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刚站稳,目光就越过稀疏的人群落在我身上,原本疲惫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几分。她快步走到栅栏前,伸出手想要触碰我,却被冰冷的木头挡在半空,只能隔着缝隙上下打量我,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昭昭,我的昭昭,你在宫里还好吗?怎么瞧着瘦了这么多?”
一旁的中年男子也放下手中的食盒,凑到栅栏边,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与担忧。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昭昭,是不是在宫里受了委屈?怎么看着有些怯生生的,反倒不如在家时沉稳了。”
我心里一紧,暗道不好,看来我的局促还是被他们察觉了。我连忙低下头,装作有些委屈的样子,声音轻轻的:“宫里规矩多,我有些不习惯,没什么事的,父亲母亲放心。” 同时,我在脑海里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幸好之前从张嬷嬷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不至于完全露馅。
妇人听到我的话,眼眶立刻红了,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语气里满是心疼:"在宫里总比不过家里,都怪母亲,当初没拦住你。你和秦家那丫头秦兰一起长大,她要入宫,你就非要跟着来,家里怎么劝你都不听。现在好了,你在冷宫里受苦,秦兰那边也……"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沉重。
我心里一动,秦兰?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看来是 “田昭” 很熟悉的人。我装作疑惑的样子,问道:“母亲,秦兰怎么了?我入宫后就没再见过她了。”
妇人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些:“你还不知道吧?秦兰入宫后被分到了丽嫔手下当差,前阵子丽嫔出事被打入冷宫,她也受了牵连,被派去浣衣局了。浣衣局的活最是辛苦,听说每天要洗一大堆衣服,手都泡烂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得住。”
我默默记下这个信息,看来秦兰的处境也不太好,或许以后能从她那里了解到更多关于宫廷的事情。这时,中年男子轻轻拍了拍妇人的肩膀,示意她别说这些让人担心的话,然后看向我,语气里满是期盼:“昭昭,你在宫里好好的就行,家里不用你操心。这几年为父还算争气,靠科考当上了翰林院编修,虽说只是个从八品的小官,但总比以前强。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是包衣身份,想托关系把你安排到冷宫里避避风头都找不到人。”
他顿了顿,从食盒里拿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从栅栏缝隙里递过来:"这里面是你母亲给你做的一些点心,还有几件新做的衣物,你在宫里注意身体,别太节省。家里只求你平平安安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你哥哥最近也在准备科考,他很努力,说等以后有了出息,就把你从宫里接出去。" 说完他假装整理衣襟,趁守卫转头的瞬间,悄悄往门口侍卫手里塞了一袋银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劳烦您多照应。"
我接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能感受到里面满满的牵挂。布包上还带着淡淡的阳光气息,应该是刚晒过不久。忽然想起昨日张嬷嬷来送膳时,曾盯着我腕间母亲留下的银镯多看了两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这镯子样式倒是别致,可有些年头了?” 此刻紧紧握着布包,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虽然我不是真正的 “田昭”,但此刻却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对父母的爱。我抬起头,看着他们布满风霜的脸庞,眼眶也有些发热,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谢谢父亲母亲,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也会等着哥哥科考成功。你们在家里也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 不知张嬷嬷与母亲的交集,会不会和这银镯有关?
中年男子看到我这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好,好,你能这样想就好。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你在宫里多保重,有什么事记得托人给家里带个信。” 妇人也依依不舍地看着我,反复叮嘱着让我注意保暖、按时吃饭之类的话。
我看着他们转身离开的背影,男子扶着妇人,一步步走向那辆旧木车,瘦马似乎也感受到了离别的气氛,轻轻嘶鸣了一声。车轮再次响起吱呀的声响,渐渐消失在远处的晨光中。我站在原地,紧紧握着手中的布包,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我占据了 “田昭” 的身体,但这对父母的爱却是真实的。从今以后,我不仅要在这深宫里活下去,还要替 “田昭” 好好照顾他们,不让他们担心。同时,秦兰和丽嫔的事情也让我意识到,这宫廷远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危险,我必须更加谨慎,才能在这暗流涌动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布包,又看了看周围渐渐散去的人群,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冷宫的方向走去。新的挑战还在等着我,我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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