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的疯狂远超他的想象,带着杀意的尾随和袭击。
贺逸帆心里一阵强烈的后怕席卷而来。
如果不是阳洁恰好护送,如果当时只有海棠独自面对……他几乎不敢想象那后果。
即将失去重要之物的恐慌感攫住了他。
“畜生!”贺逸帆咒骂了一句,胸腔里翻涌对中年男人彻骨的憎恨。
海棠没有听见他说话,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紧握冰冷匕首,沾着黏腻温热的鲜血。幻觉袭来,她眼前一片血红。
“血……手上都是血……”她站起身,想要冲去洗手。
贺逸帆挡住了去路,海棠失衡地栽进他怀里。
“没有,没有血。”贺逸帆稳住她,声音低沉而肯定,握住海棠微颤的手腕展示给她看:“海棠,你看,手上是干净的。”
意识到这是海棠创伤后的应激反应,他不再犹豫,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拥抱不带任何杂念,纯粹的安慰与支撑。
温暖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海棠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
她没有回抱,也没有挣脱。
“我是不是很可怕?”海棠声音传来,“我居然……敢那样做……”
她仰起脸,眼中带着迷茫,“贺逸帆,你怕我吗?”
海棠急需一个出口。
需要有人告诉她,她并非怪物,她的行为是极端情况下的自保,而非本性凶残。
“不。”贺逸帆摇头,声音低沉坚定:“我不怕你。你做得对,没有任何错。”
他凝视着她湿润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她:“那是正当防卫,是你保护自己的唯一选择。真正该承担这一切的,是那个伤害你的人。”
“你还这么小,”贺逸帆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疼惜,“本不该看到这些……是他把血腥和恶意强加给了你。”
他语调平稳舒缓,像深夜流淌的溪水,一遍遍冲刷着她混乱的思绪。
没有多余的大道理,客观地厘清事实,将过错彻底归咎于施暴者。
海棠紧绷的肩线终于微微松弛下来。
她沉默着,向前倾身,轻轻回抱住他。
贺逸帆感受到怀中轻微的重量,知道今晚注定无眠。
他想起她长期失眠,经历这样的惊吓,黑夜只会更加难熬。
“我留下来陪你,”他轻声询问,“可以吗?”
海棠点头。
贺逸帆不再多言,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安稳些
他愿意就这样守着她,哪怕彻夜不眠,只要能让她的心绪稍稍平复,驱散一些漫漫长夜可能带来的恐惧。
-
翌日。
清晨阳光并未驱散教室里的异样氛围。
海棠走进班级的瞬间,原本嘈杂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仿佛她是突兀闯入的异类。
海棠沉默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旁边的位置空着。
同学们窃窃私语,尽管声音压得很低:“就是她……听说眼睛都……”
“阳洁为了保护她,下面被……”
“她怎么还能这么冷静?”
“啊,一点反应都没有,太冷血了吧……”
海棠明白,昨天发生的一切,已经人尽皆知,没有解释,只是拿出课本摊在桌上。
这个举动激起更大的议论声。
在同学们看来,经历如此惊心动魄的事件后还能若无其事地学习。
这种冷静近乎冷漠。
“有些人啊,心肠真是硬得可怕。”前排男生斜眼瞥着海棠,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清,“同桌为了她伤成那样,连句关心都没有。正常人哪会这样?”
尖锐的话语像根细针,轻轻扎破了教室里虚伪的平静。
那个男生叫王锐,是阳洁的铁哥们。
昨天劝海棠去安慰阳洁,却被一句“跟你们有关系吗”怼了回来。
他这口气一直憋在心里。
王锐斜睨着海棠,毫不掩饰的讥讽:“表面装得冷静,下手可比谁都狠。谁知道哪天会不会看谁不顺眼就……”
他故意没说下去,意思再明白不过,周围几个同学闻言都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难道我说的话有问题吗!?”王锐见状更来劲了,抬高声音:“我就问你们,谁敢保证她以后不会对同学动手?”
教室里一片寂静。
有人低头避开视线,有人偷偷摇头,只有少数几个保持着沉默。
海棠合上手中的书,抬眼看向王锐。
她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声音清晰却毫无波澜:“我不会伤害同学。”
“谁信啊?”王锐嗤笑一声,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人,“你们信吗?”
同学纷纷移开目光,没人出声。
“看清楚了!”
“大家不相信你,每个人都害怕你!”
王锐气焰更盛,言辞愈发尖锐:“平时对阳洁爱答不理,摆着一张冷脸给谁看?他为了你连命根子都可能保不住,你倒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
“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他越说越激动,猛地拍了下桌子:“要是阳洁落下什么病根,你这辈子都该负责到底!我真想不通他到底着了什么魔,居然为你这种冷血的人拼命!”
几个男生闻言都下意识夹紧双腿,脸上露出感同身受的痛楚。
王锐趁机煽动道:“看看她这副样子,同桌为她伤成那样,她连句关心都没有。跟这样的人同班,你们不觉得瘆得慌吗?”
话音落下,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
“确实太冷漠了……”
“昨天的事想想都后怕。”
“以后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越来越多的人警惕排斥的目光看海棠。
有少数人保持沉默,整个班级的气氛已经明显对立起来。
窃窃私语和审视的目光像无形的墙,将海棠隔绝在教室喧闹之外。
班主任李老师闻讯赶来,严厉制止了王锐带头孤立同学的行为。
他将海棠叫到走廊,眉头紧锁,第一次进行与学业无关的谈话。
“海棠,老师一直很放心你。”李老师语气沉重,“但这次的事情……你应对方式是否太过极端了?”
海棠垂下眼帘,将事发经过平静复述。
她的解释让李老师紧绷的神色稍缓,却未能完全打消疑虑。
李老师斟酌着用词,“直接刺伤对方眼睛的做法,超出了必要的自卫范畴。”
他揉了揉太阳穴,说出棘手的情况:“对方家属现在正在校长室,要求学校开除你。据说……那只眼睛已经失明了。”
听到“失明”二字,海棠猛地抬起头。
那个施暴者竟然还敢追着来学校闹事?
“我没有错。”海棠声音清晰坚定,目光直直看向班主任,“他活该。”
李老师怔住了。
眼前这个目光锐利、毫不退缩的学生,与记忆中安静优秀的女孩判若两人。
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作失望的叹息:
“海棠,你太让老师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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