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大脑飞速运转。

需要一个合理能引发同情的借口。

她微微垂下眼睫，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显脆弱。

她抬眼，清冷的眸子染上疲惫无奈。

“我有一个……追求者。”

海棠声音放轻，带着艰涩，“很疯狂。跟踪，骚扰，甚至……动用了一些关系，连警察也拿他没办法。”

她回忆起了不愉快的事情，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他每天都会出现，造成很大的困扰。我很……害怕。”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我不想再这样被动，不想只能躲着，或者指望别人来保护。”

海棠抬起眼，目光坚定：“想学格斗。我想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至少……在他靠近我的时候，我有能力反抗，而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谎言半真半假。

殷泽确实是个“疯狂的追求者”（虽然是带着任务的），确实造成了极大困扰（物理和精神双重层面），警察奈何不了他（背景通天）

她隐去了最核心的荒诞真相。

文景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海棠过分漂亮的脸上。

少女的美丽确实是一种资本，容易招致不必要的觊觎和祸端。

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

无权无势却拥有出众外貌的年轻女孩，面对纠缠，往往显得格外无助。

文景心中愧疚，渐渐转化为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怜惜与同情。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语气比之前温和了许多：“刚才……弄伤你的手腕，很抱歉。”

他目光严肃地看向海棠，做出了决定：“我给你一次机会。”

“格斗不是儿戏，需要付出辛苦、汗水和持之以恒的毅力。它会让你受伤，会让你疲惫到想放弃。”

文景的声音沉稳，带着告诫的意味，“如果你能坚持下来，我可以教你。”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如果我发现你只是一时冲动，吃不了苦，或者中途放弃……”

没有说完，意思不言而喻。

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出于同情，出于对决心的尊重。

“好。”海棠没有犹豫，应下条件。

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没有退路，不存在坚持不下来的选项。

达成初步共识。

她的目光落回文景手中的剪刀上。

“现在，可以把它还给我了吗？”

海棠伸出手，语气平静，没有放弃剪头发的念头。

文景眉头再次蹙起，握着剪刀的手下意识地往后收了收。

长及腰际的乌发，实在觉得可惜。

“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心的女孩子。”他忍不住说道，语气里不赞同，“这么漂亮的头发，养护起来不容易，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找了个实际的借口，带着试探意味：“而且，我并不确定你是否真的能在这里坚持下去。万一你学了几天就放弃了，头发却已经剪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试图用“后悔”来劝阻她。

这样一个看起来清冷纤细的女孩，不可能吃得了格斗的苦。

剪掉长发是一时冲动的仪式感。

海棠的回答斩钉截铁，逻辑冷酷：“长发会影响动作，分散注意力，清洗打理也耗费时间。在学习格斗的过程中，它只会是累赘。”

她直视着文景，清澈的眸子里没有对美丽外物的留恋，只有摒弃一切的决绝：“我不想让任何没有用的东西，成为我学习路上的障碍。”

狠心的毅力，清晰的目性。

文景微微一怔。

太多人来学习格斗，有的为了强身，有的为了耍酷，有的是为了欺负别人。

像她这样，目的明确、态度决绝，不惜损毁美丽以求高效的人。

还是第一次见。

文景心底悄然发生了一丝变化。

他接触过的女性不多，无法确切地说出她到底哪里不一样。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和预想不同。

文景沉默，剪刀调转方向，柄部朝外，递还给了海棠。

“谢谢。”海棠接过剪刀，语气平淡。

她拢起浓密的长发，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只听“咔嚓”一声，一绺乌黑的发丝应声而断，飘落在地。

自己动手剪后脑的头发终究不便。

几剪刀下去。

长的长，短的短，颇为狼狈。

文景眉头越皱越紧。

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停手吧。”

他终于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你这样剪，还不如不剪。”

海棠停下动作，通过不锈钢柱面反射，看到了糟糕的发型。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文景叹了口气，走上前，向她伸出手：“给我吧。我虽然没剪过头发，但至少……能帮你剪整齐一点。”

海棠看了看他，将剪刀递到手中。

“谢谢。”

她再次道谢，安静地转过身。

文景拿着剪刀，站到海棠身后。

指尖触碰到顺滑冰凉的发丝，原本及腰的长度此刻长短不一。

他心中惋惜。

这头发，原本是多好的底子。

“真的……确定要剪到那么短？”他忍不住最后确认一次，声音低沉。

“确定。”海棠没有犹豫。

不是赌气，是经过权衡后的决定。

文景不再多言。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专注，手指轻轻挑起海棠脑后的一束头发，动作尽量轻柔，避免不必要的接触。

“剪到哪里？”他问，声音放轻。

海棠抬起手，肩膀稍下的位置比划了一下：“这里。”

文景目光微凝，衡量了一下位置。

他操控着剪刀，刀口张开，对准她比划的位置，稳而准地合拢——

“咔嚓——”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乌黑长发飘落，堆积在光洁的地面上。

几剪刀下去，变成了齐肩的短发。

手法业余，谈不上什么发型。

齐了许多，露出了她白皙优美的后颈。

文景放下剪刀，看着海棠的新形象。

少了长发的遮掩，她侧脸的线条利落，冷冽的气质被放大，像被修剪枝叶的青竹，挺拔孤直。

海棠摸了摸颈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可以了。”

文景啊，你糊涂啊！

剪了头发要负责的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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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7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