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是谁胆敢骂朕!

听声音还挺耳熟。

不待谢让揭开覆眼的丝帕,耳边就传来一阵激动的尖叫声。

秦美人:【天哪,大将军这也太好看了吧,这宽肩窄腰大长腿,直接原地出道,啊啊啊啊啊啊】

许淑妃:【那么白,擦粉了吧】

赵贵妃:【大将军比陛下高一个头欸】

进喜:【陛下跟大将军抱抱了耶】

【……】

谢让一把扯下覆眼的帕子,撞进一双波光潋滟的含情眸里。

果然正是晏时问。

艳色如刀的大将军眼睫毛低垂,玉冠两旁垂下两粒秾艳如血的珊瑚珠,脖颈间的墨黑毛领愈发衬得他一张脸面若冠玉。

脱去一身戎装的男人,就像是金玉堆里养出来,风流无双的贵公子,与传闻中的杀神将军判若两人。

他怎么来了?

上一回,他一脚踩死了她的爱宠,连句抱歉的话也不讲一句就扬长而去。

眼下他无端端入宫做什么?

该不会是为翠花丧礼一事过来吧?

冤有头债有主,也不知这几日翠花有没有去他府上找他……

不过还能骂他,显然没有。

谢让颇有些遗憾,微微扬起雪白的下巴,“大将军怎来了?”

晏时问神色淡淡,“微臣听闻陛下伤寒未愈,所以特来瞧一瞧。不过眼下瞧着陛下生龙活虎,想来是已经痊愈。”

“大将军来得正好,”听出讥讽之意的谢让走到石桌旁坐下,故意拿话侮辱他,“朕正觉得无聊,不如大将军陪朕玩会儿捉迷藏吧?”

让你瞧不起朕,哼!

果然,话音刚落,晏时问本就有些苍白的面色骤然冷了三分,冷硬的下颌崩得很紧。

在场的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三个妃子心里的声音倒是很热闹,尤其是秦美人,尖叫的声音都快要把亭子的顶都掀翻了。

秦美人:【刚穿过来的时候就吃瓜,说容貌艳绝帝都的大将军给陛下做伴读时,曾经还做过男宠,如今看来是真的!】

【昏君跟美强惨战神将军是青梅竹马的死对头欸!真刺激啊,今天终于看到现场版的了,救命,磕疯了】

【……】

什么玩意儿?

磕五石散的她倒听说过,磕死对头的她还是头一回听说。

谢让没想到这八卦竟然扯到自己身上来了,听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不知怎得想起第一回与晏时问见面的情景来。

老忠义侯的七十寿诞上,深感无聊的天子离席透气,却误入一片桃花林。

时值三月,灼灼开放的桃林里,一乌发雪肤的红衣少年正躺在其中一棵桃树上睡觉。

明明那样秾艳的红衣,寻常美貌女子穿了都略显俗气,可穿在他身上是那样耀眼夺目。

谢让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少年,还以为是桃花成了精,一时看待了眼。

大岳民风开风,常有女子着男袍溜出来玩。

谢让以为他是女子女扮男装溜出来玩,一不小心在树下睡着。

那段时日谢让刚学完《洛神赋》,只觉得树上的少女比之洛神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连她鼻梁左侧的那颗小小朱砂痣都长得格外的秾艳漂亮。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万千桃花簌簌落下。

谢让生怕惊醒小仙女,忙伸手去接。

花瓣刚悠扬地落在她掌心里,原本睡着的小仙女蓦地睁开眼。

睁开眼更美了!

谢让生怕把小仙女吓坏了,柔声询问:“你是哪家小姐,怎睡到这儿来了?”

小仙女盯着她瞧了许久,从树上跳下来,一声不吭地离去。

直到那抹红色飘渺的身影消失在桃林深处,谢让才回过神来。

当晚,谢让绞尽脑汁儿仿着《洛神赋》作了一首《仙女赋》。

作完以后,还不忘拿给九皇叔看。

九皇叔看完后笑得前仰后合,将她抱在怀里赞了几句。

谢让还颇为得意,甚至有些遗憾不能当面读给小仙女听一听。

如今想来,那赋写得简直狗屁不通。

再次遇见小仙女,是在三个月后为天子遴选伴读的宴会之上。

一袭红衣的美少女出现在宴会的那一刻,谢让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当即脱口而出,“小仙女你怎来了?”

谁知宴会上的人却哄堂大笑,唯独“小仙女”抿着唇,一张雪白的脸冷得吓人。

谢让那时才知晓,眼前的哪是什么小仙女,而是忠义侯家里的晏世子流落在外的庶子,近期才被世子接回去认祖归宗。

小仙女成了小仙男,而户部孙尚书家里那个才华横溢的嫡公子更是当场做了一首《美男子赋》。

谢让永远忘不了当时晏时问看自己的眼神,就跟杀父仇人似的。

至此,两人的梁子算结下了。

谢让其实心里觉得自己冤枉得很,谁叫他长成那样,且还穿红衣。

满帝都都找不出哪家少年爱穿那样秾艳的红。

那次宴会过后,晏时问与其他几个王孙子弟成了谢让的伴读。

也因为谢让的那句无心之过,很长一段时日里,那些伴读一见到晏时问就起哄叫他“小仙女”。

谢让自知此事因她而起,特地警告他们,“若是朕再听见其他人这样称呼他,那就是跟朕过不去!”

谢让的本意是想那些人不可再欺负晏时问,可这话传到旁人耳朵里就变了味:天子瞧上晏时问,想要他做男宠。

天地良心,谢让心里根本没这么想。

她那时不过十一二的年纪,不晓得男宠是什么,更不喜欢晏时问那种冷冰冰的性子,也并未将那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日,她无意中撞见其他伴读欺负晏时问。

那日下了很大的雨,一袭红衣的少年弯腰捡着院子里的书本,任由绵密的雨水敲打在在自己身上。

镇国将军家的儿子讥讽,“不过一个妓子的儿子,也配与我们平起平坐!”

“你该不会以为凭着几分姿色讨了陛下欢心,就以为将来能够继承侯爷之位吧?”

“哈哈,谁叫人家是小仙女呢,不就是给陛下捅屁股的!”

“……”

而晏侯爷的嫡子,晏时问的哥哥抱臂站在那儿,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

那时谢让才知晓,原来晏时问的娘亲是秦淮河的花魁,当年还是世子的晏侯爷南下江南与之有了一段露水情缘。

晏时问的娘亲去世前给已经是侯爷的晏世子写了一封信,晏侯爷这才知晓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将其接了回来。

这样的身世,本就不被帝都贵族子弟们接纳。

这样的事情,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

谢让更加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无心之失,给晏时问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

为此,她愧疚了很长时日。

这场关于“男宠”的闹剧,最终以晏时问出手打折镇远将军家的公子一条腿而告终。

事后,忠义侯压着自己的儿子去镇远将军家负荆请罪,当着镇远将军的面狠狠抽了晏时问一顿鞭子。

老忠义侯是泥腿子出身,当年凭着一杆晏家枪法陪着太祖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

虎父无犬子一顿鞭子抽得晏时问半个月下不来床。

当夜,心中有愧的谢让曾偷偷溜进晏府去瞧过他,谁知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非但不领情,还讽刺她将来必成昏君。

谢让气得拂袖离去,回宫时被九皇叔逮个正着。

她原本以为九皇叔会责罚她,谁知九皇叔却告诉她,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便是谢让真看上晏时问,那也是他的福气。

谢让一向对九皇叔的话深信不疑,也就不再理会晏时问。

不过从那以后,再也无人敢当着晏时问的面提及“小仙女”与“男宠”这两个词。

也从那以后,晏时问再不曾穿过那样秾艳的红衣。

不知为何,谢让心中颇为遗憾。

大抵是这世上,再无男子能将那样秾艳的红穿得世无其二。

后来有几回,谢让也主动向晏时问示好过,奈何对方根本不把她这个天子放在眼里,不是拿下巴看她,就是拿鼻孔看她。

谢让堂堂一国天子,人人无不诚惶诚恐地敬着捧着,唯有晏时问总叫她下不来台,两个人的梁子越结越深。

而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更是让两人彻底结仇。

谢让身边有个伴读,是大理寺卿家中的。

他家中有个性子活泼可爱的妹妹,时常扮作书童进宫来玩。

这个妹妹生得清秀可人,笑起来酒窝若隐若现,十分甜美。

谢让十分喜欢她,没事儿就将她叫到跟前陪自己读书。

那儿谢让爱上写诗,高兴之余,给她写了许多诗。

这是谢让头一回如此偏爱一个人,可对方非但没有因为自己的偏爱而高兴,反而总是心事重重。

谢让一直不明白为何,直到有一回,撞见那个妹妹同晏时问在一起。

眼圈微红的少女捉着晏时问的衣袖,问他几时去她家提亲,还说他若是再不去,她恐怕就要被天子强行纳入后妃为妃。

谢让当时震惊极了。

自己明明自己待那个妹妹那么好,在她眼中竟成了“强行”。

而那个晏时问分明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她竟想要嫁给他。

彼时只有十三岁的谢让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究竟比晏时问差在那儿。

而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情况愈演愈烈。

明明她才是天子,可是只要晏时问一出现,那些小姑娘的眼神全都被他勾走,让人十分有挫败感。

这种挫败感一直延续到谢让十五岁。

因为那年晏时问随父出征,远赴北疆。

次年,只有十六岁的晏时问一战成名。

一时之间,帝都举国上下都在讨论这个少年将军,就连进喜都成日里在她耳边唠叨着“晏小将军”长,“晏小将军”短,令人烦不胜烦。

谢让每一回瞧见他每月递来的奏疏,心中都有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仿佛透过奏疏,能够看到那个训斥他必为昏君的少年征战沙场的模样。

谢让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偷偷地在他奏疏上画乌龟,画完之后,又用朱砂涂抹掉。

等到她能把乌龟画得活灵活现时,大获全胜的晏时问回帝都述职。

谢让至今都忘不了晏时问回帝都那一日的场景。

一袭戎装,艳色如刀的少年将军端坐在高头大马上,接受帝都百姓的注目礼与欢呼,风光无量。

昔日里那个阴郁沉默的美少年早已脱胎换骨,三年多的时间,立下无数的战功,成了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杀神将军,未及弱冠就被封为从一品的怀化大将军,是大历建国以来最年轻的大将军。

当年那些伴读到了他跟前,无不像老鼠见了猫,生怕他报复。

那时谢让才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居然嫉妒自己的臣下。

这种认知,叫她十分烦躁。

如今,就连她的嫔妃竟然心里都因为他的到来而激动不已。

更可气的还有——

谢让把眸光投向因为激动,眼眶都红了的进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将军刚才跟陛下抱抱了耶】

哼,迟些时候再收拾他!

谢让伸手捉住赵贵妃的手,轻轻一拉,身娇体软的赵贵妃跌坐在她腿上。

羞得满面通红的女子把脸埋进谢让的颈窝里,娇滴滴叫了一声“陛下”。

【陛下真是坏死了】

谢让神色一僵,正思考自己是否太过,又听她道:【可是好喜欢】

谢让放下心来,低下头嗅着她鬓边的浅粉色海棠,斜了一眼晏时问,“大将军若是不想陪朕玩捉迷藏,那咱们玩射艺如何?”

晏时问抬起眼睫望了一眼正与贵妃耳鬓厮磨的风流天子,偏过脸去,“陛下想要如何试?”

谢让命人拿了弓箭,又示意进喜拿了一个苹果拿给晏时问,然后捉着赵贵妃雪白柔软的手指,柔声道:“帮朕把帕子戴上。”

【嘤嘤嘤,陛下好爱我】

赵贵妃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几乎要翻白眼的许淑妃,羞答答地应了声“是”,拿过方才那方绣了一只小蜜蜂的雪白帕子,折成一指宽后缚在谢让眼睑上。

面上覆着一方帕子的俊美天子,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晏时问,嘴角微微上扬,“这样玩才更有意思,大将军说对不对?”

话音刚落,唯恐天下不乱的秦美人的尖叫声又响起来了。

【哎呀,要打起来了,好激动啊】

恼羞成怒的天子让:回头就叫皇后扣她俸禄!

行走在吃瓜第一线的穿越秦美人:嘤!

感谢一直追更的小可爱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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