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落娇还是从荷包里掏出银子放在台上:“呐。”
女人清点完便把银子拨到一边,手指着架子上的各种布匹,挂起职业微笑,问:“客官,需要哪种颜色?”
落娇绕着那些布匹走了一圈,脑海里印着她深蓝色的裙摆。
墨期最常穿的似乎都是蓝色的裙子……
“有没有浅蓝色的?”落娇问。
女人微微皱眉,不一会又想起什么,拉开后面的帘子,从里面翻出一块较小的星蓝色布料。
她把布块摊开在木台上,询问:“这个怎样?已经是许久之前一位小姐做手绢剩下的,如何?”
“我不知道。”落娇有些无措,事实上,她并不知道墨期喜欢什么颜色,只能根据她的衣裳去搭配。
女人一眼看破:“不知道那人喜不喜欢?”
落娇低着头不吭声了。
“其实,不必在意那人喜不喜欢什么颜色,重要的是心意。”女人悠悠道来,“那人要是稀罕你呢,你如何他都会喜欢的。”
最后,落娇在她的循循善诱之下,选择了这块清新的边角料。
至于图案,落娇就把之前那对蝴蝶翅膀改的简单点,以大面积铺色渐变为主,加一点银色纹路。
女人瞧着这对特别的蝴蝶翅膀,忍不住有些惊奇:“半深半浅,倒是从未见过这样的蝴蝶,你是从何见过的?”
“呃……小时候在花丛里见过。”落娇回答的很模糊,也让人无法追问。
“很漂亮的蝴蝶,花纹就像是特意绣上去般,可惜我没有那么好运能目睹。”女人甚是惋惜。
落娇把所有图都画好后,没多久就被女人催着回去。
“我看你不过十二三岁,时候不早了,先回去,明日再来。”
落娇心情愉快地告辞后,还顺道去隔壁糕点铺买下几块百花糕,怀里搂着一包,嘴里叼着一块,一蹦一跳地回到客栈里。
她回去时,还不曾见过墨期的影子,她起床时,也未见墨期的人。
只有茶几上摆放着的几块热乎的荷花酥。
落娇先是跑去留下找掌柜要了壶茶,再就着茶水吃完所有荷花酥。
她并不清楚墨期去了哪,几时归,只能在茶几上留下纸条,用茶杯压着后便匆匆赶去「锦婳坊」。
“我呢,是个生意人,不能随时随地教你。”女人惬意地扇着扇子,解释,“我先教你最简单的针法,你随便找块破布试试手,看看哪里不懂再来找我,如何?”
落娇不介意的点点头。
她认真地听着女人仔细讲解,手里拿着布块一针一线小心翼翼地绣着一片花瓣。
当她在招呼客人时,落娇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研究针法;当她一闲下来时,落娇就捧着块布叽叽喳喳地让她看。
“嗯哼,好很多了~好好学。”女人端着茶盏悠悠地品着,时不时指点几句,或是示范一下。
时间过得很快,夕阳西下,当橙红的落日余晖撒在她裙角,落娇才发觉一天已经过去了一半。
她把东西一股脑揣在女人送的小挎包里,又匆匆告别。
待落娇回到客栈时,她还是没看见墨期的踪影,下楼去问掌柜后才知墨期已经一日未归了。
落娇从卯时出,酉时归,中途从未碰到过她。
晚膳时,落娇坐在茶几旁,看着对面空着的座位,心里好像缺了一块,说不出的失落。
掌柜说墨期托人给她买了些粥与糕点,落娇讨厌吃肉,这一点墨期也是知道的,所以她给落娇买的粥里不会有一点肉沫,很香甜。
落娇百无聊赖的舀着粥,吃进嘴里却味如嚼蜡,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心里有些闷闷的。
她秉持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配着糕点在楼下吃完后就回了房间。
落娇翻开挎包,拿着布块继续绣着蝴蝶,绣到一半后她实在困的不行,头一点一点的,视线也变得模糊。
那会约莫戍时,墨期还是没有回来。
落娇也顾不上那么多,囫囵收好东西后便蜷缩床上睡着了,连被子都忘了盖。
第二天,落娇醒后环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墨期,她掀开被子,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她。
可茶几上仍摆了一盘点心和一小盅红枣银耳羹。
与昨日不同的是,盘子下压了一张信笺:
近几日较忙,若有事,告诉冯掌柜便好,他会替你传达。
另:有何想要的,吩咐用人即可,若独自外出,早归。
期。
寥寥几句,并没有掺乎太多情绪,却让落娇开心不少,字里行间,她也能查觉得到被墨期藏起来的关心重视。
于是,落娇提笔在「期」的下方画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小人。
落娇:嘿嘿。
在吃完所有东西后,落娇背上挎包蹦蹦哒哒地赶到了锦婳坊。
“今日何事如此开心?”
落娇也是笑笑,不回答。
一天忙忙碌碌,布块上的花纹也差不多绣好了。
待落娇完全绣好后,经过最后的缝制,布块才变成真正的荷包。
女人拎着荷包带子,端详着荷包上的图案,给出评价:“嗯,考虑到你才学不久,这个程度还是不错的,针脚有序,渐变绣得自然,花的结构很好。”
蓝粉色渐变的蝴蝶,一两朵粉白的杏花绽放,蝴蝶就停驻在花蕊之上,甚是惬意。
落娇拿过荷包,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甚至还故作高深地点点头:“嗯,甚是漂亮!”
女人见她这副幼稚样,掩着嘴咯咯笑着:“你这小丫头片子真是好不谦虚,怎的这样有趣。荷包绣好了就快回去吧,等明日便能送给心上人啦!”
落娇无比自信:“哼哼。”
她已经注意不到女人说的什么,匆匆忙忙道了谢就赶回了客栈。
她甚至开始期待墨期看到这个荷包惊喜的表情了。
……呃,等等,墨期惊喜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落娇一时之间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来墨期意外的样子,会说些什么。
想到这落娇轻快的步伐突然慢了下来,她努力想起落珩意外的表情,然后把这个表情安装在墨期脸上……
下一秒,落娇就皱着脸,快速地摇摇头,试图把这种奇怪诡异的想法甩出脑袋。
落娇蹦蹦跳跳地踩着一块块石头铺成的道路,像是在跳房子。
这时,马车呼啸而过,带起她的长发与裙摆,急急忙忙的赶着路。
落娇并没有注意到车里坐的人是谁,她也没有闻到熟悉的气息,便不在意了,自顾自的走回客栈。
……
落娇强撑着睡意坐在床榻上,她想与墨期真正见上一面,问问她到底有多忙,连睡觉都来不及。
她想把生辰礼送给她,若把这只算不上多漂亮的荷包放在茶几上,墨期可能不会想到这是她送的,也就不会收。
但要是亲手送……落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与墨期说,这是她第一次送人生辰礼,万一墨期不喜欢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她说不出那些掏心窝子的话,很别扭。
于是,落娇就这么干坐着,边等墨期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迟迟没个决定。
可那天晚上,她等啊等,从日落黄昏等待初日高升,墨期依旧没有回来。
落娇心里有些发慌,左眼皮跳个不停,她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跑到楼下找到冯掌柜,急匆匆问:
“冯爷爷,叶哥哥回来了没有?她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
冯掌柜摇头:“并无。”
“那前两日她是何时回来的?”
冯掌柜叹了口气,脸上是遮挡不住的沧桑,他温声道:
“丫头啊,实话告诉你吧,你口中的叶哥哥从未回来,他很早吩咐老朽给你准备吃食,至于那些信笺,是沐年送来的。”
落娇不敢置信,掌柜的声音好像变得很远很远,心好像被揪住,喘不过气。
“从未……回来?”
冯掌柜点点头:“是的。”
落娇颤着声音,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慌乱:“不可能啊……她不来这,还能去哪?”
可话一出,她心里就有了答案,可她不想承认。
墨期可以去任何地方,她肯定不止一个居所,她可以拥有很多选择。
比如,回京都;又比如,褪掉易容,总有许多富有的人想巴结她。
而不能离开的是她,落娇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到处都是威胁,一旦知道墨期不在,她就如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摇曳,不知道会降落在哪里。
落娇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手脚冰凉麻木,浓浓的困意席卷包裹着她。
也许……睡一觉,墨期就回来了呢?
她就这样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希望,沉溺于梦境中。
……
屋外雨淅淅沥沥,聒噪的蝉鸣声此起彼伏,树枝被狂风打得折了腰,茂盛树叶沙沙作响。
明明是夏季,可落娇还是冷的止不住发抖,薄密的冷汗浸湿了她后背。
落娇紧紧闭着眼睛,突然间,强烈的失重感使她狠狠一哆嗦,她立刻睁开眼,睡意全无。
心底没由来地慌张,她看着昏暗又空旷的房间,委屈再次漫上心头,鼻尖一酸,眼泪就顺着眼尾打湿枕头。
为什么不回来呢?
明明之前答应它很快就来找她的。
骗子……
强烈的空虚感缠绕着她,她抓着被子把整个人裹起来,可心里空洞的部分好像怎么也填不满。
空气稀薄,她不断地掉着眼泪,哭的身体一抽一抽的,断断续续的哽咽声被淹没在“沙沙”作响的雨夜里。
茶几上充满关心的信笺,她努力做好的荷包,好像都变成了笑话。
既然关心她,却为何一次都不曾来过?
墨期是不是……不喜欢她,很讨厌她?嫌她烦,觉得她娇气,无理取闹?
可落娇从未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她想见见墨期,向她埋怨,等她来哄一哄自己。
但她又怕墨期烦她,对这些事视若无睹,如同陌生人,丝毫不在乎。
就像小时候一样,一颗火热的真心被一盆冰水浇下,凉了个透。
落娇没有勇气去确认和试探,忽冷忽热,患得患失。
她对于墨期,并没有任何把握能让她一直向着自己,落娇也很清楚,她于她,只是个麻烦的累赘。
但她还是盼着那么一点可能性,盼着她
——不会丢下她。
不会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
(嘟囔)怎么都没有评论……(叹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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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未见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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