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警的包围圈外，萧杭宇和楚一言并肩站着。
看着那几个瘫软如泥的混混被铐上手铐，粗暴地拖拽起来塞进警车，他们的脸上只剩下死灰般的恐惧。
“放心，”楚一言的手沉稳地落在萧杭宇肩头，“梧桐街那边也端了，一个没跑。下半辈子，他们就在牢里数星星吧。”
萧杭宇沉默地点点头，目光扫过那几个混混。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惹上了多大的麻烦，更不知道楚一言口中的“数星星”意味着怎样漫长的黑暗。
“走吧，”楚一言转身，语气不容置疑，“今天够呛，去我那儿歇一晚，等消息。”
……
蓉城半山，楚家的宅子隐在葱郁林木间，清幽安静。
一进门，巨大的书墙扑面而来，让萧杭宇微微一怔。
他忍不住打量：“你们楚家根基在江南，你怎么跑蓉城来了？”
“找我弟弟，”楚一言回答得干脆，语气里没什么温度，“江南有我大哥坐镇，我暂时不回去了。”
萧杭宇识趣地不再问，目光在书架上逡巡。
出乎意料，占据显眼位置的竟大多是翻旧了的武侠小说。难怪这人身上总透着一股草莽气。他的视线无意间被书架上嵌着的一张旧照片吸引。
走近两步，萧杭宇的身体骤然僵住。
泛黄的照片上，一个穿着素雅浅蓝旗袍的年轻女人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两个襁褓中的婴儿。女人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但眉宇间那份清冷与坚韧却无法掩盖。她的轮廓……那双眼睛……
“晚晚……”萧杭宇几乎是脱口而出。
楚一言只当他好奇，随口道：“哦，那是我和我哥，双胞胎，他比我早几分钟。左边那个是我。”
“抱着你们的女人是谁？”萧杭宇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愕。
“晚秋阿姨，”楚一言的目光也落在照片上，语气平淡了些，“我母亲从小的闺蜜，以前的老邻居。后来她嫁去了江南江家，成了江太太。”
“江镇岳的江家？”萧杭宇喉咙发紧。
“对。”楚一言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嫁过去后，和我母亲的联系就淡了。”
“她后来……怎么样了？”萧杭宇追问，眼睛死死盯着照片。
“她女儿江婉儿走丢后，人就变了。”楚一言的声音低沉下去，“疯了似的满世界找，谁也劝不住。时间一长，身边人都受不了。听说后来和江镇岳大吵一架，搬出了江府……直到去世。”
“你们……再没联系过？”
“嗯，”楚一言轻叹，“听说她搬出江府就回了老家，那边闭塞。我母亲……大概也是怕触景伤情，就断了音讯。”
萧杭宇站在照片前，脑子嗡嗡作响。
照片里何晚秋的清冷坚韧，与林晚晚如出一辙！她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契机，是林晚晚脖子上的吊坠……江老太和江镇岳对林晚晚莫名的试探……线索像碎片一样撞击着他的思绪。
他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这荒谬的联想甩出去。‘不可能！她们明明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叮铃铃——”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楚一言接起：“我是楚一言……嗯……消息可靠？……行，后续你处理。”
他挂断电话，看向萧杭宇，“撂了。你朋友林晚晚，应该是被卖到了凤凰村。”
“凤凰村！我这就去！”萧杭宇瞬间精神一振，抬脚就要走。
“那地方偏，”楚一言拦住他，“我派人开车送你，万一有事好照应。”
“行！多谢！”萧杭宇没推辞，现在找到林晚晚是第一要务。
“你救过我，不用客气。”楚一言递过一张名片，简洁有力，“有事随时找我。”
名片上，“楚氏药业总经理楚一言”几个字赫然在目。
“好！走了！”萧杭宇接过名片揣进口袋，“也祝你早点找到你弟弟。”
“彼此，希望你朋友平安。”楚一言点头。
萧杭宇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林晚晚离开后，江家的日子似乎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江婉柔那张甜美的脸和抹了蜜的嘴，成了花厅里太太们的新宠。老太太每日的例茶，也必定要她作陪，“我的婉儿乖乖”叫得亲热无比。
“婉儿小姐这才回来多久，就把府里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真是能干。”王婶接过江婉柔递来的茶盏，满脸堆笑地恭维。
江婉柔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温婉得体：“婶婶过奖了，都是靠大家帮衬，婉儿才能勉强上手。”
“听说太夫人把内院管事的钥匙都交给小姐了？真是老天有眼，把小姐送回来！这下我们内院有了主心骨，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王婶继续奉承。
“这话可不敢乱说，”江婉柔轻斥，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显然极为受用。
……
她站在长廊尽头，目光冷冷扫过远处忙碌的下人。“雀儿，后厨今天怎么回事？备个菜磨磨蹭蹭！”
雀儿垂着头，声音放得很轻：“回小姐，听说是新来的厨子还不太熟悉，所以……”
“是么？”江婉柔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让他今晚别睡了，好好熟悉熟悉——哦，让后厨所有人今晚都别睡了，磨合嘛，就得下点功夫。”
雀儿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低声道：“是，小姐。”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江婉柔的侧影，心里莫名发怵。
眼前的小姐，和刚回府时那个温言细语、甚至带着点怯生生的婉儿小姐，似乎不太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同，雀儿说不清，只觉得现在回话，每一句都要在心里掂量几遍才敢出口。
……
顾震回到江家那天，是个阳光和煦的午后。
江婉柔穿着一身浅粉色针织裙，亲自等在门口，笑容温婉明媚：“顾震，回来啦，路上辛苦了。”
顾震脱下风衣递给佣人，神色沉稳：“还好，还算顺利。”
两人在花厅落座，茶香袅袅。
江婉柔含笑看着他：“听说集团最近在开拓西部市场，收购了不少工厂。父亲总在我面前夸你呢，说多亏有你坐镇，项目才推进得这么顺利。”
她的眼神波光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嗯。”顾震仿佛没接收到那眼神里的意味，只淡淡应了一声，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萧杭宇去外地查吊坠的线索了，暂时还没消息。”
没有预想中的关切回应，江婉柔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他呀？我看他是借着找吊坠的名头跑哪儿玩去了吧。要我说，一个吊坠，找了这么久都没影，兴许就是找不着了，何必再费那功夫……”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直白，飞快地瞥了顾震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接道：“也就我大哥总惦记他，老问我他的消息。我才懒得管呢，你有空提醒他给我大哥回个电话就行。”
“嗯，”顾震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含糊地应着，“知道了。”
“好了，不说他了。”江婉柔脸上的笑容重新明媚起来，带着一丝亲昵的娇俏，
“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让后厨做了你爱吃的点心。”她说着，便从精致的点心碟里拈起一块枣仁酥，小心翼翼地递到顾震唇边。
顾震没有避开，顺从地张嘴咬住。
江婉柔对这个顺从的举动显然极为满意，眉眼弯弯：“好吃吗？”
“嗯，好吃。”顾震咀嚼着，枣仁酥的甜腻在口中化开，但他的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林晚晚……她现在到底在哪里？老萧这家伙，怎么还没半点消息传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