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多温馨啊，队长，你多少有点儿吹毛求疵啊。”费阳满脸的难以置信。

佘蚺无奈地一撇嘴，“那个杨山，全程都和你们在一起？”

“对啊，人家态度那叫一个好。再看看队长你，简直热脸贴冷屁股。”

“他有问题。”佘蚺语气斩钉截铁。

“你又偷偷调查人家档案了？”费阳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

佘蚺扭头送他一记眼刀，心里暗骂：就你话多。

“其实……我也看出来他有点儿问题。”四湖的声音从二人身后弱弱地传来。

两人齐刷刷转身。佘蚺的眼神里带着审慎的探寻；费阳则张大了嘴巴。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看出杨山有问题？合着就我什么也没发现？”

因为你脑子缺根弦。佘蚺懒得跟他多费口舌。

“不然……我们杀个回马枪，再深入调查一下？”费阳的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兴奋光芒。

佘蚺面色复杂，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闲出屁了吗？找到住处了吗？任务完成了吗？”

直接就是一个夺命三连问，把费阳还没燃起的热情彻底浇灭。

“咱们现在去哪儿？”费阳挠了挠头，一脸迷茫。

佘蚺不假思索：“去你家。”

“嗯？去我家？这……不太好吧？”费阳顿时面露难色，犹豫地提议，“要不，我出钱给四湖在附近酒店开间房？”

“嗬，”佘蚺挑眉打量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还挺有钱？”

“队里……就真一丁点儿的经费都没有吗？”费阳不死心地追问，怀抱最后一丝期待。

佘蚺果断摇头，眼神坚定地掐灭了他最后的希望。

靠。费阳暗自腹诽，这下是真没辙了。

站在自家门口，费阳还在做最后的挣扎：“队长，要不……咱们还是去你家吧？我家实在有点不方便。”

“来都来了，”佘蚺不为所动，“开门。”

费阳磨磨蹭蹭地打开门，一脸为难地堵在门口，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佘蚺不愿再听他啰嗦，直接抬脚把他踹了进去——婆婆妈妈的。

门口连个玄关都没有，只有一座由各式鞋子胡乱堆成的“小山”。费阳一个趔趄扑进门，趴倒在那座鞋山上，脸埋进混杂着皮革与布料的气味里，哀莫大于心死。

已经……无所谓了。他心如死灰地闭上眼，放弃了所有抵抗。

抬眼望去，客厅里寥寥几件家具，全都惨不忍睹：沙发的海绵内胆被彻底掏空，形成一个可以蜷缩进去的巢穴；桌腿被啃得只剩纤细的木芯，活像一件抽象雕塑，倾斜的桌面上散落着压扁的矿泉水瓶、几个干瘪发硬的橘子，还有一本封面扭曲、内页凌乱的杂志。

佘蚺环顾四周，轻轻挑眉。怎么说呢？有时候，真不能怪刻板印象。

佘蚺没再往里走——地上的垃圾已经让她无处下脚。她抱臂站在门口，眉头紧锁。

四湖见状，怯生生地站出来：“如果费阳叔叔不嫌弃，我没问题的……垃圾堆我都待过，这里真的挺好。”

她是真怕佘蚺一个不顺心，又把她原封不动送回收容所。那儿比起实验室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费阳双手捂脸，欲哭无泪，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佘蚺揉了揉太阳穴，终于松口：“行了，你跟我走。”她朝四湖招招手。

Yes！四湖强压住内心的雀跃。她就知道，这位大人面冷心热，不会真的丢下她不管。

“我呢？我呢？”费阳一下子活了过来，眼巴巴地凑上前。

“你……”佘蚺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在家打扫卫生。”

简直是晴天霹雳！费阳的天塌了，顿时哭天抢地：“不要啊队长！我亲爱的队长——”

佘蚺不想搭理他，拎起四湖的衣领，转身就走。

佘蚺家——

“我滴乖乖！资本家竟在我身边！”费阳被眼前低调奢华的小洋楼惊掉了下巴，“队长，你这……也太有实力了吧！”

佘蚺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费阳，径直走向大门。

【身份已认证。】

“主人，欢迎回家。”「雨林」的声音温柔响起，“今日家中一切正常，「翡翠」已清洗完成，晚餐食材已备好，请问需要现在开始烹饪吗？”

“嗯。另外打扫出一间客卧。”

“好的。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打扫两间！”费阳赶紧插嘴。

空气中只有短暂的沉默。

“你没家吗？”佘蚺冷冷反问。要是没见过他那狗窝也就算了，见识过了还敢提这种要求，简直是活腻了。

费阳却浑然不觉，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兴高采烈地拉着四湖就开始参观。安静的房间里很快充斥着他此起彼伏的惊叹：“哇！”“哇！”

531亮起，是江岁和的来电。

佘蚺回到卧室接通投影，江岁和的声音立刻从寰宇中传来，带着不敢相信的质问：“你把人都杀了？”

“你不是说‘随意’吗？”佘蚺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耳垂。

江岁和被气笑了：“所以，你就把他们都杀了？”

“嗯。”回答得理直气壮。

嗯你个头！江岁和现在真想敲开佘蚺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脑子还是浆糊。

“你是真会给我找事情。”

佘蚺不语。她太了解江岁和了，这通电话纯粹是打来发牢骚的——要是连这点儿事都摆不平，对得起她手眼通天的财阀身份吗？

“你刚知道？”她幽幽问道。

“党派那群老家伙估计是被搞出阴影了，这次消息瞒得很紧。不过联盟那边应该很快会有动作，毕竟逃回去那么多混形。”

“对了，照片？”

“全程录像，你想要什么样的自己弄，这就发给你。”

佘蚺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江岁和问一句，她答一句，态度坦然得像在汇报日常工作。

“少跟我装傻，”江岁和懒得跟她绕弯子，“今晚必须把531给我送回来。”她早就知道佘蚺今天又拿着那东西干了不少“好事”。

“明天不行吗？”佘蚺试图拖延。

“就今晚。对了——穿你工作制服来。”

江岁和说完直接切断了通讯，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留。

佘蚺在房间里默默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声刺耳的尖叫猛地穿透房门：

“啊——！”

靠北，吵什么吵？

佘蚺怒气冲冲地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费阳扛着四湖，连滚带爬地从地下电梯里窜了出来。

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费阳整张脸皱成了苦瓜，带着哭腔委屈道：“队长……呜呜……地下有好多辣条……嘤嘤嘤……”

“你们没事跑地下干什么？”

“「雨林」说地下有你的爬宠房，我好奇嘛……谁知道居然是散养的！”

电梯门在负一层打开，一股温热湿润、混杂着泥土与奇异花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仅一墙之隔，这里却与楼上干燥洁净的世界判若两地。

眼前的景象令人恍神：广阔的空间不像人工挖掘的地下层，更像一片真实存在的热带雨林。

穹顶由数万片光谱拟真板拼接而成，精准复刻着赤道地区黄昏的天光——幽紫与橙红的光线穿透林冠，在薄雾中划出几道静谧的丁达尔光柱。

盘根错节的巨型气生根与耐压合金梁巧妙嵌合，形成自然的承重结构。一条人工溪流贯穿其间，水流与成分均由生态中枢动态调节，水质清澈见底，生机暗涌。

蕨类、兰花与苔藓在岩壁上肆意生长，它们的根系深植于特制基床，由纳米灌溉系统精准输送水养。

科技在此隐于自然之后：微型气候节点藏身石缝与树桩，无声调控着各区域环境；看似粗壮的枝干实为恒温导管，为盘踞其上的蓝血绿树蚺维持体温。

一条伪装成藤蔓的纳米光纤沿枝干蜿蜒，末端的镜头正以微米级精度追踪一条蜕皮中的蓝蟒，将生理数据无声传给「雨林」。

佘蚺抬手轻划，面前空气中浮现出整个生态系统的全息控制面板。她可以随意拖曳、放大任意角落，查看每片叶子的蒸腾速率，或是调整“月光”的强度，观察夜行环纹蛇的反应。

这里没有屏幕，没有按钮，只有一片在绝对掌控下、却又肆意生长的真实雨林。

有佘蚺走在前面，雨林中的蛇群纷纷收敛了对闯入者的敌意。相反，它们大都流露出对佘蚺不同程度的亲昵——有的微微侧首，有的吐信轻探，这是属于萨恩的独特天赋。

“混形”是人类赋予新生物种的统称，并非这些种族对自身的定义。他们内部主要分为两大支系：克罗萨恩与莫格塔尔。

克罗萨恩（常简称“萨恩”）由极少数动物进化而来。陆地萨恩通常具备与人类相似的骨骼结构、容貌和智慧，同时保留部分特征性兽形。

他们继承并强化了动物的狩猎本能，例如佘蚺对蛇亚目生物的高度亲和，在萨恩中并不算罕见。

理论上，同一纲目的萨恩都能与对应动物进行交流。

人类所熟知的“混形”正是指克罗萨恩，并对他们展开了大量研究。

莫格塔尔（常简称“格塔尔”）则是一个更为神秘的族群，即便在萨恩中也知之甚少。

他们的外观与人类无异，进化方向却与萨恩截然相反：如果说，萨恩追求个体能力的极致，格塔尔则是为了适应。

他们拥有惊人的环境适应性，在极端条件下，其基因弹性和表观遗传调节能在极短时间内启动，重塑生理机能以保障生存。

格塔尔向来与世无争，数量稀少，常年定居于固定的极端环境区域。因此，除了联盟高层外，普通萨恩甚至未曾听闻他们的存在，人类更是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