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看到树下的那个小小少年时,内心几乎再次崩溃。
眼前出现的是他杀人的样子,耳朵里听到的却是那一句「我对暗部桑,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啊」。
……所以现在逃来得及吗( ̄Д ̄)
哎算了算了,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小小少年似乎睡着了。
树叶的阴影打在他的光洁的额头上,低垂的睫羽上,表情安详,看起来人畜无害。
我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这个错觉很短暂,在我意识到它是什么之前它就已经消失了。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真是让人难受,如果我不停地往这个方向去想,那肯定没完没了了。
我按着额头,犹豫了一秒钟,然后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我坐下来的那一霎那,他睁开了眼睛,很可爱地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我,嘴角微微翘起:「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倒是不想来啊)
我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冷汗直冒。
不知道是不是看见我这幅无奈又尴尬的样子,小止水轻轻笑了笑,依然人畜无害。
他一笑,我的冷汗就更多了。
内心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我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又土又纯情的傻大个儿小时候居然属性腹黑。
「嘴上说着不想来,身体倒是很诚实的嘛。」
「小孩子怎么能说这样子的话!!」我反手就是一个爆栗,同时感觉自己的脸似乎一下子烧起来了。
可恶啊,这种小受被调戏后的反应……我可是要当帝王攻的人啊啊!
小止水龇牙咧嘴地捂住了被敲到的脑袋,飙泪:「这句话明明是暗部桑经常说的啊。」
汗,原来我无意之中就带坏小孩子了啊。
「这句话只能我说,你不可以这样说哦。」我十分严肃地说道。
「好好好。」小止水似乎笑得一脸宠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种态度真是让我有一种想爆揍他一顿冲动,让他知道到底谁才是在上面的那个人啊喂!
啊啊啊明明原来是一个身轻体柔易推倒的小正太啊,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对了,你上次……为什么会那样子?」他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那样子?哪样子?
伤痕累累地被强盗架起来行暴的样子吗?
我的身体仍旧清楚地记得那种往下坠落的不适感,此时激起了一阵轻颤:「我,从南贺川上掉下去了。」
「蛤?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
「暗部桑你也太不靠谱了吧!」
「……」
「好歹你还是暗部耶!」
「……」
「就算是两岁的我在那边怎么玩都不会掉下去啊。」
小止水满脸都写着「你连两岁的我都不如啊暗部的颜面何在!」
……我申明一下,本人谨代表暗部成员的最低靠谱程度。
不过一提及这件事情,我脑海中又浮现出他杀人时的样子。太阳穴一阵抽痛。
我揉了揉额头,想着该怎么转移这个话题。
一阵风忽然刮过,我理了理额角被吹起的头发。似乎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吹吹风也挺好的啊。
如果只是这样子的话,就好像回到了以前呢。
小止水漫不经心地玩着我脑后被风吹起来的小辫子,忽然来了一句:「我姐姐马上要嫁人了。」
声音平淡,听不出有什么感情。
「诶?那,恭喜?」
「唔……她这个年纪了,也没办法了吧,反倒是不嫁人才会招惹闲言碎语。」小止水自顾自说着,好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
印象里,止水似乎不太喜欢他的姐夫。
「你似乎不大高兴诶。」我瞅了他两眼。
「我?还好吧。」
真的只是还好吗?你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好吗!
我嘴角抽了抽。
「对了!」小小少年突然一拍手。
「干嘛呀,一惊一乍的……」
「只要我去把姐夫的狗头打爆,姐姐就不会嫁给他了。」
喂喂喂! 少年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你……不想你姐姐嫁给他?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
所以你只是纯粹看你姐夫不爽吧骚年。
「只要他喜欢你姐姐不就行了吗?」我没忍住,还是安慰了两句,「既然你姐姐愿意,说明她也不讨厌你姐夫啊。」
但是我喜欢暗部桑,暗部桑也没嫁给我啊。
喂喂喂你这是要闹哪样啊!我可经不住你这样的惊吓啊喂!
虽然我内心慌得一匹,但是表面上我依然稳如老狗,淡定地看着他。
「你还是小孩子,想这种事是不是太早了。」
「那暗部桑的意思是,等我长大,你就会同意嫁给我吗?」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请你不要再这么胡思乱想了啊!
我感觉自己淡定的面孔上似乎出现了一丝裂隙。
「不行?」
「不行唷。」
「为什么啊?暗部桑讨厌我吗?」
「没有没有……」
「那为什么不行呢?」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十四的小孩子攻势会如此凶猛啊。况且我总不能爆揍他一顿来教他做人的道理吧。说到底他只是个孩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我摸着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
小止水仍旧盯着我的脸看,似乎要从我的脸上找到一个答案。
我无奈地叹口气:「喜欢这种事情,是强迫不来的哦。」
「暗部桑……不喜欢我吗?」
「没有没有,我没有不喜欢你。」
「那就是喜欢我了喽。」
「是的,我很喜欢你哦……」我这样说道
小止水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欣喜笑容。
「……但是我对你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哦。」我说完了下半句话,小止水的脸就又马上沉了下去。
看他这幅失望的可怜样,我又于心不忍,于是安慰道:「嘛,像你这样的男孩子,肯定在女孩之间很受欢迎吧。你看,你实力又强,性格又好(?),肯定不缺喜欢你的女孩子呀,所以没必要……」
没必要来追求我。
「但是,我只想要暗部桑你啊!」
我去这种让人老脸一红的话请你不要再讲了好吗!这真的很羞耻啊你不觉得吗!
而且我现在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和一个小孩子讨论这种问题啊!!!
「暗部桑你的脸好红啊。」他忽然凑近,指尖刮蹭过我的脸。眼睛里带着狡黠,仿佛在宣誓自己的胜利一般。
他突然凑近而在我眼中放大的脸,实实在在把我吓了一跳。于是我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推他。
没有推开,腰却被紧紧抱住了,怀里钻入一个毛毛绒的脑袋。
这个动作,以前他做过了无数次,熟练无比,而我一次都没有拒绝过。
谁知道,这个动作隐含的,不仅仅只是顽童性质的亲昵,还夹杂着别的意思啊。
我应该早点看出来的,然后把苗头早早地掐掉,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这样,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我现在终于知道了那天他眼中的火苗是什么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我现在可以把他敲晕吗。
……估计是做不到了。
我看着怀中的他,一时间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
要是我回抱住他,那不就会让他以为自己成功了吗。
哎我脑阔疼。
其实吧,他可能只是把那种对我的依赖和好感误以为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了。毕竟只是小孩子嘛……
于是我揉了揉他的脑袋:「止水啊,可能你对我的感情,只是朋友上的……咦!」
我的话才说到一半,腰窝就被掐了一下。
「我不傻,我分得清。」
「你值得更好的。」
「暗部桑已经是最好的了。」
「你会后悔的。」
「我绝不后悔。」
他说话的时候脸贴着我的胸口,声音震动让我觉得心脏痒痒的。
好吧,我没辙了。
这下彻底完蛋了。
我在根里的时候,团藏可没有教过我们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啊。
可恶啊,为什么我在小止水面前就是强硬不起来呢。
我望着天,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如果我同意,那又能怎么样呢?」
毕竟,我不属于这里啊。
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我等待着,等待他给我一个回答。
他给我的回答是一记背摔。
速度快得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躺在地上了,快得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重重的压了一个人。
一口气喘不上来,我只能吃痛地睁开眼,对上的是血色写轮眼的三勾玉,三勾玉围绕着我倒映在他眼中的影像缓缓旋转,好像要将我囚禁其中。
写轮眼的这个特征,是最让我害怕的。
就像从高处俯瞰的雄鹰,一旦锁定了目标,就不会改变,抓住了猎物就绝对不会放手。
一种颤栗的惊惧从我身体深处蔓延上来,这是已经写进了基因里的恐惧,是永远也摆脱不掉的。
「我的家族宇智波一族有许多教条……」他的脸逆着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知道我现在最认同的是哪一条吗?」
「哪一条?」我像是被催眠了一般,嘴巴不受控制地、缓缓吐出这句话。
「作为一个高傲的宇智波,凡是想要的东西,即使毁灭掉也不能被别人夺走。」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绝对不会……」
伴随着这句话的,是大脑尖锐的疼痛,和身体里那些他输给我的查克拉的疯狂运转。
幻术啊……
就算是幻术,遇到这种情况也没有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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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意识回归我的身体时,小止水已经不见了。
我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我现在的心情,真是一言难尽啊。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转头,看到的是宇智波鼬那张未老先衰的小脸。
汗,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一转头都会看到宇智波鼬,被小止水突然表白弄的神经兮兮的我都要以为鼬你是在暗恋我了啊喂!
不过这一次,更让我感到害怕的,是鼬脸上那尽管被极力掩饰却也掩饰不了的喜悦,连眉毛都微微上扬。
就算快要过年了,宇智波鼬你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子吧。
「心情不错?」我挑眉打量了他一番。
「嗯。」他点点头,用轻快上扬的语调说道,「止水今天回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用的的乌鸦是互通的。」
「你可以肯定他今天回来吗?」
「可以。」
「好的,谢谢。」我一脸淡定地走过鼬的身边,然后狂奔向暗部,把鼬那一句「你去做什么?」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暗部传来了我的鬼哭狼嚎——
「天藏前辈!!有没有什么需要出村的长期任务,越长越好!!」
「阿伦?你要干什么?」
「如果有什么长期任务,请务必交给我来做,我一定保质保量的完成啊!」
「这……我不知道啊。」天藏挠挠头,颇为不解地望着我。
「卡卡西队长——」我又转向了在一旁换衣服的银毛,双手合十,「有没有什么出村的任务啊,一定有的吧!请务必交给我来做的吧!求您了!!!」
银毛优哉游哉地换好衣服,靠着墙,似乎饶有兴味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阿伦你对工作的热爱我已经感受到了,但是呢,你的止水队长今天要回来了,所以就没有给你做的任务了唷。」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确认着他话语的真实性。
「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止水今天回来。」
「阿拉……鼬告诉我们的。」卡卡西笑眯眯,眼睛弯成月牙型。
好吧,我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出来宇智波鼬满脸写着「我男朋友今天回村我好高兴」地到处去和别人说止水要回来的消息,就差在木叶大门口举办一个欢迎趴了。
「阿伦,别忘了今天晚上来村头那家烤肉店啊,我们要给回来的止水好好庆祝下。」天藏在旁别补充道。
我对他们比了个中指:「我恨你们。」
然后一甩手,走了。
留下原地的天藏一脸懵逼的转向卡卡西:「阿伦怎么了?她为什么恨我们?」
「嘛……可能青春期吧。」卡卡西一边看小黄书一边给出了一个十分不靠谱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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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台上飘着烤肉的香气。
我端着果汁,坐在自己位子上小口小口地喝。一抬头,我就对上了止水朝我投过来的具有探究意味的眼神。
不自然地别开目光,第N次朝旁边挤了挤。
身边坐着的石头大概是被挤得不耐烦了,凑过来说:「阿伦你是想坐我腿上吗?」
「去去去。」我嫌弃地推开了他,「我才不要。」
「阿伦……嗷!」我看石头还想说些什么,就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你吃你的。」我对着他,假笑。
石头一边嘤嘤嘤一边咕哝着阿伦你好凶一边拿着烤肉钳去拨弄烤台上的烤肉,末了还是夹了一块烤得正好的肉放到了我碗里
我用筷子戳戳碗里的肉,它发出香料和油脂被烤过的特殊香气。看上去是很好吃啦,但是我感觉自己没有一点食欲。
我托着腮,舔了舔筷尖的酱汁,然后把筷子放下了。
止水坐在离我比较远的地方,此时正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和卡卡西谈论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轻松愉快。
轻松愉快?这个家伙现在居然还轻松愉快??
我有点不爽地咂咂嘴,忍住了现在冲上去把他揍一顿的冲动。
不过我确实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整整半年啊。半年里,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下巴上冒出青青的胡茬,眼睛里有些血丝,看上去是没怎么休息好。即便已经梳洗了一番,仍然掩盖不住他身上那一种历经风霜风尘仆仆的气息。可他现在依旧轻松愉快地和别人交谈,举手投足之间展现出来的是成熟后的镇定自若,这是拥有过硬实力而产生的自信,是模仿不来的。
所以真的太不一样了啊……
止水忽然转过头来,见我在盯着他看之后,笑了笑,亲切而友好。
我感到一阵恶寒,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
「咦?你要出去吗?」身边的石头说道。
「嗯?啊,好,好啊。」我挠挠脸,「我……去一下洗手间。」
石头往里坐了坐,让出来一些空间供我走过。
其实我并不需要去洗手间啊,但我还是去了。在洗手池里洗了两把脸,我抹抹脸上的水珠,无意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发现自己的嘴角上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它紧挨着嘴巴,不是很明显。
我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感觉有点奇怪,因为以前并没有见过这颗痣啊,是最近才长出来的吗?
算了,反正也无所谓。
我随意地拉起自己衣服,把脸擦干。
刚出洗手间,迎面出现了一个人。眼看就要撞上去时,我的身体比大脑更先一步做出反应了。身子一矮,手指按住旁边的地板,一个旋转,然后再起身,没有和那个人发生任何肢体接触。
他有些尴尬地收回了刚刚伸出来要扶我的双手,挠挠头看向我,嘴唇轻启,口形似乎在「暗部桑」和「阿伦」之间犹豫了一会,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良久他说道:「你好,阿伦。」
「嗯,止水。」我站起身来,双手插兜,朝他点点头。
他那双眼睛带着满满的疑惑和不确定打量了我几眼,然后犹豫着开口道:「那个,你……」
我有预感他要说什么。
「闭嘴!」
「蛤?」懵逼。
「不许说话!」
「诶不是……」
「再说一句话我就X死你!」恶狠狠。
于是,世界终于安静了。
止水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向我,满脸通红,似乎是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你,给我过来!」我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拉他往后走去。
「诶诶,阿伦我还要上厕所……」弱弱的声音。
「忍着。」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挑眉,「你腿夹这么紧干什么!」
由于我现在比他矮,所以我抓着他的手腕时他不得不的稍稍弯下腰来,有些不自然地跟在我身后。
经过我们吃饭的那一桌时,有人朝我俩吹了两声口哨。
我朝那边比了今天第二个中指。然后,继续拽着止水,走到了店里相对僻静的地方。
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我走到离他一米的位置,这个位置可以很好地观察他。
突然要仰视这张脸还真不习惯啊。
在我观察他的时候,他也在细细地观察我,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笑搞得有些恼怒,于是打了他一下:「你丫,笑什么啊!」
「抱歉抱歉。」止水好不容易止住笑,抬手似乎要摸摸我的脸,但最后摸了摸我的头发。
「好久不见了呢……阿伦。」
我盯着他的脸猛瞧,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但令我失望的是,他脸上的表情十分自然,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你……」
「怎么了,阿伦?」
我看向他清澈却略带疑惑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一切。
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
原来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啊……
(口口声声说暗部桑是我最重要的人,到头来还不是把我忘记了。)
我与九岁的他、十岁的他、十三岁的他、十四岁的他相处的那些时光,他都忘记了。
时空论依然正确,我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过去,根本不能被改变!
「阿伦,你是不是……」他看着我一副惆怅失望的样子,有些犹豫不决地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是不是碰上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强硬地把他拽过来。
「说!你当初为什么让我去南贺川?」
「蛤?南贺川?」
忽然被我拽近,止水显得有些慌乱,但更多的还是无辜:「我什么时候让你去过南贺川……」
「你走之前,你说是鹤让我去南贺川看一看,但是我问过她了,她根本没有说过这句话。」我嗤了一声。
止水瞪大了眼睛,更加无辜了。
从这副无辜的样子来看,他好像还真没撒谎。
那双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忽然转移了话题:「阿伦你是在南贺川遇上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何止是奇怪的事情啊!简直是毛骨悚然好吗!!)
我在内心咆哮。
思索再三,我还是决定开口:「南贺川那边……似乎有一个可以穿越时空的漏口。」
其他的东西,比如遇上了以前的止水,我只字未提。
当事人都已经忘了,我还有什么提及的必要。
我垂眼看向一边地板上的一道油渍。
感受到了他投向我的探寻的目光,但是我依然没有抬头看他。
过了一会,他默默提议道:「明天我们一起去南贺川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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