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泽二年,唐家有子初长成,芳龄十八,一番巧思之下,好容易逃脱戚老爷的“魔爪”。
这里的戚老爷——戚守重,即唐愿的祖父,一个倍儿健壮的老爷子,真的是不肯服老,认为自己行动起来迅如疾风,眼比黑鹰,当然那也只是和同龄人相比了。前两天还打算重新修改一番自己的新教材,比如《青木新修》和《古法列传》。
此时,呼岸山山腰处,唐尖尖正伏在如高墙般的案头,将自己藏于浩如云海般的雪白试卷里,头也不抬的修改着,忙得一塌糊涂。
“阿愿,若是累着了可以先歇着。”陆笛迈着轻巧的步伐,端着几碟精致小巧的酥芯糕点,还有清淡解腻的茶水,正欲敲开唐愿的房门。
唐尖尖已然换上了唐愿的长衣,好在唐愿身躯并不高大,反倒唐尖尖近几年窜的倒是很快,假扮起来并不费劲,勉强撑的住场子。
唐愿只盼望能少见就少见,提前给戚守重打了声招呼,扯了一堆话,将不少的文案统统一股脑搬入了自己的房屋。
那是陆笛的声音,唐尖尖先是暗暗咳嗽两声,将声音调至一般男子的正常低音,又提高了几个度,与唐愿的音色已经十分接近,几乎真假难辨,“笛伯,不妨事嘞。”
“这有几碟点心,我给你送进来了。”
“谢笛伯!”唐尖尖将话语掷的有力。
唐尖尖捏了一小块黄色糕点放在嘴里,“唔,真好吃,我还是好这一口,还是笛伯的手艺好啊。”
碟桌碰撞的声音有一瞬的安静。
“笛伯,你咋啦?”
“小公子,这几碟并非出自我手。”
自唐尖尖有记忆起,陆笛就在戚家当杂役,跟随了好多年,甚至是比戚守重还要亲密的关系,如果不是这个人,她有把握几乎不可能露馅。
可百密终有一疏,唐尖尖居然忘了这一茬,她不喜欢吃甜,自然对这些一点也分不清,而唐愿嗜甜如命。
“哎,这几日实在是给我忙糊涂了,不过呢,后厨做的再好吃我也还是想着笛伯的那一口,下一次啊,我可自己去讨了。”唐尖尖不遮不掩的笑着,眉眼弯弯,露出一排光洁整齐的牙齿,又不动声色的拉开了距离。
“小公子喜欢就好,改日我便做上几碟。”
唐尖尖又精细的品了几块,目送陆笛出了门。
唐愿尚不知远方发生了什么事,今日鸡群刚打鸣,天空微微泛白,众人还在梦乡里呼呼大睡时,唐愿就赶路了,到达回马巷时已是晌午,他差点饿的头晕眼花,淹没在无比熙攘的人流中。
“哎呀,我的我的......糖葫芦啊”唐愿到现在还滴米未进呢,眼看手落葫芦松,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待到再次拾起时,早就已经落上了擦不净的灰,粘的难舍难分,甚至还有几张大脚印。
“算了,再看看别的也好”唐愿调转心绪,刚挺直没几秒钟,又被糊里糊涂的推搡着,自己的脸蛋的命运同那根悲惨的糖葫芦不相上下,黏在了某某人的黑衣服或是白衣服上,被汗湿的衣料染成了花脸猫,手上的难辨的不明物体被高高举起死死的捏在手上。
在这一条长长的闹街上,若等天气晴朗,日头高照,便有数不尽的小商小贩沿着宽大的路边做点小本生意,吆喝一声短一声长,沿着翠绿的山峦起伏。
唐愿伸手在衣服口袋里掏了半天,听着让人安心沉甸甸的声音,琢磨着或许能拉把不错的弓,忽看见前方一阵骚乱,唐愿扒拉开重重人群,看见一只因肥胖显得圆滚滚的手钳住了一个瘦小的腕子,再用力一些仿佛就会碎掉的样子。
唐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和事佬般将俩人拉开了距离:“哎—有话好说好说,伤了和气多不好,是也不是?”
“你是何人?!来的正好,大家好好听这小孩究竟干了些什么,年纪轻轻净学了这些坏透底的本事!”那人越说越激动,时不时吐沫横飞,像白花花猪肉一样的耳朵上上下下快速抖动着,逼的围观的一圈人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我么?—他哥”唐愿朝小孩眨巴眨巴眼睛。将小孩护在稍身后的位置。
“我...”小孩的脸涨的通红。
“哼哼!怕是说不出来了吧?做贼心虚哦”将宽大的袖袍一甩,一双胳膊蔑视的交叉在胸口,说道“这家伙想要偷我的钱袋子,刚好被我抓个正着!你是他哥的话?不赔偿我点着说不过去吧,啊,是吧?”比黄豆子还小的眼睛骨碌一转,发出一道精亮的光。
周围人没有不认识这只大名鼎鼎的肥主—贺生贵,仗着自己家有不错的财力,作威作福了好多年,可惜没有个什么人敢站出来,明面上清楚地不得了,可嘴巴都像被针缝的严实。
“好呀,这家伙居然还想趁机捞一笔。”唐愿内心也盘算个不停。他凑上去,“哎呀,这确实不太合适呢,来,我看看没给您金贵的玉体碰着什么吧”
“等等,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大对劲”那慢哒哒的脑子还没咂出味道。
“哎呀!”一声惨叫,当场气急败坏的就要蹦的八丈高。
“瞧瞧我这笨手笨脚的模样,这蜂蜜撒了一片可怎么办呢?快快脱下,我给您洗一下——”
“不!不要了......不用了!我说。”
二人还在推攘着,只听撕拉一声,撕拉——
小孩:“......”
围观众人:“......”
长街上不时有低笑声传来,连抱着小孩的妇人也停住了脚步,哭闹着的小孩也不再动弹静静的舔着糖,歪着头看着这滑稽的一幕,那价值百金的衣料子破的彻底,那胖子捂着半只胳膊,狠狠倪了唐愿一眼道:“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而后连忙穿过重重人群窜走了。
“哈哈哈哈哈,便宜他了”唐愿笑的快活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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