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没有哥哥指导的缘故,一顿鱼做得不大成熟,略有腥味。
我坐在案前看另外两人吃得欢,深刻怀疑自己味觉出了问题,不过为了融入氛围,我还是同他们一起将整个盘子吃到见底。
晚膳过后,仆人撤去食盘,南宫阙不知给洛云崖喂了什么药,我略有好奇,他解释:“今夜月圆,此药能暂且压制情蛊,小不点涉毒尚浅,吃完药睡一觉就好了。”
我伸过手:“我的呢。”
他倒了一粒药丸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倾倒着空空如也的瓷瓶:“没了。”
“你——”我从榻上跪坐起身,瞪着他。
他笑道:“你不是想要一瓶合欢散,和我凑合着过吗?”
“……”我又坐回榻上,别开脸,耳根烫热,“哥哥若是安好,死又何妨。”
药效起了作用,洛云崖点着小脑袋渐渐趴在案前昏睡起来,南宫阙起身去抱他:“你被咒蝶侵过灵元,普通的药压制不了你的毒,因此风惊兰命人给你单独熬了药。”
他抱起洛云崖站起身:“我将小不点送回屋中便送药来,你在屋里待着,哪儿也不要去。”
原是早有安排,我哦了一声,他便抱着洛云崖出门去了。
窗外的明月还未完全升起,泛着橘红色,像醉酒老翁的脸蛋,蹒跚着往上爬。
我托腮看着窗边的月亮,抚了抚腰间的君影,若此时能够陪同哥哥一同进入秘境就好了。
不多时,天边的月亮似乎有了脸,像哭又像笑,我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眼花,再抬眸去看时,一片乌云遮住了它,背部隐隐作痛,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体内涌动,心口却又是滚烫难耐的灼烧,两面夹击,我晕晕乎乎地站起身,想往床边挪,意识却不受控制似地涣散,致使我看不清路。
恰于此事南宫阙端着汤药从门外走来,他见我异常,快步往案前走,他一近身,我背部的疼痛乍然强烈百倍,心口的灼痛也如烈火焚烧般,我趁着清醒道:“走。”
他走到案前放下膳托去端药碗,急道:“把药喝了。”
因他的靠近,体内的力量难以自控,我避开他,跌跌撞撞地扑到梳妆台前,双手撑着桌案去看铜镜里的那张脸,只见镜子里那双眼忽闪着橘红的邪光,若明若暗。
在镜子里身后那人急近之时,眼里的光骤然嗜血般红艳。
我闭上眼眸,试图调息体内涌动的气息,再一次提醒他:“药放下,你走。”
可他视而不闻,偏偏贴近我身后:“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体内乱窜的灵力冲击着神智,我猛地睁开眼,转身推开身旁的人,怒吼:“我让你走啊!”
他手中的药碗摔落在地,他也毫无防备地跌撞在案,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因内力陡然增强而变得强劲有力的手,有些恐慌。
药汁洒了一地,碎落的瓷片上还躺着几枚皱巴巴的果脯,我看着一地残渣,恍惚开口:“你知道,我不喜欢喝这些药,如同——我不喜欢你一样。”
此话掺杂着怨愤和霸道的语气由我说出口,似是来自体内的另一个声音,说完连我自己都有些茫然。
也不知是否因我方才那一掌,南宫阙腰背抵在桌案上,似乎撞得不轻,他扶着桌案起身,微微颤着嗓音低声道:“我在药里……加了蜜脯。”
他的神情有几分委屈,言下之意似乎在说:“我知道你怕苦。”
我摇了摇头,试图清醒,然而失去药物以及外力的控制,那一份动容忽闪而过,维持不了多久,某种强烈的愤恨感再次涌上心头。
我缓缓抬手去拔发间的凤楹,不受控制地笑出阴沉的声音:“那也不妨碍我想杀你。”
我汇集着手中的灵力,正待开启法器,他迅速抓过桌上一枚瓷杯掷开我的发簪,随后解了缠在手掌上的青色发带,扑过来捉住我的手。
在清醒与恍惚之间,我再次提醒他:“南宫阙,你倒是走啊!”
他用发带捆住我手腕,闪避我攻击的力道,拽着我的手腕将我翻了一个面按在梳妆桌前,拉着发带往桌腿上系。
“或者——杀了我——”在权衡利弊之间,我再次开口,“杀了我,哥哥就不会为我——以身犯险。”
“你只在意你哥哥一人吗?”我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却明明白白听出他冷哼道,“我可不想与整个云崖顶为敌。”
因与他抵抗废了些力,我半浊半醒地喘着粗气:“那你认为——这玩意儿,能捆得住我吗?”
“自然没打算用它捆得住你,”他系好结,双手覆上我肩领,“百里姑娘,冒犯了。”
背部一阵凉风袭来,感受到衣裳被人剥了去,我瞬间清醒大半:“南宫阙你王八蛋!”
“我知道。”他声不改色地承认,随后我便在铜镜里见他用自己脖子上的羽坠割破自己手腕在我背后画符,而后一掌击在我背骨上,“会冷,忍一忍。”
他手心的血浸在我伤口上似冰针一般,钻心的疼,体内如火般的力量受到这股外力,四处窜动,两股力在体内相互冲撞,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激得我通身难耐。
“哥哥……”我抬眸看着镜子里逐渐暗下来的红眸,鼻头莫名发酸,“哥哥…有人欺负我……”
“……”南宫阙贴近我耳旁,对着镜子里的我道,“小没良心的,我在救你。”
“我不管,”我吸吸鼻子委屈道,“老男人,你、你占我便宜。”
他俊眉一蹙,转眸看我:“要和我凑合着过的是你,嫌我老的也是你,怎么好处全让你占了?”
我抵着他的力道挣扎了两下:“你是个负心汉!”
他按紧了我的肩膀,微慑:“别动,否则我不保证负心汉不会对你做什么。”
挣扎不过,我扁着嘴巴委屈巴巴,只得任由他按着。
随着他灵力的灌入,背部的灼痛逐渐缓解,冷渐大于热,脑袋如同千斤铁,不听使唤地左右晃动,要说摇摇欲坠毫不为过。
恍惚间背部贴上一堵温热的墙,脖颈间传来温热的气息,还有低哑的唤声:“小栖儿……”
我晕晕乎乎地喊他:“哥哥——”
“是我,花菜三……”他纠正我。
我有些迷糊:“花菜……三……?”
他问我:“还疼吗?”
“疼……”
热墙离了背,肩部微微一阵凉风,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在肩骨上轻啄了一下,他沙哑的嗓音再次传来:“还疼吗?”
“……疼。”
那柔软的触感再次蜻蜓点水一般啄了皮肤。
他又开口:“还……”
“疼。”不知为何,这一字回答,成了不假思索的反应。
可这一次没有再啄,那堵温热的墙再次贴上我的背,腰间似是缠上了一双手臂,耳旁是有些急喘的呼吸声:“小没良心的,倒学会得寸进尺了,嗯?”
“姐姐、姐姐——”
随着喊声逐渐清晰,我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小不点正探着脑袋望着我,我无力地伸手摸他的脑瓜子:“小芽儿,你也死了吗?”
洛云崖:“……姐姐,我好着呢。”
他从床边端过一碗药:“姐姐,喝药。”
我扭过头捏着鼻子:“拿走。”
“那可不行,”他仔细强调,“如果姐姐不喝药,就会像那天晚上一样神志不清,然后要南宫哥哥……”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抢过他手中药碗汩汩就大口下肚,苦得舌尖打卷儿:“好了,别说了,我喝完了。”
洛云崖满意地接过空碗,大有往后我不喝药就用此招制服我的意思。
洛云崖放下药碗,才和我讲到今日已过十五,哥哥与风惊兰已从秘境中取得绝情草回来。
这其中细节他倒是没讲多少,尽说了南宫阙如何与风惊兰一同配药的辛苦。
我托腮瞧着他,直瞧到他意识到不对才心虚地解释:“芽芽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姐姐。”
我捏捏他的脸:“嗯,姐姐信你。”
小小心思,纯粹得可爱。
洛云崖挠挠小脸,想了会儿又说:“南宫哥哥说,姐姐若是醒了,让我告知他……”
“头好晕啊——”我扶额打断他的话,仰躺进被窝里,气若游丝地哄骗他,“姐姐还要再睡会儿,就先不要……通知你南宫哥哥了。”
洛云崖凑到我面前,用手戳了戳我的脸:“姐姐,你脸好红,还很烫,是不是很不舒服,我去叫兰姐姐来!”
“小芽儿等……一等。”没等我拉住他,他就溜得比兔子还快,飞跑出门外。
我揭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回想起那晚的场景简直想换个地方重新生活,以后还怎么和南宫阙好好的玩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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