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九月份的天还是炎热,空气烦闷、躁热,汗珠断了线似地往下掉。
教室里没人抬头,埋头刷题的、私底下玩手机的… 还有多个空位,坐的人不知跑那栋废楼的厕所抽烟去了。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高考不是终点,这趟旅程的结束是未知数。
学不会的题,300分的成绩。
2.
老班带来了一名格格不入的学生,周遭破烂、落后的环境愈发衬得他是“异类”。
新人不会有好果子吃。
我漠不关心地瞧了最一眼这位白净乖巧的新同学,默默投入到题海中。
窗外依旧长空悬日,风平浪静。
3.
校外的巷子深处,他又被班上的混混打到逼仄的角落,那原本白到发光的校服早已被踩踏得脏兮兮。
他的脸也不出意外挂了彩。
我收回视线,脚下一蹬,骑着老式自行车飞快消失在街角。
估计他又被敲诈了。
从一开始注定好的,怯懦者被欺凌。
4.
老班不知抽什么风,把他安排到我同桌。而后老班腼腆一笑,找借口溜了。
5.
他应该对我没什么印象,从始至终没看之我一眼。
也是,被欺凌这么久,班上再也没有人能让他相信了。
6.
月考成绩出来了,我垂着眼看着纸条。
虽然习惯了,但心里仍不算泛起密密的酸楚。
打扫完教室,室内光线已经很暗了,唯有玻璃外射进来洒满课桌的橘黄色光线耀眼。他的侧脸真的很温柔。
我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但与我有何干系,我帮不了什么。
我说:“快点走,要关门了。”
他慢吞吞收拾好书包,挪步到楼梯口,最后认命般走了。
自行车棚——
我跨上自行车,蹬出校门。
这会儿,学生大多已经散了,城市仿佛归于平静。
斜阳笼罩大地,街道右侧的建筑将前方斜切成两半,一半是耀眼,一半是昏暗。
有风卷起,吹散余热,一阵清风拂面。
7.
我冲进巷子,几个大花臂头顶不伦不类的紫色杀马特,满脸不屑与嚣张。
“小子,看什么看!滚开!” 我抡起墙边的扫把冲了过去。
……
“快跑啊!”拳脚如暴雨般打在我身上,我冲被推出人群的他喊道。
为首的混混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他冲小弟道:“你去,把他逮到来!”
同桌明显有些犹豫。我心里一团火:“我服了!你是傻×吗?跑啊!”
他终于落荒而逃,前方是余晖。
你如果说他进暮色我也会笑。
至少他逃出了巷子,是吧?
8.
后面意识不大清醒,我浑浑噩噩被人架走了,再后来就在床上昏了过去。
醒来时额头传来痛感,我没忍住皱眉。适应了房间内的光线,才发现床边还坐着一人。
白如雪花的皮肤,我一下记起这是那挨揍的同桌。
我俩一时干瞪眼。
“昨天的事很抱歉。”他低下了头。
“很抱歉牵累了你,替我挨了顿打……”他突然有些哽咽,“你不该帮我的,他们以后只会施暴你,缠上你。”
一滴眼泪浸湿被单,我从床头抽了张纸送过去。
我说:“无所谓,同桌一场,有难同当。”
我又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周济,救济的济。”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却别具温馨。
等下了床,身上有个不少地方都作痛:“什么时候了,不去上学习?”
周济摇了摇头,鼻音稍重:“我请了假的,再休息会吧?”
我说不用,然后回了自己家。
10.
推开家门,与周济家截然不同的是,客厅一片昏暗,到处是肉眼可见的狼藉。
我忍住恶心唤了声:“妈?” 卧室一阵骚动,随后有人从房间里出来。
是我妈。
她披头散发,宽大的睡袍包裹住瘦削的身体,让她看起来不到四十岁。
她面容憔悴,正开心的盯着她的儿子:“回来了?”
许是光线原因,她并未看见我脸上的伤。
我“嗯”了一声,说:“妈,热吗?我帮你把风扇打开吧,你到沙发坐着去。”
她听了。
我前脚刚踏进厨房,后脚便听见她隐忍的哭泣声。
我妈精神状态不太好,经常想起过去的事,控制不好情绪。
自她跟我爸离婚后,一个儒雅的女子便成了众邻口中克死丈夫的疯女人。
是啊,他俩刚离婚不久,我爸就在争执的过程中出了意外。
怪谁呢,是自己命不好。
“吃吧。”我给她盛了碗蛋炒饭。
她终于停止了哭泣,胡乱用纸抹几下脸,把纸团往旁边丢了。
她蜷起身子,埋起头来吃饭。
我发了会呆,闭上眼睛放空了自己。
11.
周济在我桌位上放了杯奶茶,书亦烧仙草。
他从厚厚一本书后面探出脑袋说:“报酬。”
我递了回去:“不喝,自己喝。”
周济:“江枫,你好高冷。”
我:“没有。”
他:“为什么不收。”
我:“我不喝甜的。”
他:“行,下次带无糖的给你。
12.
老班站在门口:“周济,过来一下。”
隔了一会,老班又说:“江枫,你也过来。”
周济躲在老班身后,想看又不敢看我。
“是这样的,你头上的伤我知道是怎么来的了,我也告诉了周济你大概的家庭情况,然后周济也想赔偿你医疗费,你觉得多少合适呢?”
不收的话周济估计不会罢休。
我说:“四十吧。”
周从兜里掏出四张蓝票子,郑重地递给我:“收好,别被人拿走了。”
老班说:“进去早读吧。”
我落后周济一个身位,老班拍拍我的肩,小声说:“你的行为是对的,但下次要保护好自己啊。”
13.
日子还是跟往常没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周济一直跟着我,我所经之处必有其人。
怕他再让人堵了,我也默许了他的存在。
小跟屁虫找哥哥。
14.
“江枫,我教你吧。” 周济凑过来,说:“以后我们算朋友了吧。”
我正在计算一道题,在草稿纸上列着公式,听见这话也没抬头:“我们不一直是朋友吗?”
他说:“可你成绩太差了,我教你呗。”
“我可是第一!”
我停下来靠着椅背看他:“第一吗?行,小天才,教我。”
他有些雀跃:“那每天下午我家,我给你讲讲你不懂的地方。”
我无所谓:“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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