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的分班表出了,就贴在每间教室的前门墙边。
贝曼趁着上晚自习前两分钟,站在教室门外,确认自己的考场。
表有两张,一张是考场表,一张是分班表。前者是每个考场的考生名单,后者是他们班所有学生的考场安排。
她的视线扫过第二张表上,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对应的考场是高一八班。
无意中,她又看见同样被分到八班考试的陈白屿。
更关键的是他的名字就挨在自己后面,考号也是紧连着的,这就说明他们两人的考场座位应该是前后桌。
贝曼不禁要感慨缘分奇妙。
正好她这几天一直在暗暗找机会跟陈白屿说话,解释那天的那件事,就算当不成朋友至少她也想把矛盾化解。
她想让陈白屿知道,她不是故意迟到,也绝对没有轻视他,耍他玩。
更重要的是她还想问问,他换到新寝室里过的怎么样,有没有被那几个人渣欺负。
“进教室,快进教室,老师来了。”
同学的一声提醒,让站在前门墙边看考场安排表的贝曼瞬间回神。
她赶紧进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节晚自习是生物,生物老师是一位清秀温和的中年女人,平常上课也不怎么凶,不爱发脾气,所以有点儿压不住学生。
课堂上总是有些吵闹,断断续续,静不下来。
老师今晚又让他们自习备考,班上的皮孩子更加无法无天,视坐在讲桌上安静看书的老师如无物,肆意说笑不止。
“我靠,我他妈和级花一个考场,就坐我前面三个。”
“你说谁啊,高银月?五班的那个?”
“我觉得她不能算级花吧,就是穿的好看,会化妆,年级里比她漂亮的不少。”
“我反正觉得她最漂亮,清纯美女。”
“她以前还和徐一骁谈过,初中的时候。”
“谁不知道,徐一骁上次跟别人打群架不就是因为她。”
“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贝曼鲜少会有八卦的**,不过这个话题涉及太多人,高银月,陈白屿,徐一骁,她多多少少就会生出一丁点好奇心。
好奇,高银月到底是谁?
他们又为什么说徐一骁为她打架?
陈白屿这样一个性格内向,冷漠沉闷的边缘人物,又为什么主动要跟学校举报这件事?
她竖起耳朵正要去听。
教室外,年级主任刘大庄老师恰巧经过。
窗帘没拉,教室里一大半人都看见他了,恐于他威压的眼神,大家当即收了声,埋着脑袋看书本。
说到**的八卦的也就这么被掐断了。
近乎僵硬的死寂里。
贝曼手指摩着书页边缘,暗自叹了一口气。
她看看课本上枯燥却沉甸甸的文字。
算了,还是专心背公式,全力备战考试,反正那些花里胡哨的混事和她这个书呆子也扯不上多大关系。
————
月考当日,万里晴空。
贝曼带好东西,早早去了考场。
她进教室后,里面还没几个人,稀稀拉拉的在聊天说笑,老师也没有到。
贝曼扫视一圈,瞅到陈白屿就坐在靠窗那排的末尾处,他正低着头看书,似乎是在默背课文。
贝曼轻脚走到他前面的课桌,桌面的左上角果然贴着她的名字。
贝曼一时没有坐下,缓缓放下手里的文具,然后朝他看了看。
陈白屿的眼镜还是没换,镜片上的那几道裂缝似乎比之前更加明显,像破碎的手机屏,透着一股既寒酸又心酸的气息。
他低着头在看诗文,苍白的手腕骨清瘦,薄薄皮肤下的血管颜色一清二楚,暖色调的阳光落在他身上都没有温度,稀薄得可怜。
贝曼的手指一点点摸到他的桌边,尽量小声又自然地,对他说了一句:“……这么巧啊,我们坐得好近。”
陈白屿毫无反应。
贝曼:“……”
“其实学校门口有家眼镜店,你的眼镜可以去那里配,然后我…”
她话还没说完,陈白屿忽然开口打断,“你能安静一下吗,我在背书。”
他盯着她,嗓音有点凉。
淡色的眼珠透着疏离冷漠,甚至还压抑着一丝让她不明不白的厌恶之情。
贝曼看着他的眼神,微微皱起了眉。
陈白屿已经这么讨厌她了吗?
就只是因为那个下雨天她的失约?
贝曼吃了一记硬邦邦的冷拳头,她正想就此罢了,还是好好学习,孤家寡人过完高中三年时。
一道活泼甜美的声线忽然从身后荡到她身旁。
“陈白屿?这么巧,我们居然分到一个考场了。”
说话的女生背着手,微微朝陈白屿弯着腰,脸上带着十分亲昵的笑容。
视角问题,贝曼先看到的是她的侧脸,肤白唇红,眼角尖尖的,卷发披肩,特别像小狐狸,又纯又娇。
这么漂亮的女生一般都不会和陈白屿主动打招呼。
或许应该说,在七中除了贝曼,就没有女生会和他主动打招呼。
贝曼不禁再次心生好奇,她靠在自己课桌前,拿着课本打掩护,放低存在感,默默地看。
陈白屿看到那个女生时,眼神有点怪异,有那么几分不自在,不喜欢,亦或是不愿意面对。
女生却很开朗热情,手撑着他桌上,笑眯眯地,“你猜猜我坐哪儿,我就坐你斜前面,真的太巧了。”
“嗯……”
“你怎么这么冷漠啊?出什么事了,徐一骁他们找你麻烦了?”
听到这句话。
贝曼看着这个漂亮女生,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个名字,高银月。
“真的吗?”
不清楚缘由,陈白屿撒了谎,他说:“没有。”
女生脸上的关心瞬间消散,她往后排看了两眼,“小白,我昨晚上有点发烧不舒服,记背的东西都没背,你一会儿能不能给我扔个小抄,拜托了嘛。”
“说真的,你最厉害了。你成绩这么好,答案你肯定都知道,就五句而已,帮帮我吧。”
从她熟练的措辞,和拿捏的恰到好处的撒娇力度,贝曼不难想到,她应该靠她这套话术和这张甜妹脸吃过不少傻男生的福利。
而陈白屿或许就是她傻男生队伍里的一员。
“不……”
陈白屿才刚说了一个字,话头又给贝曼义正言辞的警告掐断了。
“不好意思,打小抄违反校规,如果传了,我会跟老师说的。”
贝曼在说完这番话后,下意识和那女生娇娇软软的语气一对比,忽然领悟道,自己果然是没法有朋友的人。
她就是这样一次次地不带私情,不给投机取巧的人甚至是她的朋友一点儿情面,才老是失去朋友,被人讨厌。
哪怕换一个说话方式,她或许都不会这么孤单。
然而,那个甜妹子却没有生气。
她怔怔地盯着贝曼,忽然一下凑近,仿佛感叹般称赞道,“哇,你好漂亮啊,小姐姐。你眼睛好漂亮。”
贝曼被她给整不会了,干笑了两声,有点尴尬。
女生撑着下巴,带着人畜无害的甜美的笑,“真的好漂亮,小姐姐你是几班的啊?”
贝曼答:“七班。”
“七班,那你和小白是一个班的?”
贝曼看了一眼陈白屿,“嗯……”
女生仿佛察觉到陈白屿和贝曼之间微妙的关系。
认识,不算熟,但又好像暗藏着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停了一小会儿,抿唇笑了笑,然后宛如托付小孩一般,对贝曼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是一个班的肯定认识吧。”
“我跟你说,别看小白这么闷,看起来很冷漠,其实他是外冷内热型的,初中的时候就…”
“高银月。”陈白屿出声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揭底之言。
这一声同时也映证了贝曼的猜想,这个活泼甜美的小女生真的是班里人口中的高一级花高银月。
高银月吐了吐舌,冲着贝曼无奈地摇了摇头。
贝曼:“你们初中是好朋友?”
高银月勾唇一笑,故作高深地附在贝曼耳边,“他初中喜欢我。”
哇。
贝曼的秀眉高高抬了一下,惊讶之色满满的流于形表。
完全想象不到,陈白屿那么木的人居然也会少年情动。
高银月看见她的反应,也和她交换了一个“你懂吧”的眼神,脸上笑容愈发张扬,甚至有了一丝扭曲变形。
贝曼把她惊诧的视线转到了当事人陈白屿。
三个人,隔得这么近。
陈白屿当然是听见高银月靠在贝曼耳边说了什么。他望着贝曼眼里的情绪,探究,诧异,好奇,真挚。
他眼里一直绷着的冷漠有了瓦解的痕迹,还有一星半点儿的慌神。
他突然低声开口,像是在跟谁解释着什么,“现在,没喜欢了。”
贝曼一愣。
高银月脸上的笑容也卡住了一霎,僵硬得表情纹都凝固不动了。
但很快,她又恢复到那张明媚阳光的俏脸,笑嘻嘻地,好似一点都不在意,“也是,都过去这么久了,小白肯定对我没意思了。”
“不过我们还是好朋友嘛,毕竟小白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
一口一个小白,她叫得好生亲密。
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话,贝曼渐渐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这个女生在把她往很远的地方推开,故意让她和他们划开距离。
难道说是陈白屿不喜欢高银月了,可她自己又后知后觉喜欢上了陈白屿?
贝曼想不出答案。
但她可太清楚这个年龄段小情侣们的尿性。这种时间差明恋,还是女追男,只要挑明了主动点,最多一个星期。
临了老师发卷子,她最后嘱咐了一句,“你们俩不管有多好,不能打小抄。”
高银月比了个敬礼的手势,“欧克。”
她再看向陈白屿。
他的侧脸落了阳光,皮肤白得像打光的通透玉石,镜片下清潭似的双眼温雅平和。
他只要打理一下头发和眼镜,真的会很好看,怪不得,级花都念念不忘。
贝曼:“你呢?小抄不做了吧。”
陈白屿:“我跟她没那么好。”
贝曼:“……”
这哪儿跟哪儿。
一小段的沉默对视后。
“那天,你跟徐一骁见面了?”
他冷冷清清的双眼看着她,望得很浅,贝曼却被他看的有点儿心虚。
八成是他在寝室里听见徐一骁说的话,才又提起这茬。
谁知道那家伙,还有秦飞又添油加醋编排她什么坏话。
贝曼怕他们的话有损自己的名誉,也让陈白屿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她便清清楚楚地和陈白屿解释一遍,“我坐公交车下错站,碰巧遇见他的。我伞坏了,然后我找他借了一把伞,就这样而已。”
“我没有故意失约,真的。”
陈白屿:“……嗯。”
贝曼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透着捉摸不透的平静和温和。
那并不是他高兴时的表情,但至少,他眼睛里已经没了刚才的疏离冰冷。
贝曼不知道他这算什么反应,相信了她的解释还是没有。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陈白屿忽然道,“我知道了。”
“我不会给她传纸条的。”
“我现在,听你的。”
最后一句话他讲得特别小声。
贝曼顿了一顿,眨了眨眼。
她看着陈白屿眼尾处,自然低垂下的眼睫,纤长浓密,显得温和又干净。
她忽然意识到他已经原谅了那个下雨天里她的失约。
他脾气是真的好,一说清楚马上就不闹情绪了。
贝曼微微笑出来,“嗯,那考试完,陪你去学校门口的眼镜店选新眼镜?”
“嗯。”陈白屿答。
下一章给小白剪个头发,换个眼镜,颜值立马飙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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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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