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愿君勿怜我

岳清枝知兹事体大,也不拖沓,即刻布下结界。

谢知遇铺开长轴,又检查一遍阵法,确保万无一失后才同岳清枝进入明月的记忆。

浓雾散去,两人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卷轴上显示,这里是骞阳国永康二十八年,皇城永定河边。

骞阳国车骑大将军高云扬带领高家军一路浴血,于五月前攻破南柯国国都,大扬骞阳国威。如今凯旋归来,十里长街相迎,连骞阳国主都亲自出宫,下撵以礼相待。

万人空巷,众人欢腾。

南柯国的皇族全部被俘,男子被杀,女子充奴。女眷们仍穿着南柯国服饰,一同被关押在一个铁笼中。

这些女婢,先前的身份也是高贵无比的,如今一朝国破,成了奴隶,都是要先经过骞阳皇族挑选的,如若皇恩浩荡,也有赐下给将士的。

南柯国与骞阳国风物习俗大为不同。南柯国衣着鲜艳明丽,以明黄为贵,而骞阳国则喜好沉重浓郁的色彩,奉玄色为尊。

骞阳国民都投去好奇的目光,议论纷纷或是上下打量,更有甚者,大胆地往里头扔小石子之类的东西。

南柯国民风不如骞阳国开化,女子上街都要戴面纱,女眷们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一个个缩在一起抹泪哭泣。

其中有一个身着白色衣裙的女眷,独独端坐在牢笼一角,冷眼看着其余女眷们畏畏缩缩,不躲闪骞阳国百姓打量的目光。

她的表情淡淡的,身形瘦削,与其他女眷相比,倒不显得害怕。

因此大多数小石子都是冲着她来的。

她却仿佛没感受到疼痛一样。

这,是十五岁的明月。

看着不断扔向女婢的石子,高云扬微微皱眉,命随从阻拦,同时加快了游街的速度。

骞阳国国主早已在朝阳大道尽头等候。

国主却撵相迎,乃是极大的荣耀。纵是对于高云扬这般战功赫赫的车骑大将军,也是极有脸面的事。

高云扬翻身下马,脱盔下跪:“末将高云扬,参见陛下。”

国主亲手扶起他,和蔼道:“爱卿劳累,今日寡人设宴宫中,好为爱卿接风。此番拓展我国疆土,多亏了我骞阳将士,诸位将士皆有赏!”

高云扬叩首谢恩:“臣谢陛下隆恩!”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皇宫,俘虏们则被送去清洗干净以供贵族挑选。

按规矩,车骑大将军是要入宫述职的。

高云扬端立于国君面前,行礼道:“陛下。”

骞阳国主道:“爱卿请起。不知此去南柯,可有所获?”

高云扬答道:“回陛下,末将此去南柯,不负陛下所托,攻破国都。南柯皇族男子已斩杀,只留下南柯国主以供陛下询问;皇族女子皆为俘虏,收入奴籍。”

国主道:“爱卿辛苦,寡人已命张澜挑选女婢及赏赐送去府上,南薰殿中设有筵席,为爱卿接风,万万莫要拘束,同乐才是。”

高云扬道:“多谢陛下恩典。”

高云扬卸下兵器,跟随在国主身后一同进入南薰殿。那里早已是笙歌俱备,一派舞乐升平。

待到午后高云扬退席,刚回到将军府,管家便将陛下所赐物品奴仆的名单交与他过目,询问高云扬如何安排。

高云扬随便扫了一眼,感觉没什么特别的,又不爱打理内务,只嘱咐了把女奴送去大姑娘处服侍,就告诉管家其余的他安排便好。

而自己则是一头钻进房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自个儿睡觉去了。他自小便被父亲予以厚望,克己复礼,勤勉有加,不曾松懈过一丝一毫。自父母去世后更是紧绷着,也只有在这种暂时能松口气的情况下才能好好睡一觉了。

到了黄昏时辰,有丫鬟来报:“将军,大姑娘派奴婢请您去花厅用膳。”

高云扬裹着被子,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懒懒道:“知道了……”

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岳清枝和谢知遇静静地看着。方才忍了许久,现下瞧着这一幕,岳清枝心中还是忍不住疑惑,问谢知遇:“不是明月的记忆么?这一直是高云扬的啊。”

谢知遇道:“长生烛的香火养的是高云扬的魂魄,约摸着是把他的也做在卷轴中了。”

岳清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言语。

那边丫鬟已经催促两遍了,高云扬仍是要醒未醒的模样。那丫鬟便不催了,只说道:“大将军,大姑娘在花厅等着您呢。大姑娘让奴婢告诉大将军,若是黄昏一刻她见不着您,便要让燃竹姐姐来请您了。”

高云扬一听此言,顿时清醒,连忙穿好衣裳,一路小跑着跑到花厅去了。

穿过层层回廊,高云扬一眼就望见了那个端坐在四角玲珑桌旁的女子。

她穿着铁锈红的大袖袍,搭同色短襟,黑红色马面裙,梳着倭堕髻,钗环不动,神色平静,不怒自威。

高云扬走上前去行礼道:“姐姐。”

这便是丫鬟口中的大姑娘,高云扬的亲姐姐——高碧湘 。

高碧湘嗯了一声,命众人退下,只留了捧着盒子的贴身婢女在一旁伺候。

高云扬心一紧,觉得八成又要挨骂了。

高碧湘淡淡道:“回来了?”

高云扬道:“是。南柯国破,述完职,我就回府了。”

高碧湘道:“云扬,我问你,高家家训,修身第三十二是什么?”

高云扬喏喏道:“不可懈怠懒惰,应勤勉有加,骑射礼御乐,缺一不可。”

高碧湘淡淡“嗯”了一声,看不出喜怒,接着问道:“忠孝第八是什么?”

高云扬声如蚊讷:“不可……居功自傲,罔视礼法。”

高碧湘道:“你跪下。”

高云扬撩起衣摆便跪在高碧湘面前,丝毫不拖泥带水。

高碧湘道:“燃竹,取家法。云扬,我问你,你今日为何受罚?”

高云扬道:“云扬不该居功自傲,不该放松懈怠。不该在御前失仪,未站在臣子该站的地方。”

高碧湘道:“很好。我再细细说与你听。”

高云扬垂下头听训。

高碧湘站起身来,信步慢走,说道:“第一条,不敬君主,居功自傲,立于亲王之位。陛下虽允你爵位,可毕竟不是自家人,君臣有别。若有一日高家碍眼,这件事会成为你致命的把柄。”

燃竹手执家法,恭敬道:“大将军,得罪了。”说完“啪”的一声便打上了高云扬的背,下手力度丝毫不减。

高云扬闷哼也不哼一声,生生受着。

高碧湘继续道:“第二条,喜怒形于色,喜则放任私权,怒则滥用私权。”

燃竹又是一板子。

高云扬等她打完之后突然昂首道:“姐姐,我没有滥用私权。”

高碧湘转过身来:“哦?大街上不是你让手下士兵阻拦百姓的么?”

高云扬答道:“是我。但士可杀不可辱,敌国俘虏不过女子,家破国亡已是极大的苦楚,不该受这种屈辱。”

高碧湘眼中浮现赞许的神色,带了一点点笑道:“你有这份心,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你在人前如此行为,我问你,陛下不会心中不快?”

本国将军反护着敌国女婢……

高云扬噎住了。

他不再言语,只低了头,准备再受一板。

高碧湘却道:“燃竹,把家法收起来罢。云扬,你起来。我次次罚你,不管你心中是否有怨念,我都要这么做。”

高云扬站了起来,答道:“我知道的。”

高碧湘笑了笑,说:“知道就行,吃饭吧。”

高云扬抬手理了理高碧湘的云帔,两人齐齐坐下用膳。

高碧湘是镇南将军高予安的嫡长女,自小本该在马背上长大,长成一个恣意潇洒的少女。但天不成人美,高碧湘生来便有心悸之症,不能做骑马一类的事。

高家子孙世代都是功勋将军,追随景烈皇帝打下这江山,个个骁勇善战。

但到了太平世道,飞鸟已尽,景烈皇帝的孙子孝明皇帝便有心藏起高家这把良弓。因为一件不合仪制的诰命服,高家险些灭门,韬光养晦好几代才重新有人勉勉强强做回了将军左律令。这人便是高云扬的曾祖高予安。

高予安一路从左律令爬到将军的位置,深知帝王家的无情,严于律己,同时也制下极为严苛的家训,已求礼数周全不至于再被帝王家为难。

高碧湘的心悸之症极危险,她便只能学一些家训类的东西,而马背上的功夫则练得少,陪母亲在闺阁中无聊地等待着弟弟出世。

谁知母亲难产而亡,高碧湘七岁便戴了孝,那个时候,高云扬还在襁褓之中。

高碧湘逐渐长成端庄有礼的少女,她与宋家嫡子的婚期定在她十七岁的秋天。然,十六岁春,狄奴来犯,父亲半百之身重上战场,不幸战亡。

身有重孝,高碧湘的婚事只好推迟。

谁知在此期间,还未成婚,宋家嫡子便先纳了四房小妾,其中一妾还手握中馈大权。

骞阳国一向以嫡妻为尊,嫡妻过门前本就不该纳妾,即使有了嫡妻,妾室也不能太多。更遑论让妾室住持中馈这等荒谬之举。此举无异于当众斥骂高碧湘德行不佳,不配为宋家妇。

事实上,高碧湘身体虽然不好,但却十分恪守礼法,自小一举一动教人挑不出半分错来,皇城贵妇无不称赞高家有女,其行令仪。

旁的事高碧湘都处处忍让,多为隐忍之态。但唯独在此事上,高碧湘坚持要与他家退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终身不愿嫁人为妇。

高云扬自然是全力支持姐姐,不愿她受半分委屈。有宋家失德在前,高云扬又位高权重年少有为,族里的耆老们自然也无话可说,默认了高碧湘终身不嫁的事。

因着父母早故,高碧湘在高云扬的生命里扮演了父母老师长姐的角色,高云扬对于高碧湘的态度,恭敬有加,亲昵却略少。

来自于姐姐的爱远远小于高家嫡长女的教导,再加上高云扬生来母亲便不在了,父亲在世时又威严居多,高云扬自小便没能感受到浓烈的亲情,这也是他一直遗憾的。

饭毕,高云扬照常在府里散步小半个时辰再练剑,高碧湘陪着他一起,两人沿着石子路慢慢走,侍女在后面不远处跟着。

两人谈及家奴,高碧湘道:“进日你送来的那四个女奴我看了,都是南柯国原先的贵族女么?”

高云扬答:“是啊,姐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高碧湘笑道:“旁的三个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一个个胆小如鼠,畏畏缩缩,半分大方也无。只有一个,我瞧着仪态胆识都不错,不像其余三个多有抱怨辱骂之词,便没改她的名字,还是叫‘明月’,想带在身边教导。”

高云扬折下一枝柳,随口答道:“她叫‘明月’?好俗的名字。姐姐喜欢就带着呗,不过一个女奴罢了,只是姐姐不能骑太久的马,别累着了。”

高碧湘道:“明月是把好刀,若是我把她练成影卫,你可不要后悔去。”

高云扬无所谓道:“姐姐那儿的人都是女的,我可不撬这墙角。”

高碧湘想起低眉顺眼的明月,神色平静的模样就像一只假装温驯的狼。她淡淡道:“明月若是成了影卫,我也不愿交给你。”

高云扬道:“凭姐姐安排便是了。”

说话的这一小会儿功夫,高云扬用细柳编了个花环,转身端端正正地把花环戴在高碧湘发髻上,趁高碧湘开口之前一溜烟儿跑了。

高碧湘摘下花环,站在湖边,沉默无言,看不出心事来。

.

明月最终也没有成为影卫。

在被高碧湘送去训练的第七天,明月就因为受伤严重而被遣回。高碧湘叹息一声,准备丢弃不用,只把明月当个普通女奴。

谁知明月竟在某天午后找到她,主动请缨。

明月端端跪在高碧湘面前,叩首道:“主子。”

高碧湘没放下书卷,卧在藤椅上,随意道:“起来吧。”

明月心志坚定,性子又傲,必定回来找她,不甘愿只做个伺候人的奴婢。她来找自己,高碧湘一点儿也不奇怪。

明月默然起身,恭敬道:“主子。明月无用,不能习武,但可作《惊鸿》一舞,配以明月在南柯时所学轻武,可为主子效力。”

高碧湘合上书,笑道:“效力?我只不过是高家女儿,又没有仇家,你如何效力?”

明月道:“高大将军骁勇善战,陛下想征服四海,先开刀的便是南柯。胡灵、乌载等周边小国都逃不过被吞并的命运。胡灵草原边界地势险要,崇山居多,易守难攻,且瘴气弥漫,极为凶险,奴婢的哥哥曾死在征讨胡灵的路上。”

提及去世依旧的哥哥,明月看起来很落寞,但仍然坚定道:“但胡灵国主好色昏庸,高将军到时可献策美人计,奴婢跟随在和亲公主身边,趁献舞击杀胡灵王,助高将军得胜扬威。”

高碧湘沉默不语,两人无声对峙着。

明月说的她都明白,但不确定明月说的几分真几分假,谁也不能保证明月到时不被策反。而明月则是在赌,赌高碧湘愿不愿意让她一试。

岳清枝与谢知遇站在幻境里,看着二人心思流转,各有算盘。

岳清枝叹息一声,打开手卷道:“又不对了。明月的命簿上分明写的是,明月被赐给了大公主做婢女,乐善好施,上香回城路上遇劫匪,为护大公主而一箭穿心,死前飞升。可是如今看来,却是大为不同。”

谢知遇沉吟片刻,道:“也可能是命簿缺失。”

岳清枝道:“或许另有转机?”

谢知遇道:“再看看吧。”

两人拨动卷轴,来到了半年后。

骞阳国果不出明月所料,准备与胡灵和亲。明月被高碧湘带进宫中赴宴,献舞一曲,被骞阳国主留用,交给王后算在和亲公主的陪嫁里。

五月廿八,和亲公主将从国都出嫁,远嫁胡灵。天下皆知骞阳国主不舍公主出嫁,封其为昌宁公主,加封固伦,荣耀至极。又在固伦公主原有的陪嫁仪制上又添了暗卫三十,奴隶二百,丝绸百匹,云锦、软烟罗、广寒缎、西子纱各百匹。

只有朝廷内臣和皇室中人才知道,这位和亲公主,是送去守寡的。暗卫是为了护住公主不在宫变时被误伤,而那些布匹,也只不过是为了迷惑胡灵首领罢了。

和亲公主谁也不愿意来当,十几位公主以及她们的母妃哭得梨花带雨,臣子们也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去当这个冤大头。

最后是国主的大女儿去的。

这位大公主是国主在潜邸时便有的女儿,她的生母据说是一个长相不堪,粗犷无比的粗使婢女,若不是国主那时喝醉了,是万万看不上她的。于是大公主刚出生,国主便随便找了个理由赐死了那个婢女,大公主则交给奶母抚养。

因为出身,大公主虽然长相温柔,不似生母丑陋,性情也好,但却自小就不受宠,在兄弟姐妹中也容易受排挤,被欺凌。当诸位公主知晓大公主被派去和亲时,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

大公主本人倒没什么特别大反应,只望着灰蒙蒙的高瓦呆坐了一天,沉默不语,然后选好近侍,待嫁闺中。

明月被皇后指派过来,成了大公主的贴身大宫女。

明月向大公主跪下问安,叩头认主。

大公主坐在矮榻上,放下手里的绣品,温和笑道:“起来吧。你就是明月?”

明月答道:“是。”

大公主笑道:“母后派你过来,我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我也知道我的任务,咱们都是可怜人,你不必如此拘束。我虽不受宠,但我宫里的人都对我很好。”

明月沉默不语。

见明月不搭话,大公主抚着红绸上的鸳鸯,温柔笑道:“我这里没什么规矩,奶娘和丫头们私下都唤我的名字——清平,你也这样叫吧。”

明月在被送来前,经历了半年的训练,刚从那种血洗一样的日子里出来,忽而见了大公主这样的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做,只僵硬道:“是,大……清平。”

大公主笑了起来,吩咐人拿了果子糕点给明月,继续绣着她的嫁妆。

廿八一到,昌宁固伦大公主拜别国王与王后,踏上了凤鸾瑞祥车。明月作为大宫女,随公主左右侍奉。

路上艰辛无比,风沙弥漫,水少粮粗。明月本是公主,与昌宁公主一样不受宠,跟着舞乐司的宫女们厮混在一起长大,还算能吃苦。而昌宁公主虽说不受宠,却也没受过什么罪,这一路来消瘦了许多。

明月在无人时悄悄问昌宁:“清平,你……怨不怨陛下?”

昌宁公主仍微笑着,费力地咽下干粮,望着瓦蓝的天空,琉璃一般剔透的尔格达湖,说:“如果没有陛下,也活不到今日。为陛下宏图出嫁,也算报恩了啊。”

明月便不再问了。

昌宁虽不说,可是父女之前却以君臣之礼相待,怎么会不怨呢。

和亲队伍走了四个多月,才与胡灵前来接头的人碰面。

来者的领头人是一个年轻人,眉如飞云目如星火,容色严肃。他半束着头发,发尾的辫子上坠有铃铛和羽毛,身着赘规①,楚巴镶着虎皮边,腰插长刀,颈上戴着像护身符一样的琥珀坠子,手随意地搭在一柄刺刀上。

他们交接文书宝印的时候,明月躲在帘子后面悄悄地打量着,告诉大公主来人的长相。

大公主坐在凤鸾瑞祥车里,莞尔道:“看他做什么?长得再好看又不是可汗。我是嫁给可汗,又不是嫁给使者。听说胡灵风气开放,你若是看上了,大可去追求他。”

明月不满道:“清平,你竟取笑我!这回来是有任务的……哎哎,他过来了!”

几人止了话头,忙端正坐好。

帘子被一只戴着兽骨钏子的手撩开了,泻进来的阳光微微刺痛了大公主的眼。

使者似是有感应,又放低了一点帘子。

大公主以纨扇遮脸,看向那个车外的年轻人。

他和蔼地笑着,目光如翱翔九天的鹰隼,用微微生硬的中原话说道:“你好,昌宁殿下。我是呼尔格草原上胡灵部落的可汗完颜骨,欢迎来到我的草原。”

“日后你将是我的大阏氏,我将用我的骨血来爱你。部落里的每一个奴才都交与你处理,草原上的每一个地方你都能去。”

完颜骨轻轻拨开纨扇,牵起愣神的大公主,缓缓走下凤鸾瑞祥车。

明月一咬牙,跟了下去。

完颜骨回头淡淡看了她一眼,可汗的命令不容人来置喙,威压之下,明月生生止住了脚,没再跟着。

多年后清平想起这一幕还是想哭。

有一个人曾温柔地牵着她离开前十六年的阴霾,带她来到了明媚的阳光下。

他那样温柔,那样温柔地笑着说:我爱你。”

注释:

①赘规为节庆盛装和礼仪服饰,选料昂贵,做工精致,是藏族服饰的精品。

②感谢好友碧潇湘的友情出演(虽然只出了个名字人物和碧大爷本人无甚的关系)

发现了两个错别字,改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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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愿君勿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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