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泥庙。
相猾霖站住脚,不让自己的身子往前倾,腰后是不簪侯手臂撑着,“不簪,此处不对劲儿。”
他想要扭身走开。
一阵恶臭从他们慢慢走近便越来越强烈,但现在只有相猾霖能够嗅得到,有他在的地方必定会伴随着不好的东西存在,自出生之时,便是如此,但也被家族奉为祥兆。
“你身体最重要。”她总对他的忠告不放在心里。
他看着自己环住她脖子的手愈发通红,她的手也紧紧抓住松不开半点,语气里带着杀意,“我们只能遇鬼杀鬼了,不是吗?”
“是我拖累了你,”相猾霖严肃后便是强扯出一丝苦笑,“不应该是遇神佛杀神佛吗,怎么老是轻易胡诌修改?”
一阵眩晕感向他袭来,鲜血哽在喉间。
还未踏入庙门,相猾霖终究是撑不下去了,不簪侯抓不住欲往下坠的身子,跟着跪下抱住昏过去的人,“相猾霖,你撑住,混帐,相家真是没做一件好事,我马上救你。”
半刻之后,藏着的东西终于现身在二人身旁,只不过靠近不得不簪侯设下的护身罩,这一回,她终于闻到本该不属于这里的味道,不可置信地看着竟在此处遇上如此污秽之物。
来人戏谑地点兵点将,“还真是有趣,他找的人竟被我随随便便就遇上了,但哪个才是?”
那两人有时曾以破烂样示人。
乙寿绕着罩外踱步了好一会儿,饶有兴味地看着里面的两人,从他们一靠近这里,上面的乌云就没有散过,乙寿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紫令痴要找的人就是其中一位。
相猾霖气息平缓了过来,先比不簪侯早一步睁开双眼,眉头紧皱,随之放慢了呼吸,甚是反感由井里飘出的味道。
相猾霖道,“这位兄台,在庙门处有口井并不妥吧。”
乙寿道,“总算有个搭话的了,怎么,你在教我讲究吗?”
“怎么会?”
“佛祖还未原谅你们二人在此双修呢?”乙寿笑得肆无忌惮。
补刀的时候不会少了她,“哎呀,相猾霖你太不厚道了,评头论足是我的本事,岂能由你抢了去?”
她本不想与之较真,但满嘴的污言秽语听来实在想给他一个教训,不簪侯手定在相猾霖的肩膀上,身体随之旋转,双脚先后踩在乙寿的手臂上,他有一瞬间被不簪侯的袭击来了个措手不及,手臂上的毒被踩了两脚印去。
“反应不错,但差点。”
乙寿举起手臂被挡的那一面,踩到的地方散发出一阵腐臭令人作呕的味道,“可是你还是沾上了不是吗?”
相猾霖听后,立马转身撩开不簪侯的下摆,的确是有黑色的雾气飘出,但未看到黑色的东西染上。
“相猾霖,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仰头就是不簪侯充满奸邪的笑容看着他的举动。
天空一狂雷响,眼看就要下雨,不簪侯不接着开相猾霖的玩笑,拉起他就是往庙里躲雨,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乙寿,倒是有点狼狈在身上。
这场面少不了不簪侯的冷嘲热讽,乙寿倒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受了莫大的委屈,眼巴巴看着外面,过了几个时辰,乙寿最先蔫巴,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受到伤害。
“不簪,你说,这人也算是奇怪。”相猾霖用旁人听不到的传音同不簪侯交流。
“相猾霖,你什么时候好奇心这么重了,不凛的事也是,怎么,现在善心大发呀?”不簪侯故意最后一句话提高了音量,乙寿身子跟着动了一下。
相猾霖懒得与她争辩,心里不好的预感一直未消,只得闭上眼睛打坐等着这场雨停。
这雨来得猛,这泥庙看不出能够撑得了多久,相猾霖估量着乙寿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双方目前还算是和平相处,待雨停之时,就不知会发生些什么。
相猾霖过了好一阵才发觉不簪侯不在此,雨水之大,她又能去哪儿,眉目相皱,倒让乙寿看了去。
乙寿脸上跳上一点欣喜,越发靠近相猾霖,道:“我若猜的没错,你就是相猾霖,另外那人就是不簪侯了。”
“有事?”
“当然有事,要不然那人怎么找上你们呢?”声音更加癫狂,像是找了许久的猎物出现在眼前的那种抑制不住的欣喜。
“杀我们?”相猾霖不想浪费口舌揣测他的心思,莫不是乙寿口中的那人委托。
乙寿手一挥,庙里就多了两口井,闻不到先前的恶臭味。
“不杀不杀,你们有趣的很。”
乙寿跳进最靠近相猾霖的那一口井,然后在另外一口井支着手看着相猾霖打坐。
“你不怕吗,那不簪侯把你扔在这,要是我心情不好,会把你给塞井里的。”
相猾霖不想搭理他,他自会自顾自地在旁边说一大通,乙寿就是如此,生来无趣,所做的事情也只能宽慰自己。
这笑话听起来没有让相猾霖感到害怕,乙寿显得很不高兴。
乙寿,世称白衣笑生,喜怒无常,初以书生风骨示人,后行踪不定,亦是离之八妖之一,排行第二,生来孤寂,行事随心变态,常有枯井相伴。
相猾霖还没摸清他的实力,家族古籍上并没有详细记载乙寿擅哪家术法,就连乙寿如何生在这世间也无人知晓半分。
毕竟没人喜欢招惹这种污秽之人,就目前而言,兴许就是碰上他和不簪侯,觉得有趣罢了,但仔细一想,相见时,乙寿的话里行间就认定了他们二人就是他要找的人,恰巧撞上了。
不簪侯去哪是他一直记挂的事情。
“打雷了?”相猾霖起初就认为会雷雨交加,没想到雷电过了这么久再次出现,而且是雨即将停的时候。
乙寿此时觉得无趣窝在一边休憩,相猾霖不由觉得这人也真随心得很,觉得无趣就吓唬吓唬别人,达不到目的又偃旗息鼓。
不失顽劣劲头的声音第一时间冲进相猾霖的耳膜,“相猾霖,你看,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不簪侯两手各拎着两包羊腿,上面都用油纸包着,这才没淋着。
人没注意到相猾霖的不悦,跌坐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打开还热乎着的羊腿,香味充斥着整座庙。
乙寿躺在一旁,早就被香味迷得不行,人还没到庙,乙寿就已经闻到了香味,其实不然,相猾霖也是嗅觉灵敏,只是一时没想到是不簪侯这丫头。
“不簪侯,你下次能否告知我一声你要外出。”
她停住手中的动作,乙寿也吃乖地怔住看向相猾霖。
“怎么了?”不簪侯一瞬间理解不了相猾霖莫名其妙的质问。
乙寿十分自然地夺过她手中的羊腿,独自坐在一旁看两人的戏码。
相猾霖沉默了一阵,压抑住自己的声调,无辜地指着乙寿,“方才这家伙差点袭击我。”
正准备将肉送进嘴巴的乙寿愣了一下,及时挡下了不簪侯因生气发出的攻击,看得无奈自个儿躲进了井里。
不簪侯借机欺负不得,整个人趴在井口边缘眼珠不停地转动,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相猾霖拦不住她想要把手伸进去的举动,默默收回了担忧的表情,微闭上了双眼。
“你说这家伙儿还有趣得很。”不簪侯对他笑。
周围安静了下来,相猾霖心生疑虑,睁开眼便是被怼上去的一条羊腿。
“那你可知他就是离之八妖中的乙寿?”
人一溜烟窜到他的背后,坠下的布块还是遮不完全放在供奉桌底下的木块,她眼睛倒是利得很,早早便盯上,盘算今夜的生火总算有了着落,“现在不就知道了”,她正窃喜着。
“还是小心为上。”相猾霖虽然早已习惯她跳脱的行为,但在一些事情上,他比她想得更多一点。
“还好,还好,你就不用担心了。”不簪侯抖着她的手串骄傲地展示着。
相猾霖叹一声,转过身去。
待到火焰烘得周围都暖和了起来,不簪侯也已枕着交叠的手臂睡着,旁边还坐着乙寿,他倒是能给自己安排事情,驾着羊骨头在火中烤。
乙寿举着羊骨头探向相猾霖,闻起来尚可入嘴,只不过,他还是不服气骚扰着相猾霖。
相猾霖借机来了兴趣,逮着他的衣角不动,乙寿自然不服气,双手往回扯,竟也扯不动,“你好生放开,饶你不死。”乙寿哭状立即跃到脸上。
相猾霖的脸扭曲起来,回看了一眼不簪侯,然后哼了一声,放开了他,“真是不堪吓。”
“贪生怕死。”乙寿的手反过来擒住相猾霖的脖子,人在手上也不挣扎,“你也真够弱的,难怪需要人保护。”
玉箫生生敲了掐着脖子的手腕,乙寿关节一顿收缩回去,一敲,一拨,两者拉开了一段距离,乙寿腿一滑,再直铲过来。
相猾霖身子一拧,反铲对方的脚板处,跃起的身子借着木柱撑了一下,他稍显吃力,身子弱便在此时的对弈中成为了后腿。
乙寿迅速抓住空档处,袖子一挥,底下全是井口,唯有不簪侯在其中显得突兀,他可不在乎要以什么手段杀人,一旦对方掉下去,就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相猾霖,还不叫人吗?”眉毛一挑,乙寿的四肢张牙舞爪地配合着脸上的抽搐缩成一团,他在期待。
井慢慢飘起一缕缕黑烟,相猾霖察觉到情况不对劲儿,但为时已晚,眼前的乙寿不知所踪,刚才的交手还不足以胜过乙寿。
白面书生乙寿初遇二人,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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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泥庙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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