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盯着电脑屏幕,视线却越过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报表。她的余光不受控制地瞟向右侧——朱莉正俯身在张工桌前和他讨论问题。
"这个参数设置是不是有问题?"朱莉的指尖在张工的显示器上轻轻一点。
苏玉的钢笔尖"啪"地戳穿了面前的A4纸。
茶水间的微波炉"叮"地响起,苏玉机械地起身去取午餐。路过张工座位时,她听见朱莉压低的声音:"...那家新开的日料店..."
她的便当盒在微波炉里转了三圈,咖喱的香气弥漫开来。去年团建时,张工曾夸过她做的咖喱饭好吃,当时他嘴角沾着饭粒的蠢样子突然浮现在眼前。而现在,他正对着朱莉便当里那些花里胡哨的寿司微笑。
"苏玉,你的饭..."玫玫担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玉猛地回过神,发现微波炉早已停止运转。她取出滚烫的便当盒,指尖被烫得发红,她痛得“啊”了叫一声。
“你没事吧?”
“没事”苏玉假装若无其事地端着饭盒回到了工位。
玫玫发现苏玉最近怪怪的,她似乎在有意躲避朱莉,和张工的交流也少了。但玫玫跟朱莉说起时朱莉也觉得苏玉最近有点怪,但她说苏玉的性格就是这样,时而热情洋溢时而冷漠孤僻。玫玫觉得朱莉说得有道理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时,苏玉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用冷水拍打着发烫的脸颊。镜中的女人眼妆晕染,嘴角下垂,活像个蹩脚的悲剧演员。她突然想起上周五加班后的场景——公司楼道里,张工手扶着朱莉的腰的背影。
"已婚人士..."苏玉对着镜子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冷笑一声。
下午三点,赵总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透出模糊的人影。苏玉站在门前,手里捏着份根本不需要签字的文件。她的心里不停地在打鼓,眼前浮现去年那个吃烧烤的夜晚——张工大胆地表白,而她以"只能做朋友"为由拒绝时,他眼中闪过的失落神色。
"有事?"赵总抬头问。
"关于张工和朱莉..."话一出口就变成了颤抖的气音。苏玉攥紧了裙摆,裙角在她掌心皱成一团,"我亲眼看见他们在楼道里搂搂抱抱"
赵总的钢笔停在报销单上,墨水晕开一个小蓝点。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苏玉,我虽然是公司老板,但这属于员工的私生活,我无权干涉。"
苏玉泪水夺眶而出,她突然后悔揭发张工他们,她在这一刻发觉自己的行为很无耻。
“但我会关注他们,如果对公司造成负面影响,我会及时处理。”
玻璃门外,玫玫挺着八个月的孕肚匆匆走过,投来担忧的一瞥。苏玉猛地咬住下唇,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样子多么可笑——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幼稚园小孩。
赵总叹了口气,把眼镜重新架上鼻梁,"你先回去工作吧。"
回到工位时,玫玫注意到了苏玉哭红的眼睛。苏玉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打开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眼泪再次翻涌,好在没人会注意这个角落的崩溃。苏玉是了解自己的,她的占有欲和嫉妒心都很强,她也痛恨自己的阴暗面。可是谁的性格没有缺陷呢?造成她性格缺陷的原生家庭才是罪魁祸首吧。苏玉的爸妈常年在外地做生意,她和弟弟从小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又是重男轻女的人,她总是家务做得最多需求也被忽视得最多的一个。她渴望被关注,渴望成为他人眼里独一无二的存在。从在一个缺爱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人,长大后喜欢被身边的人围绕欣赏,这能全怪她吗?
周末的部门聚餐选在火锅店,玫玫肚子大了不方便参加聚餐。苏玉故意挑了离张工最近的位置。她今天涂了最艳丽的姨妈色口红,穿了件白色连衣裙,喷了淡淡的香水,像个全副武装的战士。
"新品研发进度..."赵总举起酒杯时,苏玉已经灌下三杯红酒。液体在胃里燃烧,她头晕目眩,听不清赵总说什么,紧盯着斜对面——坐在朱莉旁边的张工正涮着毛肚。
"...所以我们要特别感谢张工这段时间的付出..."赵总的话音未落,苏玉的酒杯已经重重砸在桌上。
"是啊,特别付出,我的问题总是置之不理,别人的需求总能及时帮忙解决。"
包厢瞬间安静得可怕。火锅蒸腾的热气中,张工一脸尴尬。
"你喝多了。"周扬试图拿走苏玉的酒杯。
"我没醉!"苏玉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张工,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她的视线突然模糊,酒精和愤怒在血管里奔涌。
下一秒,她已经扑到张工面前,狠狠咬在他肩膀上,张工哎哟一声,一把推开她。
"为什么总是帮她不帮我?!"她的产品问题你当天就能解决!我的需求拖了一周!
她鲜红的唇印烙在他浅色衬衫上,并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苏玉!"赵总厉声喝止。
被推开的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调料碗。
朱莉脸色涨红,她知道苏玉嘴里的“她”就是自己。她才意识到苏玉耿耿于怀的事是张工区别对待她和苏玉的工作需求,但她未知全貌。
洗手间的镜子里,苏玉看见一个疯女人——口红糊到下巴,睫毛膏晕成黑圈。
冷水冲了十分钟,苏玉才敢回到包厢。人群逐渐散了,赵总让周扬送苏玉回家。
第二天清晨,苏玉第一个到达办公室。她反复回想昨晚发生的事,一边回忆一边用酒精棉片将键盘擦得一尘不染,连按键缝隙都不放过。
"早啊苏玉!"玫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说昨天你喝多了,没事吧?"
苏玉转过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晚断片了,早上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视线越过小吴的肩膀,看见张工低着头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肩膀上贴着块显眼的创可贴。
办公区的灯全部亮起时,苏玉打开邮箱开始处理积压的邮件。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苏玉揉了揉太阳穴,点开第一封未读邮件。在这个普通的周一早晨,她决定忘记很多事——比如酒精的味道,比如张工脖子上的牙印,比如有人曾在她拒绝后,转身就牵起了别人的手。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