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收之桑榆
欧阳月明以为那孩子会去而复返的,结果是一去不回。说实话,欧阳月明竟从心底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小除了母亲和兰姨,再无其他亲人,后来虽然有了师尊和六个师兄,但他们并不是亲人。如今回头再看,欧阳月明才发现,一直以来,大家都是在可怜他,可怜他这个体弱多病的孤儿罢了。
欧阳月明这两晚睡得也算踏实,抱着周青扬送他的汤捂子,发一会儿呆,什么都不想,迷迷胡胡竟能睡着。可今晚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不想去想,可依旧忍不住的去想,想他的师尊,诸葛风清。
欧阳月明一手抓着枕头,眼泪又无声流下。他大概早就把我忘了吧?忘了好啊!免得徒增烦恼。
“傻小子,你可真是够傻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只不过是邱月明的替代品。他如今自然是不会想你,也早把你忘到了九霄云外,因为他将邱月明复活了!”欧阳月明的屋内竟不知何时又出现了那个装在黑色套子里的人。
欧阳月明猛的坐了起来,厉声问:“你,你究竟是谁?你怎么进到我房间来的?你出去!”
“傻孩子,不用这么大声,她们听不见。你离开如画山的第二天,诸葛风清便回到太虚宗了,他也知道你来了湫山,但他什么都没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邱月明活了。不信,你看——”黑衣人一边说一边又向空中甩出了那面镜子。
欧阳月明想闭上眼,却又忍不住的睁大双眼盯着那面镜子看,镜子里的景象居然是紫仙阁。他的师尊跪在一人身后,一手握着身前人的一只手,两人在画同一幅画。欧阳月明细看,不错,那是邱月明,跟师尊画上的人一模一样,甚至连衣服的颜色都没变。
两人画着,邱月明突然扭头看向诸葛风清,诸葛风清低头笑着吻上了邱月明,两人很快相拥狂吻,只一会儿便滚到了地上,诸葛风清开始解两人的衣服。
邱月明一双桃花眼带着勾人魂魄的魅力,盯着诸葛风清,笑着:“风清,大白天敢在书房里做吗?要是你的弟子突然进来,你会不会被吓破胆?”
“月明,我的少爷,要不——我们试试?看看谁会被吓破胆?如何?”诸葛风清一边坏笑着一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谁怕谁啊!有本事当着你弟子的面来做啊!哈哈——风清,你,这个,坏人——”邱月明好听又带着无尽蛊惑的声音自镜内传来。
“走开!你,你滚出去——”欧阳月明双手捂住眼,生平第一次说了个脏字。
黑衣人收了镜子,看着榻上哆嗦成团的欧阳月明,笑道:“欧阳月明,我是一片好心,忘了诸葛风清吧。我猜测着,诸葛风清说不定会来这里找你,毕竟你曾是他水院的弟子,如今又是神机门的少主,他若不来,会被外人笑话,所以他一定会来装装样子,到时你可别再被他的三言两语迷惑了。”
“不用你管,你,你马上滚出去,不要再来,我再不想见你。”欧阳月明哭着大声喊叫。
“好!我走,你好自为之!”一道黑影,黑衣人不见了。
欧阳月明紧紧的抱着双膝,浑身哆嗦着,眼泪如泉涌,直哭的晕倒在榻上。
第二天已是日上竿头,欧阳月明还没出房间,艳秋试探着推开了门,然后便发现了高烧的欧阳少主蜷缩在被子里,不省人事。
两个女孩吓坏了,秋燕跑着去通报门主。顾言君一路小跑来到小院,看着欧阳月明的样子,恼怒的将两个丫环骂了一通,又派人找来郎中。
这几天顾言君几乎每日都来,但欧阳月明一个字都不跟他说,他自己也很无趣,只好隔着院门看看再离开。他的夫人在听说他竟有个比自己儿子还大的儿子后,无论他怎样解释,这几天都不怎么理他。
更要命的是,他的宝贝儿子小宝昨日见到大儿子后,竟追着他问欧阳月明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那活宝说一眼就相中了欧阳月明,结果就是夫人再次恼火,把宝贝小儿子给关起来了。
顾言君一个头两个大的站在旁边,焦急的看着榻上的欧阳月明,一张小脸,清瘦不堪,如今又被高热烧的通红,看着就让人心疼。
“门主不必担心,欧阳少主的身体太虚弱,昨晚应该是梦魇了,被梦境吓的发了高热,没事的。我已给他下了针,再吃点药,下午就能好起来!”郎中一边给欧阳月明下针,一边安慰顾言君。
欧阳月明醒来时顾言君正坐在榻边,一脸焦急的盯着他。见着他醒来,顾言君脸上立即露出了笑:“皓儿,你终于醒了,把爹吓坏了,到底做了个什么样的噩梦?怎会吓成这样?”
欧阳月明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我胆子小,性懦弱,经常被噩梦吓得发高热,不是一次了,门主不必担心,吃点药就没事了,死不了人的。”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啊?我已经让人通知神机门大师傅常卫,让他给你打造一支笔,既可作为你的书写工具,又能当作武器。我还让大师傅为你量身创造一项心法,专门适合体弱之人,到时他也会一并教你的。月明,不要再跟爹置气,你若不肯原谅爹,爹也不勉强你,但你一定好好待自己,别让你娘泉下不安。”顾言君强忍着眼里的泪看着欧阳月明,真诚的说。
欧阳月明将脸别向榻内,他不想看这个男人,他母亲当年深爱的人,他的父亲。他说不上恨他,可他也绝不可能喊他爹。他从小就没有爹,他已经习惯了,现在寄居在这个男人这里,也只是权宜之计,他会离开的。
顾言君见欧阳月明一副不想理自己的模样,叹了口气,让欧阳月明好好养身子,站起来离开了。
打那天起,欧阳月明更沉默了,几乎一整天不说一个字,两个丫环也不敢多言,唯有好生服侍着。
转眼间,欧阳月明来到湫山已有八日,第九天早晨,欧阳月明跟两位姑娘正在院子里给花草浇水,顾言君带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走了进来。
两位姑娘急忙起身相迎,喊着:“见过门主,见过大师傅!”
欧阳月明这才想起几天前顾言君跟他讲过的,神机门大师傅常卫。
欧阳月明也急忙躬身施礼:“欧阳月明见过门主,见过大师傅!”
顾言君苦笑着叹了口气,道:“月明,这就是我前几日跟你说的常师傅,他用几天的时间帮你打造了一支玄铁笔,今日给你送过来,还将教你那套心法。”
欧阳月明再次谢过常师傅。
常卫绕欧阳月明转了一圈,笑道:“欧阳少主,看你根骨奇佳,但老朽听门主说欧阳少主什么都不曾学会?可有此事?”
欧阳月明俏脸一红,低声道:“确实如此,师兄们费了很大劲,但我,连一柄剑都提不起来!”
常卫笑着点了点头,道:“我观你——每窍都封塞,自是什么都不通。我为你打造的这支玄铁笔,看你是否有缘用它!”
艳秋一看门主跟大师傅是来教授欧阳少主武艺的,急忙向秋燕使个眼色,两人说有事,便出去了。
常卫自怀中取出一支通体乌黑的笔,看到那支笔的一瞬间,欧阳月明眼前竟一黑,差点晕过去。顾言君急忙过去将他扶住,问怎么了,欧阳月明红着脸说没事,在心里却直叹气。
常卫微微皱了皱眉,道:“这玄铁很霸道,如果欧阳少主觉得不舒服,说明少主与此笔无缘。”
“大师傅,没事的,您教我就行!”欧阳月明急忙说,他心里竟对那支笔有万分的期待。
常卫将笔托于手掌心,告诉欧阳月明:“此笔平时你可以把它当作书写工具,但前提是你得将它运的得心应手。遇到危险时,它便是你的武器,笔内设有机关,笔杆末端有个按钮,只需轻轻一按,笔芯内便有毒针射出。你来试试!”
欧阳月明咽了口唾沫,按照常卫的指示按笔杆末端的按钮,很可惜,他却怎么也按不下去。欧阳月明急红了脸,又连按几次,没一次成功。
常卫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笔递向欧阳月明,欧阳月明红着脸双手去接玄铁笔,可让他想不到的是,他竟差点被那支笔拽的趴下,他用尽力气将那只笔拿在手中,整个人却弯了身子。
“大师傅,你究竟给他用了多少玄铁?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身子弱,你这是给他打造武器,还是让他练臂力?”顾言君有些生气。
“门主,你可以试试,此笔不沉,是欧阳少主力气小,他必须加强锻炼,否则什么样的兵器都不可能会用。”常卫笑着说。
顾言君有些不信,伸手从欧阳月明手中接过笔,的确不沉,但比一般的笔却重多了。
顾言君皱着眉说:“大师傅,的确不怎么沉,但相对于一般的笔来说就有些沉了。如此沉,月明写起字来也不顺手啊!”
“门主错了,属下打造的这支玄铁笔,主要作用是欧阳少主的兵器,而非书写工具。若要用作书写,随便一支什么笔都可以。”常卫依旧笑着。
“门主放心好了,我能行的!”欧阳月明一边说一边又接过了玄铁笔。
“欧阳少主,这几天的时间,你先练习拿这支笔,过些时日,我再来传授你一套心法!”常卫见欧阳月明如此虚弱,想着那套逃命心法虽然不难,但于欧阳月明这样的人来说,大概不易。
结果欧阳月明却说:“大师傅,晚辈知道您平时很忙,不可能整日为我的事分心,大师傅今日就一并交了晚辈吧!晚辈虽然愚笨,但可以慢慢练。”
常卫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瘦弱不堪的孩子竟有如此心性,笑着点了点头,告诉欧阳月明,他教的这套心法,名叫“缥缈云中步”,是专门为欧阳少主量身打造的,不带攻击力,只能躲避敌人。
欧阳月明心下苦笑,顾言君是真心为他好,为他专门准备了一套逃命心法,也是了,如自己这般懦弱之人,攻击别人那简直是笑话,遇到危险之时,唯有逃命才是上策。
顾门主这次脸上终于有了开心的笑容,因为欧阳月明竟对此心法秘诀一学即通,效果虽然无法跟常卫相比,但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欧阳月明也是欣喜万分,就像在北疆他制作的符纸起了超强作用时一样,他觉得自己终于有一次不被人看低了。顾言君笑着告诉欧阳月明,让他勤加练习这两项,三五天后他跟大师傅来检查。
欧阳月明难得露出一丝喜悦的微笑,这是十多天来,最开心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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