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识

九月的开学是酷暑,上了初中的我们开始感觉天气的炎热,不愿再在太阳下奔跑。

阴凉处是我们品味人生、是非对错与自我思虑的圣地,对事物的本质我们不再保持肯定的语气,质疑着周围的一切。包括确信的事物我们也秉持着质疑,在好奇心与探索欲的驱使下,我们开始质疑长辈、父母和老师说的话是否正确,不再是一昧的听取、顺从,慢慢形成自己的人格认知。

火红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蒸蒸热气是它的对抗,只有我们被夹杂其中,好像一切都变得不那么温柔。

新的学期新的班级新的朋友,一切是那么的自然,好像人与人的分别、相遇都是命中注定。我们不愿被命运控制,却被时代的列车推着前行。读完了小学就来到了初中。

“嗨,白昭苏。”

我向白昭苏打了个招呼,她不明白,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她从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好像人是会因为过度的伤心而导致短暂的记忆缺失的。

白昭苏抬起头看向我,我与她对视的一瞬宛如时间静止,惊鸿一瞥由此得名。

白昭苏的温柔、美丽像是得到上天的怜悯,或许美丽在别人的眼中是种欣赏,可在我的眼中,过分的美丽不是上天的怜悯,而是嫉妒的祸端。

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被上天降下这种无端的惩罚,或许美丽就不该出现在这人世间。

一袭白裙犹如仙女下凡,在她的心中那破旧的裙摆早已不是被他人嘲笑的手段,她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毕竟仙女下凡总是要历练的吧?

我对她充满好奇,好像从很久以前就认识她了。谁都想与美丽的事物打交道,我也不意外,只是我一直没有机会接近她,后来因为杨沫的关系,我没有在小学与她结识。

我不记得当初是谁陪在她的身边了,我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好像只有不那么深刻的记忆才会被留存,平淡的日子总会被遗忘,那些深刻的、喜悦的、悲痛的都会被大脑筛查,最终有选择性的保留。

“你们好,我叫赵敏!”

与小学一样,红林中学的宿舍区也分为四人一间,班主任在讲台上念着我们的名字,每四人一组。她念到的不止是我们的名字更是我们一生的注定。

学生们在座位上期待着她们的未来,仿佛是命运的安排,有的学生忐忑,有的学生欣喜。我也不例外,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拨动着课本的扉页,在心中期待着最后一名舍友的到来,幻想着她的名字、她的长相……

“黄文秀!”班主任在名单上找了许久,终于念出我们所期待的名字。

教室里是我们的目光所及,环视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有起身的动作,我们相互对视着。

黄老师继续在讲台上念着下一个学生的名字,丝毫没有顾及这边的感受。我们在焦急中等待,黄文秀迟迟才从她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她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她低闷着头,齐脖的短发,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她朝我们走来低声喃喃道:“我…我叫黄文秀。”

见到黄文秀的一刹我是不愉快的,好像她不是我所期盼的那样,我不是厌恶她。只是好像人真的会因为莫名其妙的感觉不去喜欢一个人,从第一眼开始。

我们交换眼神,试图从对方的身上找到熟悉的感觉,妄想在面对未来的关系中找到十分的契合,来满足我们可悲的安全。

四人的沉默让我感觉置身世外,即使内心充盈也抵挡不住对未来的恐惧。

“我们先回宿舍吧?”

我的提议成为我们破冰的关键,她们接受了我的建议。我们沿着长廊走回红林中学的宿舍区。步伐一致的我们很怕在第一天就被别人丢下,抱团取暖又显得多么可笑。今天是我们入住红林中学的第一天,宿舍的卫生自然是由我们负责的。与红林小学一样,宿舍每周都会进行一次卫生评比,对于卫生的评比,有的学生不以为然而有学生却以此为荣,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她的伟大。

不过初次见面的她们一般都很少有人敢如此造次,只有那天生的外向者,他们总是沉浸在自以为是的伟大中,不断的向外界证明自己内心的空虚。

其实有一点我不是很能理解,就是宿舍的卫生评比是不能留有任何死角的。我们辛勤地劳作仿佛只是为了让宿舍少了点脏的成分,让阳光可以更好的从窗外透进来,让光明来证明自己的德行。一边说着学习重要,一边检查琐碎人生。

我将被子叠成“豆腐块”,深怕一个假期过去就忘了这看家的本领。

“你的行李箱真好看!”赵敏无意间从床头看见了我的行李箱。

那是我的母亲买给我的,是粉红色的,上面还有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贴纸,几乎占满了整个行李箱的箱面,是我与母亲一同贴上去的。

红林中学的宿舍区充满劳作的气息,学生们在宿舍里打扫着卫生,展现着自己的勤快,夸夸其谈,试图在勤快中找到家的归属。只有极个别学生会不作为,草草了事,无视老师的检查与威严。真没有想到仅在初中的年纪,就有人有如此高的觉悟,不与世俗的肯定进行比较,不奉行勤劳就是正确的真理。

白昭苏滑动着她行李箱上的拉链,她的母亲怕脏,所以买的是灰黑色的行李箱,上面有一个她自己做的枫叶挂饰。白昭苏更喜欢白色,她宁愿多洗一洗也不愿要这灰黑的行李箱。

其实重要的根本不是颜色。

几天前。

“喜欢什么颜色?”白昭苏的母亲带着她在百货商场挑选着适宜的行李箱,以完成学校的任务。

赵晓梅不理解学校的任务,却能理解学校对学生提出的各种要求。

“要这个白色的吧?”白昭苏认真地挑选,女孩子更多喜欢的是粉红色,不过她更喜欢白色,白色象征着纯洁和无限创造的可能。

赵晓梅看了眼价格,知识在头脑中不断演化,以至于言语都变得高傲:“不要这个白色的,白色的容易脏。”

在沉默中,白昭苏又开始挑选,她带着疑惑小心地询问:“那…要这个粉色的吧?”

“嗯……”赵晓梅在思绪中沉默,犹豫片刻后还是给予了否定,“不好,还是要这个灰黑色的吧!耐脏!”

没有回旋的余地,白昭苏不敢透露任何的表情,这使得赵晓梅更加确信她的眼光,相信这一切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白昭苏没有说话,只是在她这个年纪还不足以让她挤出完美的笑容。保持平静是她这个年纪能做到的最后理智。赵晓梅付了钱,她尊重她的选择。不是白昭苏不喜欢这个行李箱,只是她的难过与这颜色无关。

初识的陌生都会隐藏自己,在好的认同下,企图留下完美的证据。白昭苏也是如此。不过她在她母亲的面前也会掩饰,展现出自己更好的一面,好似人的本能,仿佛只有得到他人的赞美、肯定与他人的想法保持一致才能让灵魂得到归宿。

学生们在新的环境中找寻新的挚友,适应灵魂的尺度,只有内心强大的人才不会去考虑依靠,以为有了朋友就有了说话与生存的底气,叫喊的嗓门都能比平时大上几分。

“汪汪汪!”

白昭苏眺望窗外的一只狗,好似有主人抱着的它的时候它就能凶狠几分,一从主人的手中脱离它就变得懦弱不堪。

连狗都懂的道理人却悟不透,只有依从才能更好的生存,体会权威照拂的感觉,而不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格。爱与喜欢是存在的,很少是无条件的。

“走吧,昭苏。”

赵晓梅心满意足地走在前头,她为“女儿”买下的“心意”让她觉得很是快乐,她不仅做到了一个母亲的责任还满足了她作为长辈的虚荣。

白昭苏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跟在她的身后。她的行李箱不是很重,里面装满了羽毛,她轻松的将它们拖拽,走在只有唯一选项的回家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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