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太轻,又或者是他已经被黑水腐蚀到麻痹。
才没发觉这肩上多了个东西。
一声长叹响彻在黑水牢内。
白烛以为姜琦没走,眉头狠狠蹙起。
刚想说出驱逐的话,紧接着听到熟悉的声音。
“小烛,你不该这样的。”
不该这么死板,不该这么固执的要去寻她,不该得到这样一个下场……
苏卿缈声音淡淡,只是一句,便让白烛知道女人的身份,是他心心念念要去寻的大师姐!是他听旁人说死了十五年的师姐!
“师姐……”他几乎哽咽着喊了一声,眉睫颤动,睁开眼却空无一人。
腾起的期待迅速变为失望。
方才……只是他的幻觉吗?
白烛轻哂,到底是思念过重产生幻觉了……
“不是幻觉,小烛。”苏卿缈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笑一声,“如你听到这般,我还活着。”
不是幻觉!?
白烛心中瞬间变得高兴起来,可是看向周边,抿了抿唇,“是我没有本事,没能逃出去救出师姐,否则……”
你也不会遭受这样的对待。
“不怪你的小烛,这是天道使然,这是我的劫。”她宽慰道,“可你却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你该装作释怀,好好在无上宗修行的。”
看着他浑身是伤,瞬间让苏卿缈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那时他也是这般伤痕累累,可那双眼睛里却是固执,坚定。
他一声不吭,连同她的靠近都带着排斥,方若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住你的命脉。
可他却并没有,他在细细观察,察觉到她对他没有敌意,他又乖乖的缩回去。
最后实在是被苏卿缈的烤肉香到,又恰巧饿的不行了,才探出头来。
“你是我的师姐,我一定要护着你,可是为什么他们却都要杀了你?”
语气间还带着茫然,他并不知道,明明是苏卿缈教导了他们,可得来的结果为什么是这样的?
因为谁都不像你一样,有着绝对的纯净。
“不喜便是不喜,何必执着于他人态度。”
白烛点头,转眼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问道,“师姐你在哪儿?我想来找你。”
“现在还不是时候。”苏卿缈想了想裴江的话,神色凝重几分,“小烛,无上宗应当有人炼制能增强修为的丹药,帮师姐好好查查,好吗?”
她需要一个深入无上宗且没有威胁的人,那便是白烛。
此番来的目的也是为了两件事,一是确定白烛是否在黑水牢,二是能找个人深入其中。
而且……
她神识落在他布满伤痕的身上。
她想让他离开黑水牢。
这才是最终目的。
小纸人拿出一瓶丹药藏进他腰腹位置,“小烛,师姐会来找你的。”
说完,纸人消失。
白烛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他不能让无上宗的人知道苏卿缈还活着。
这十五年来他听了太多人说苏卿缈是妖女,可她不是,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做完这一切,苏卿缈怔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天很快亮了。
她收回发散的思绪,将目光落在盘膝打坐的晏淮初身上。
经过五年的蜕变,他已经收获了许多,他能坦然的接受自己的五灵根被称为废灵根。
可随意宗的人没有一个瞧不起他,反倒还竭尽所能的教他。
一想到裴江说的话,她长舒口气。
她竟然也有一天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收拾起思绪,闪身出现在晏淮初身前。
修行之人最违忌的便是被打扰,可无论晏淮初怎么调取周边灵力,丹田内的那枚金丹仍旧冲破不了。
眉头蹙起,他试了一晚上,修为一直提不上去,这让他有些挫败。
“淮初。”清冷的声音响起,晏淮初眉睫微颤,缓缓睁眼,那道清冷的身影就站在自己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整个房间都充斥着苏卿缈身上的那股冷香。
好闻却让人上头。
“淮初?”察觉到少年的走神,她微微拧眉,再唤了一声。
“……在!”他连忙应道。
“我们下山。”
说完她便转身,刚走出屋门,想到什么,又重新回到惊鸿剑内。
下山?
“如此突然?”
他将惊鸿收入识海空间,眼里带着疑惑,脚步却没有停顿的朝着山下走去。
“你的修为止步不前,是因为五灵根的劣性,需要用梧桐初露这种看似温和实则强悍的洗髓物洗髓。”
她没有告知晏淮初梧桐初露的供应商是无上宗,只怕这人知道后会倍感膈应。
“所以……无论我如何引气入体,修为仍旧止步不前是因为……五灵根的劣性?”
他眼里尽是茫然,他从未想过,一个五灵根,竟然会动用到梧桐初露这种洗髓物才能突破。
“不单单是如此,这还是第一关,越往后你的五灵根劣性会更加阻碍你的修行。”苏卿缈轻轻抿唇,“怕吗?”
晏淮初只是思索了一秒,坚定的摇头,“不怕。”
裴江说了,要他拿着惊鸿坦坦荡荡的走,惊鸿认主,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这把上古神剑。
他不可能也不能轻易让出去。
不光光是因为苏卿缈的剑灵身份……还有,那隐藏在内心深处悄悄破开壳都点点心思。
下山的路不长,最近的山脚就有市集。
晏淮初有目标的来到药房,缓和呼吸,“掌柜,有梧桐初露吗?”
那掌柜闻言一愣,“梧桐初露?这等不加工的初露,我这儿小店可没有啊。”
“好的,谢谢。”
他正欲走,那掌柜叫住他,“等等,这位公子,这梧桐初露不光是我这小店没有,别的地方也没有,你只有上拍卖会场才有的买,这三日便会有一场,在隔壁岐桉,只是……”
那里价格昂贵,瞧他一身弟子服饰,怕是没什么银两在身上。
“多谢相告。”晏淮初将一枚灵石放在他面前,“这是报酬。”
梧桐初露已经不再是市场都能随意买到的了,必须要去拍卖会场。
可这方圆百里,离得最近的只有下一城的岐桉拍卖会,这一去便是三日路程……
尚且不知无上宗那边的动作,也不知对方到底是发现了伍成那枚假金丹没有,而此去三日路程,其中变数谁也说不准……
“罢了,淮初,去岐桉瞧瞧。”
苏卿缈的话音落下,晏淮初不再犹豫,抬脚朝隔壁城赶去。
与此同时,无上宗陷入了沉默。
云崖将那白纸黑字写的明摆的借剑书告知葛杨,场面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伍成的死早就有雍家查探,一个来自仙盟的家族,怎么会做出造假的事情?
云崖没往那方面想,但可以肯定的是伍成绝对不是因为丹药而死的,他对他们的成果很自信。
很大的可能还是晏淮初杀了伍成。
这笔账他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算了!
“当初借了惊鸿一事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没想到苏卿缈死后,神剑回到了随意宗,还被一个小小的金丹契约……
他裴江如今拿来说事,不就是为了给那弟子铺路?世人谁不知道脱离仙盟的随意宗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当真是好算计!”
葛杨的眼睛狭长而深邃,一丝阴郁之气从他眼里弥漫。
“但云长老,我可听说你并不知晓此事?”
他一个眼神看过来,云崖背后一阵凉意,吞了口口水,强装淡定,“掌门恕罪,这是不得已做出的下策,也是为挽回无上宗名声最好的办法。但……伍成已死,容止那边……”
闻言,葛杨冷哼一声,“不过一个不重要的弟子,容止能有什么看法,死了便是死了,技不如人活该丧命!”
他的话不禁让云崖寒了心。
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最后只得哑然,“师弟明白……”
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那是他们宗门的弟子,怎么能……说算就算了呢?
“我听说……惊鸿的现主人是废灵根?”
葛杨眯眯眼,眼中带着不怀好意。
“伤了我无上宗的人,总还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吧?”
视线落在心神不宁的云崖身上,“师弟啊,这事交给你来做,如何?”
云崖感受到周边压迫的气息,思绪回笼便听到他这么一句话,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掌门逼云长老做什么?长老惜才,因为三师兄的死而感到悲痛,此时过去,岂不是火上浇油?”
声音婉转动听,可说出来的话却过分残忍。
这就是姜琦,是戚容止如何都要留下来的弟子。
“不如……我去?我和那随意宗弟子有过命的交情,我去最合适不过了,你说对吗?掌门师伯?”
虽是问话,可话里却带着不容置疑。
她摆明了要去掺和这件事。
葛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良久,才假装道,“好歹同门一场,这师兄被人杀死,想来你心里也不好受,你与那弟子有过命的交情……那便交给你了。
姜姑娘,可要保护好自己啊~”
都是些老狐狸了,怎么会不懂对方话里的意思,姜琦敛笑,“自然~”
临走前她和云崖对上视线,又很快移开视线。
场外,一身黑袍的男子负手站在门口,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连头也没回。
声音低沉,“姜琦,惊鸿出世,为何不说?还是……你在等什么。”
男人微微侧身,黑沉的眸子看过来,像是在看穿她心中所想。
“你想多了,我是想单独将惊鸿拿回来,再给你,谁知道他看着呆蠢,却谨慎的要命。”
还有那诡异的阴阳阵,实在是眼熟。
她的笛声攻击的是神魂,就是渡劫期的人来了也得痛苦万分,可晏淮初还是抵下来了!
“伍成死,惊鸿没夺回来,仙灵玉髓拱手让人,姜琦,你的嘴里能信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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