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了高考数学试卷上的一道大题题型和当初陈习无意间画的那条辅助线的题目的题型一模一样,这个世界中很多事情仿佛都已经注定好了,哪一叶子应该会落在哪里,哪一朵花的开放刚好被谁看见,哪一滴雨刚好滴在你的脑门,哪一阵风刚好吹拂他的头发,都是有命数的。
距离上一次看见陈习又过了一个多月,大一上学期结束了,俞了那段时间每天连轴转,期末复习的时候头都大了。
暑假的时候有人找他做家教,有了上次那件事情作先例,他反复确认那家里只有女主人才勉强同意。
俞了觉得他并不是同性恋,他只是单纯地只喜欢陈习。
那个男人力气很大,宽肩窄腰标准的倒三角身材,长的也很精致,他说他从见俞了第一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俞了摇摇头说他没品,说自己对男的不感兴趣。
“对男的不感兴趣?你的手机壁纸都是和男的的合照,哪个直男会用这种合照做壁纸。” 那个男人说完就一压倒性优势开始脱俞了的衣服,对于俞了来说那简直是只猛兽,他挣不开,只能疯狂叫,叫声激起男人的愤怒,他掐住俞了的脖子,用眼神警告他。
喉管被挤压到疼痛,窒息感涌入太阳穴,恶心、痛苦、渴望呼吸,他红着眼睛喉咙里挤不出一丝声音,那个男人像是要把他掐死,可还没如愿,敲门声响起,门外传进一个稚嫩的声音喊着哥哥。
俞了深深叹了口气,想着如果那个小女孩要是没敲门他还能怎么办,但不得不承认,老天有时候心情好也会站在他这边。
走着走着已经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口,这个暑假格外的热,才出地铁没走多久就满头大汗,他慌忙从兜里拿出卫生纸擦脸,拿起手机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还有发型得不得当之后才摁下门铃。
开门的女人很年轻,热情地请他进来,俞了还在观望,看需不需要换鞋,女人就径直走进去,回头看他还在原地,笑着说:“没事的,直接进来就可以了。”
俞了点点头,抿着嘴微笑,等待主人的指示。
整个房子是一栋别墅,内里宽广,采光好,每一张窗户的位置都恰到好处,每一道光线都让人心情愉悦,这是个很讲究生活的女主人。
“这个房子的设计很好。”俞了下意识夸了一句,那位女主人笑了笑,爽朗的笑声充斥在房子里,他们第一场对话没有礼貌客套的问好,也不是无聊造作的互相介绍。
“谢谢夸奖咯,这个房子是我自己设计的”她说着走向厨房从冰箱拿出一杯饮料,走出来递给俞了,“只是像你这样有品位的人还是太少了”。
简单的交流之后,俞了把个人资料递给她,翻阅之后,女主人把小女孩叫出来,那个女孩小名叫小鱼,俞了表示很有缘分。
暑假陈习没回家,他们参加一个物理创新产品的比赛就留在学校做准备,陈习最后只找到一张非常模糊的照片,一群人在Callous酒吧的合照,不经过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谁是谁,正烦躁时,几条消息蹦出来,是她姐的消息。
“家教我找到了,你老说你没时间”。陈习只问对方是男是女,应该在忙,陈祎还没有回复。
陈祎比陈习大五岁,陈习读高中的时候,她已经快大学毕业了,那时的她正陷入爱河无法自拔,扬言要和那个男人一辈子永不分离,谁知情况有变,谁都措手不及。
她鹅蛋脸,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唇,有这些就算了,还是冷白皮,但最让她引以为傲的是她完美的皮肤,不长痘不出油还光滑均匀。加上自身才能,总够她拥有一个非常热烈的青春。但偏偏爱上了理工男,虽说艺术女和理工男绝配,但也仅仅只是称呼相配,在外观,三观,生活作息和习惯包括态度,那都是相当的不配。
从那个男人为了她专门学了做饭,他完美诠释什么叫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除此之外,那个男人对她细心温柔百依百顺。
两个人的分离没有别的原因,也没有所谓谁对谁错,只是三观不合,对生活的追求不一样。
陈祎生下女儿之后,两个就办了离婚,那个男人净身出户,那天晚上陈祎呆在那个他和她一起设计的别墅里哭到第二天早上,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就接着哭,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哭多了容易口渴。
生离死别,只要不是生死问题,其他问题都不是问题。
陈习打了几个电话陈祎都没接,最后一个响了快两分钟,终于接了,“那个给小鱼补课的老师是男是女?”陈习站在宿舍阳台上。
现在太阳刚刚下山没多久,天边的颜色极其美丽,粉色和紫色还有红橙色,夹杂着白云。
“男的,一个大学生,好像还是和你读一个高中,你说多有缘分啊!”陈祎在电话那头笑着说,一身白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只手慢悠悠地搅动杯里的咖啡,正好小鱼在楼上睡觉,她正在争分夺秒地享受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静谧时光。
“叫什么名字?”陈习似乎忽略了中间那句话。
“名字啊,我给忘了,下次你来家里吃饭见见他呗。”
“行,我还有事,先挂了。”打完电话就进了宿舍,方子铭像条闻到肉味的狗站起来问陈习刚刚出去干了什么,那种热情劲儿,陌生又熟悉。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看到那么美丽的天空的原因,心情格外的好,脸色的冷峻都柔和了不少,“跟我姐打电话。”
“哦。”方子铭一个音节拖特别长,想要再问些什么,斟酌了一会儿又没开口。
俞了从出入社会几个月之后养成了锻炼的好习惯,有时候他觉得这就是老天给他长命百岁的一个好机会,让他经历差点被侵犯之后直接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自律的健身锻炼者。
跑完五公里之后,简单拉伸就回到宿舍开始无氧,每次对着镜子看自己那副身材,他都很想笑,过于白皙的肤色和肌肉有点不搭,但无伤大雅,到了量身高的环节他都痛心疾首,刚好一八零,一厘米都不带多的。
突然想到以前高中时期的自己,别说什么举哑铃引体向上俯卧撑,连提东西重了都得多喘两口,气都上不来。
他天生的优势就是体脂低,所以增肌的路走的很顺畅,怕自己真遇到事情的时候是花架子,还特地报了泰拳,虽然就学了两节课吧,但俞了还是觉得自己格外厉害,虽然没钱但投资自身是一件必须进行的事情。
想到这里,思绪被揣在兜里的手机打断,妈妈的电话,“喂,妈。”
“小俞,吃饭了吗?最近忙不忙?”小心翼翼的语气戳在俞了心里,像一根刺。
“吃了,最近还好,找了个家教的工作。”他没有说酒吧的事情,不想让她担心,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就把家教的工资都转给了他妈。
俞了朝着镜子露出了一个鼓励性笑容,然后安心地洗澡睡觉。
八月中旬的时候,Callous酒吧的那个经理告诉俞了,到九月开学之前工作工资翻倍。俞了打算结束家教,提前和那个女主人商量,女主人表示希望他能来家里吃饭,吃了再离开。
本来陈习打算忙完就去他姐家里看看那个大学生靠不靠谱,结果一打算打算着就忙忘了,陈祎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才刚刚把大赛决赛的资料发送给指导老师。
直到饭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南方菜散发出诱人的姿态的时候,陈习才想起来,冷不丁地问:“小鱼的家教效果怎么样?”
“挺好的,等会那个家教老师会来吃饭,你可以直接问他嘛,这大半个暑假都结束了,你才来,小鱼经常念叨你呢。”陈祎把最后一盘菜放在桌上,门铃就响了。
俞了熟悉地打开门换鞋,他专门买了双干净的拖鞋,不忍心破坏这栋小别墅的干净整洁,转头把包放在玄关的架子上,“小祎姐,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说完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动作顿住了,电光火石间两个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应该问好吗?打个招呼?还是大方坦荡地说好久不见?问题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找不到答案。
陈习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俞了微笑着朝他点了一下头,就径直向厨房走去,熟练地同陈祎聊天。他们两个的对话在厨房响起,夹杂着笑声,一阵一阵传进陈习的耳朵里。
从俞了一进门,陈习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再见到了俞了,反复确认这是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直到俞了抬头,还是那张乖巧的脸,除了右眼角下那条不太明显的疤,没什么很大变化,俞了长高了也壮了,走近的时候身上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烟草味。
“俞了,你过来,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和你以前读一个高中,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陈祎一把拉过俞了在餐桌的另一边坐下,让他和陈习面对面。
俩人尴尬对视之间,俞了大脑快速飞转,刚准备说些什么,小鱼从楼上蹦蹦跳跳地下来了,“妈妈,陈习哥哥,俞了哥哥,你们都来了。”清甜的声音,欢快的语气,打破了空气中原本环绕的尴尬。
陈习没想到真的会是俞了,俞了也没想到陈习一个南方人,在北方读书还有亲戚在这边,居然还是直系亲属,他只好装作不认识陈习。
而陈习也注意到了俞了眼里那股陌生感,从头到尾没有多说什么。
吃饭谈笑间,俞了发现陈习和小鱼的关系特别好,像陈习这种沉默寡言的人还会用夹子音逗小女孩。
“俞了哥哥,你明年还能辅导我吗?”小鱼趴在俞了的腿上问他,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俞了讪讪地笑了一下。
“这个可能看情况,我可能有其他的事情。”说完又下意识朝陈习那边望去,又刚好迎上陈习炙热的目光。
他该怎么解释命运这两个字,俞了觉得是冤家路窄,陈习觉得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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