他的身份,师尊才没动他,可他太死脑筋了,太不识趣了,竟然要下山寻你……”
白烛在黑水牢……
被关了十五年……
自她死后日日备受折磨,可他还是死脑筋,固执的要寻她。
思索间,指尖略微动弹,活灵活现的小纸人赫然出现在眼前,正围着她不断转悠。
沐沐看见它,眼里藏不住的惊愕,【这……这是什么?】
“一张小纸人罢了,不需要太惊讶。”
当无数的医修过来宣布她的眼睛再也不能好转时,她常常磕磕绊绊撞到什么物品上,好不容易学会用神识看路。
为了证明自己还能看得见,她翻阅了无上宗那一整层上古书籍,趁着间隙学习了一点新知识。
对她来说,即使是新知,她亦能用另一种方式合理运用起来。
就是不知道远在无上宗的白烛,被折磨成了什么样。
可一想到他的身份,又觉得应当不会太过绝情。
小纸人被她悄无声息的送出去,没有惊动晏淮初。
小巧的纸人隐匿在黑暗中,借着自己身子是纸做的,挤进被关合严实的石门。
很快来到了黑水牢中。
面前巡查的弟子走过,它迅速藏在他们头顶,与周边岩石合为一体。
“啧,这白师弟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容止仙尊这么久了还不肯放过他?”
“嘘,这是我们能议论的吗?人家容止仙尊连养育在身边十八载的大弟子都能面无表情的处死,就他一个小小的弟子,又有几分情分在呢?”
那弟子想到什么,悄咪咪的靠近身边人,“我听说啊,容止仙尊对姜琦师姐可不一般了,有人说,是因为……容止仙尊心悦……”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可给了人无限遐想。
两人会心一笑,瞬间明白话里的意思。
眼见着二人走远,小纸人挠挠脑袋,将听到的声音同步传音给苏卿缈。
心悦?
不大像。
倒像是……戚容止有什么把柄捏在姜琦手中……
纸人继续深入,绕开一波又一波的弟子夜巡,总算是来到了一扇铁门前。
里面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吓得小纸人立马贴近岩石。
确定对方不是发现它了,又迅速探出脑袋穿过铁门。
说话声不大,但是听声音,苏卿缈很快猜到了那人。
正是两名弟子议论的对象-姜琦。
“师弟,你这又是何苦呢?她苏卿缈是你的大师姐,我也是你的师姐啊~她祸害人间,宗门为民除害,你怎么还是这般执迷不悟?”
姜琦好说歹说,那被捆在石柱上,下半身淌在水里的少年依旧不为所动。
甚至是懒得理她,一双眼睛紧闭。
黑水牢臭味升天,夹杂着腐肉的味道,苏卿缈借着纸人看见了白烛身上的伤口,不仅有被黑水腐蚀又愈合的痕迹,还有鞭伤。
心一紧,来自神魂的担忧传递到晏淮初身上,他修行的动作一顿。
可那担忧来的快去的也快,叫他摸不准,睁开眼注视着竖在自己身前为他护法的惊鸿,看了许久,最后还是闭上眼继续修炼。
这小插曲没被苏卿缈察觉到。
姜琦苦口婆心的话还在继续,她说了那么多话,白烛就是一言不发,她忍不住看向那张稚嫩未长开的脸,“师姐说了那么多,你为何一言不发?”
这显得她很呆。
白烛仍旧未睁眼,只是苍白的唇动了动,说出的却是姜琦最不想听的话。
“我要找大师姐。”
六个字,还是这六个字。
无论姜琦怎么说,他还是这六个字:我要找大师姐。
活该他这般不识抬举被关在黑水牢里十五年,姜琦冷下眼。
若不是他背后的身份来历大,她还真想现在就杀了白烛。
真是令人生厌。
无论她怎么做,就是比不过早已死去十五年的苏卿缈!
“看来黑水牢还是没能洗净妖女对师弟的念想,那师弟多待几日吧,师姐择日再来。”
转过身,姜琦脸色变得难看。
她并非要让白烛信任她,她要的是绝对忠诚!
可白烛显然死心塌地于苏卿缈,这怎么行!
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只能是她的!
小纸人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等人走后,它才挪动步伐缓慢的来到白烛面前。
少年仍未睁眼,可他没有妥协。
犹豫再三,小纸人踩着虚空轻轻来到他面前,环视他周身,最后稳稳停在瘦弱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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