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被学校要求暂时回家休息,复课时间待定。
她去医院探望了阳洁。
病房里,阳洁摆出轻松模样安慰她:“没事儿,医生说观察几天就好。”
母亲在一旁红着眼眶道出了实情:“是暂时性功能障碍……因为撞击导致肿胀淤血,要等能自主排尿才算脱离风险。”
她声音哽咽,“这关系到孩子以后的生育能力啊……”
阳洁急忙打断:“妈!”他不想给海棠增加心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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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离开病房。
阳洁逗海棠开心。
海棠目光落在他被被子遮盖的半身,眼神里交织着担忧与愧疚。
“那个……海棠。”
阳洁耳根发烫,忍不住小声嘟囔,“你别总盯着那儿看啊……怪不好意思的。”
海棠移开视线,声音轻却异常坚定:“如果留下后遗症,我会负责到底。”
“负责”,不仅指医疗费用,若真造成永久性损伤,她愿承担阳洁今后的人生。
承诺让阳洁愕然,泛起隐秘的欢喜,竟因祸得福,得到了与她共度余生的可能性。
“真的?”阳洁嘴角不自觉上扬,脑中勾勒出未来生活的轮廓,“那说定了,你可不能反悔。”
于他而言,子嗣远不及眼前人重要。
“这是很严肃的事。”海棠蹙眉,无法认同他的轻描淡写,“关系到你一生的幸福。”
“我现在就很幸福啊。”阳洁注视着她,声音轻柔。
她神色凝重,阳洁收起玩笑,“好好好,我重视。”
“真的不用自责,我一点都不怪你。”他笨拙地安慰着,恨不得把所有快乐都捧到她面前。
阳洁试探着问起事件始末,听完那个男人两次纠缠的经过。
“混蛋!!”阳洁攥紧了被单,眼底燃起怒火:“他竟敢这样欺负你!”
阳洁立刻攥紧拳头:“要我说,只让他瞎一只眼真是便宜他了!”想到海棠曾独自面对危险,他后怕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要是我没跟着你回家……”
阳洁越说越激动,想从病床上跳起来,恨不得找到那个男人再打一架。
海棠微蹙的眉头没有舒展。
阳洁察觉到海棠藏有心事,轻声试探:“海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有人为难你了吗?”
海棠将学校里孤立和嘲讽如实相告。
阳洁听到最好的朋友竟带头欺负她,气得脸色涨红,一拳砸在病床上:“他们竟敢这样对你!我回去就跟他们断绝关系!”
床铺剧烈晃动牵动了伤口。
“唔……痛……”他顿时疼得蜷缩起来,额角渗出冷汗。
海棠急忙上前想查看伤势,被他死死按住被角。
“啊!你别、你别看!”
“我、我……”阳洁害羞,耳尖通红,声音越来越小,“现在不行,等以后结婚了……我一定给你看……”
“……”海棠沉默。
“海棠。”阳洁捂着伤,理直气壮起来:“你不是说要负责吗?那肯定要结婚的呀!”
阳洁絮絮叨叨描绘起婚后生活,从养什么宠物说到孩子要读哪个幼儿园。
看着这副不着调的模样,海棠终于确认阳洁伤势并无大碍,原本沉重的心情,竟被他这番胡闹搅散了几分。
阳洁眉飞色舞地说了许多。
他永远充满活力,只要和她待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神情里洋溢着欢喜。
这次意外让两人关系悄然拉近,空气里漂浮着若有似无的暧昧。
阳洁想起她方才那句“负责”,心跳不由加快,忍不住试探:“那个……你说要对我负责,”
他指尖揪着被角,声音轻了下来,“那我现在……算是有名分了吗?”
海棠闻言一怔,神色瞬间收敛。
她垂下眼帘,唇线微微抿紧,病房里只余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吃吧。”海棠将削好的苹果递到阳洁唇边,试图打断这个话题。
阳洁顺从地咬了一口,笑意更盛:“你削的苹果特别甜。”
他并未放弃,更执着地追问:“所以呢?你对我们的以后……到底怎么想?”
知道她会用沉默回避,阳洁铁了心要问个明白。
少年的喜欢热烈直接,认清自己心意,便不愿再含糊其辞。
阳洁张扬的性子,面对海棠这座冰山,更要直球出击。
“今天不说清楚我伤口都要疼了。”他半真半假蹙起眉,目光紧紧锁住她,“我就想要个明白话。”
阳洁捂着伤口抽气,目光紧追海棠。
她终于放下水果刀,声音平静如常:“如果真的造成永久损伤,我会按你希望的负责——恋爱、结婚,只要你提出来。”
“因为……”海棠垂眸看着床单,每个字都清晰冷静:“这是我欠你的。”
“如果我好了呢?”阳洁忍不住追问。
“那就回到从前。”海棠抬起眼,目光澄澈得近乎残忍,“没有这场意外,我们本不该有交集。”
少年眼底的光倏然暗了下去,海棠所有“负责”都源于愧疚,与喜欢无关。
“这样啊。”阳洁松开按着伤口的手,在病房里第一次对她面前露出苦笑:“原来……你对我从来没有过好感。”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寂静,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浮动。
阳洁望着雪天花板,忽然笑了一声。
“海棠,我喜欢你。”
“喜欢你很久了。”他转过头,目光认真看向她:“从我们成为同桌,每天了解你一点,这份喜欢就加深一分。”
少年坦荡地剖白心迹,当初死缠烂打的糗事都说得理直气壮:“我知道热脸贴冷屁股很傻,可我就是想听你说话,想看你笑。”
“见不到你的时候,这里空荡荡的。”阳洁指了指心口,纱布下的伤口隐隐作痛,却依然坚持说完,“我宁愿天天上学,至少每天都能看见你。”
说到最后,阳洁声音渐渐低下来:“但如果我的喜欢会让你为难……”
“海棠,没关系。”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全部勇气,“就算以后真的留下后遗症,我也不会逼你负责。”
“强扭的瓜不甜。”少年把滚烫的真心捧到她面前,又小心翼翼收回手,“我尊重你所有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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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回到家中,阳洁医院坦诚的表白仍在脑海里回响。
这个看似阳光单纯的少年,其实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与克制。
奋不顾身保护她,为了不让她为难主动放弃“负责”的承诺。
海棠对阳洁的印象彻底改观。
如果对方愿意,他们能成为可以坦诚交流的朋友。
周阿姨敲门唤海棠用晚餐,直到对方关切地走进房间,她才轻声表示没有胃口。
“孩子,我都听说了。”
周阿姨温声劝慰,目光里满是心疼,“今早买菜时邻居们都在议论……”
“你做的对。”她握住海棠微凉的手,语气坚定:“任何时候保护自己都没有错。”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让海棠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谢谢您……”海棠垂眸坐在床边。
周阿姨的安慰虽然温暖,却难以真正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学校要求回家休息这件事。
她在意的并非停课本身,是班主任失望眼神和同学们排斥的目光。
海棠将学校的决定告诉了周阿姨。
“什么!”
周阿姨一听就急了:“这怎么行!哪能因为自卫就不让孩子上学?”
“不行。”她当即拿出手机,“我这就跟学校说理去!”
海棠没有阻拦。
客厅传来周阿姨越来越激动的声音,据理力争的话语穿透墙壁清晰可闻。
有人坚定地站在她这边,海棠冰冷的手心渐渐有了温度。
不过片刻。
“抱歉,海棠。”周阿姨回到房间,脸上写满无奈:“学校那边……还是坚持。”
海棠轻声开口:“张律师在处理了。”
让她安心等待,为她争取应有的公正。
周阿姨轻掩房门,留给海棠独处的空间。
夜色渐深,周阿姨热了第三遍饭菜,见卧室仍无动静,只得忧心忡忡地拨通季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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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僵坐太久,起身时小腿一阵刺痛,膝盖重重磕上桌角。
她瞥了眼泛青的瘀痕,漠然挪开视线。
浴室里,温水漫过苍白的肌肤。
两天来第一次感受到身体暖意,那些血腥画面顽固地烙在脑海。
水汽氤氲中。
海棠神经渐渐松弛,连日未眠的疲惫与空腹的虚弱阵阵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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