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刚刚已经被顾墨迟伸手关掉，眼看被拆穿，祝卿安还是装作刚醒的样子，。

一睁开眼，就和男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两人姿势诡异的亲密。

她醒过来的时候好容易胳膊往后挪了一点，这下一拽，距离又变得更近，完全贴在一起。从她的角度，甚至能清楚看到他眼底自己的倒影，晨光下，他睫毛纤细，瞳孔泛着光泽，一双眼睛微微含笑。

祝卿安心口一震，被他这副样子给撞得人都清醒了。

但还不忘用拙劣的演技表演，“嗯？怎么了，是很晚了吗？”说完就往后微微挪了一寸，试图拿过自己的手机，“我今天闹钟怎么没响。”

顾墨迟就看着她，也不拆穿，“看你睡挺好，我帮你关掉了。”

“……”

虽然广告公司不用早起打卡，但是客户公司的老板一大早在旁边开会，她却在床上呼呼大睡，甚至连开会的声音都没把她吵醒。

祝卿安一脸囧色，“啊，是吗？” 又秉持着的戏总得演全套的原则，她迷迷糊糊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都这个时间了，我得起床了。”

意思是男人揽在她腰上的手是不是要松开才对，但她脸皮薄，又不好意思直接说。

男人温热的手掌在她腰后摩挲。

“酒醒了？”他问。

祝卿安脑子突然咯噔了一下，昨晚他朋友临时到家里，她好像还喝了不少，最后好像记得是顾墨迟把朋友送走的。

她视线卡住，仔细想着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再后来，她好像喝的有点上头了，酒的后劲儿还不小，意识一塌糊涂，只朦朦胧胧的记得自己好像跟顾墨迟说了些什么。

说了些什么——

祝卿安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依稀记得几个片段，她好像推了他一把，自己还一屁股摔到地上，最后是他把她抱回房间的，还有最后额头上好像落下一吻……

但就是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顾墨迟没错过女人脸上纠结的表情，就跟领证前一天在酒店时候那样，她记不起来自己高烧以后都做了什么。

撩起眼皮，她看到他看着她，无声的笑了一下，讪讪道：“啊，酒醒了。”

顾墨迟抬手，将她脸上被被子蹭乱的一缕发丝绕到而后。

表情无波，动作轻缓。

“昨晚的事，不记得了？”他问。

祝卿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扰乱了心智，心里打鼓，想起上次感冒自己闹出来的笑话。

喃喃道：“……昨晚我不小心喝多了，对不起啊，应该又给你添麻烦了，要是…要是我说了什么你可以当作没听见。”

顾墨迟朋友的那些话她也记不太完整了，但依稀记得自己知道顾墨迟有一个感情很好的女朋友，他为她做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但是却因为家族婚姻不能在一起。

等待回应的时刻，祝卿安僵硬的眨了眨眼。

但愿……但愿她没有因为这件事说出什么不开说出口的话，虽然她是很失落没错，但是她向来都还挺擅长放弃的——喜欢的歌可以静静地听，喜欢的人也可以远远的看。

不过，如果说了，应该也算戳到他的伤心事吧？

这回答早在顾墨迟的料想当中，喝完感冒药都不记事的人，怎么能奢求她喝醉了以后还能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那离婚和女朋友也不记得了？”他抬起眼看过去，眼神里都是看不明的情绪。

祝卿安瞬间连眼睫都僵住了。

她还……真的说出来了？

祝卿安干笑了一声：“你可能听错了吧，我有时候喝多了会吐字不清的。”

夏天太阳升的早，现在已经快8点半了，窗帘露出一角，晨光尽数倾泻进来，毫不吝啬。

床上的两个人盖在一张被子下，身体相贴，相视而卧。

只是气氛有些诡异……

祝卿安和顾墨迟对视一瞬，打量着他的神色， “而且，这离婚结婚的都是你的自由，我肯定是不会说什么……”

“祝卿安。”顾墨迟叫她的名字，打断了她。

“嗯？”她眼睫颤了颤，淡淡的应了一声。

被子下的手从腰后绕回身前，又捉住了她的手。

捏在掌心里，软软的。

“想不想谈恋爱？”

安静的卧室里没有一丝杂音，呼吸声清晰可闻，日光里浮沉跳跃，男人目光沉沉，盯着眼前的人。

祝卿安愣了愣，径直望进男人漆黑一团的眸子里。

“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顾墨迟声音低沉，字正腔圆。

“我比你大四岁，今年26，是一家酒店集团的负责人。”

“初中毕业以后就到美国念书，一直到大学毕业，没有过女朋友，喜欢过一个人，结过一次婚，都是和你，从一开始也没打算离；以前是有一些生活习惯，但改变也是因为你；还有这个房子，是因为知道你喜欢日落。”

“至于西山看到的那个女生，她叫李言意，我们是大学同学，也是朋友，之后有机会会见到的，我们没有任何婚约，她是陈则言女朋友，那天他们闹矛盾，她是去找他的。”

“......”祝卿安怔怔地盯住他，听着他用真诚而低缓的语调，刨开自己所有的误会。

她以为的婚约不存在，甚至连误会的女朋友都不存在，到头来发现她难过半天的源头其实都是自己。

可是，为什么会是她呢……

“所以……你还讨厌我吗？”男人目光灼灼，眼眸明亮幽深。

祝卿安有一瞬间的失神，甚至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张了张口，到最后也没说出一个字。

许久。

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我怎么会说讨厌你……”

电光火石间，昨夜的片段侵入脑海，祝卿安想起来了。

她想起自己腿一软，跪坐在地毯上——

她说：

“顾墨迟。”

“我讨厌你。”

“我不喜欢你了。”

祝卿安纠结着一张脸，迟迟没回过神来，“……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喝多了有点……但是…我没有讨厌你。”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声音越说越低，没有丝毫底气。

顾墨迟：“没关系。”

因为他的话，祝卿安更尴尬了，试探着问道：“可是我以前从来没有看到你不出门或者到了时间就要回去。”

相反，他们相处最多的时间几乎就是黄昏的时候。

她百思不得其解，“……我可以问问为什么是我……”

顾墨迟喉结上下滚了滚，视线在她眼底停留，柔声道：“原因以后再告诉你。”

他不想把那个原因当作诱惑她喜欢的筹码。

“但是我能保证的是，我和你结婚不是被迫，也和项目无关，那只是堵住我父亲的幌子，我没有抱着应付的态度结婚。”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们之间提结束的，只会是你。”

记忆最先淡化的永远都是声音，但是他的声音好像总能将她拽回某个时刻，拽回那些能让人心安的时刻。

比如昨晚，他说我能肯定的是，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你；

比如茵润雨丝里，他说猜你在这儿等落日，所以我就找来了；

比如被赶出家门的深夜，他说走吧，找个地方住；

比如积雪消融的清晨，他说一会儿吃完饭就去领证吧；

比如别院的房檐上，他说我抱住你，一定不会摔

……

祝卿安自知昨晚大概趁着酒意，说出了所有心里话。

其实很多话堵在喉咙，她想问这场婚姻原来不是强求吗？他原来是喜欢她的吗？还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但听到他的解释和承诺，祝卿安还是不受控制轻“嗯”了一声。

她被抛弃的次数太多，被拒绝的次数太多，这种被抱持的感觉实在太过诱人，像是旭日，能消融楼梯间瓷砖的冰冷。

“那，现在误会解开了吗？”他珍重的问。

片刻后，祝卿安很轻微的点了点头，“……解开了”

男人手掌的温度烫的可怕，像一块炭火在炙烤皮肤，烧得人心惊肉跳，城市此刻一定车水马龙，像个高速运转的机器，但一墙之隔的房间，他握着她的手，在等着她的回应。

他问：“所以，想不想谈恋爱，和我。”

祝卿安心跳空了半拍，堵在胸口的一块石头在他柔和的声音里，轻描淡写就被粉碎，顺着涓涓细流冲走。

她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人，皮肤冷白，眼下泛着很淡的乌黑，明明是让人看起来疲惫至极的黑眼圈到他脸上反而成了另一种美，这是她在公司听过无数次夸赞的长相。

“想谈恋爱，和你。”

过了片刻，祝卿安听到自己的声音，细碎而坚定。

她的话太直白，话里的意思他听的清清楚楚。

明明听到了想要已久的回答，顾墨迟还是怔住了须臾，耳根泛起一抹红色，好在一只耳朵贴在枕头上，不至于将他慌乱的内心暴露彻底。

话音落地，祝卿安又看到男人含笑的眼眸，顾墨迟眼底情绪变化，一把将人揽到胸前。

鼻尖相对，呼吸交错，她听到他问：“所以，卿卿昨天是在吃醋吗？”

祝卿安无意识攥着他的袖口，顿了顿，呜呜哝哝道：“没有。”

听到这话，顾墨迟像是忍不住一般，胸膛起伏，发出低低的笑声，她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些，“你为什么要笑？”

顾墨迟直视着她雾蒙蒙的眼睛，“我很开心，卿卿。”

如果她吃醋，说明她还是在意他的。

能被她在意，他很开心。

“别叫了。”祝卿安在某一刻挣脱出手，掩住了说话的唇，只留他一双眼睛，像是锁定猎物的豹。

记忆一下被拉回昨晚，男人声音低低徐徐，就是用这种语气亲昵的在她耳边温存。

——卿卿。

听得人心跳也跟着震动。

男人心情格外好，亲吻了她的掌心又将她的手拉下，声音诱哄，“卿卿，我被冤枉了，难道不应该哄我一下吗？”

祝卿安耳廓泛红，她哪里冤枉他，明明这个误会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原因。

垂了眸不再看他，转移话题道：“为什么这么叫我？”

顾墨迟贴近女人耳边，一字一句道：“因为只有我能叫。”

“……”她有些后悔自己问出那个问题，缩了缩肩膀，闷声问：“哄什么？”

男人扣住她的下巴，双眸晶亮，“那，亲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