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眼

“沈山啊,你只疼小夏一个,别个不疼了?你可是管事,得一视同仁呐!”

“堂子里我唯一有感情的就是堂主,对别个好,只因堂主要我唱红脸,你唱白脸,恩威并施罢了。”

姚文殊笑道:“也只有你一个忠心的了。我也乏了,上楼吧。”

沈山推着轮椅从地下室离开。

行刑的壮汉如蒙大赦,方才反复抽了几百鞭,手心磨出了血泡也不敢停。

被打的伎子已如死鱼一般了。

大堂内被打翻的桌椅杯盏恢复了原样,一双伎子深夜逃跑造成的乱象仿佛未曾存在。

守卫增派了八名,阴森窒息的氛围弥漫边边角角,无形的有形的栅栏筑起了不见天日的监牢。

姚文殊被沈山从轮椅上抱起,放在床上。湿润反光的玉笔被她如柴的双腿压着。

她勾起那管玉笔,交到他手上。

沈山默不作声,弄了起来。

东方鱼肚白,鸟鸣流珠。

城东的春霖堂在一片薄雾中开启新的一天。

沈山从风雨堂的侧门离开,树叶上的晨露打湿他的肩膀,雾中独行如一抹孤魂。

“堂主,沈管事又去请大夫了。”

姚文殊坐在高楼之上,望着那一抹孤魂,眼神幽渺。

“你说,他的心是向着我的,还是向着他们的?”

丫鬟忙道:“自然是向着堂主的。”

姚文殊悠然一笑:“是吗?”

丫鬟察言观色:“沈管事与堂主荣辱一体,不敢不向着您。”

“不敢?”

丫鬟一愣,惶恐至极:“堂主饶命!是我说错话,不是不敢!沈管事是心甘情愿向着您的!”

“自己掌嘴。”

“是!”

啪——啪——啪,响彻清晨。

尽管是夏天,天刚亮时也还是冷。

知县宅升起炊烟。

易梨起了个早,梳洗过后吃了早饭,没换官服,今日端午,官员休沐一日。

郑楹来报:“大人,小夏醒了。”

易梨微讶:“就醒了?”

“他要离开,路时不许,打起来了。”

易梨挑眉:“打?他可真有力气,叫路时不必手软。”

“是。”

易梨在书房内看了会儿书,练了会儿字,想起西厢房还有个人。搁下笔,往那里去。

地上的药渣冒着热气,药盅碎了一地。

小夏身上套着庾叶的衣裳,宽大的衣裤拢着修长的身体,从领口向脖颈延伸几道红痕,有种雪地红梅的美感。

“看来大夫的药很管用,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

易梨坐到一把交椅上,不远不近地注视他:“记得我是谁么?”

小夏似在回想,茫然之后眼神明亮起来,上前一步:“您是救我的人!”

路时上前,挡在易梨面前。

易梨抬眸:“无妨。”片刻后,沉声问:“他抓伤你了?”

路时肤色偏深,右颌上的抓痕却清晰可见。他低头遮掩,“没有。”

易梨问:“不是叫你不要手软的么?这样的白眼狼,还留着过节么?”

路时支吾道:“他身上……有伤。”

易梨瞥向小夏:“他仗着自己有伤,就敢抓花你的脸,你这样心软,他拿刀子捅你呢?也不躲?”

“他是大人救回来的。”

“我救回来的又怎样?对待恩将仇报之人,不必留情。”

易梨看向小夏,眸色微冷。

小夏乖觉道:“您是知县大人对么?对不起!是我做错事,我误以为他是风雨堂的人。”他朝路时深深鞠躬。

看着面前这张俊美无暇的脸,易梨心中冷笑。

风雨堂还真会挑地方打。

偏偏,就避开了脸。

“你为何挨打?”

“我不愿接客。”

“风雨堂不是号称风雅么?怎么头牌也要卖身?”

“见色起意者若有钱有势,视我等为笼中鸟,我又有何反抗之力?风雅?不过是说给体面人听的话!”小夏神情悲愤倔强,一双含情目水波粼粼。

“打得这样重,你怎么还能从堂子里逃出来?是谁帮的你?”

“是沈大哥。”

易梨没想到他这样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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