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洗好碗从厨房出来，季母已经在饭厅里给她们削好水果，正放在桌上等她俩来吃。
一看到有水果，季云立马笑得眼儿弯弯，高兴地扑到季母怀里，撒娇道：“妈妈最好了！”
季岫看到桌上果盘里一块块被细致切好的水果，心下感动，刚才因池蔚而起的郁郁也慢慢消了下去。
吃完水果，她刚想把桌子收拾一下，季云却朝她嘟嘟嘴道：“好啦，姐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你先洗澡去吧，妈帮你把衣服都拿好啦！”
说完还朝季岫身后做了个鬼脸。
季岫回头一看，季母正从里边卧室出来，手上捧着的便是一小叠她的换洗衣物。
季母笑着对季岫道：“别听云云这个促狭鬼贫嘴，今天从学校回来累了吧，岫岫赶紧先去洗澡，当心云云待会又扯着你聊上半宿……”
季岫接过季母手上递过来的衣物，想起自己第一次寄宿在学校的那一周，不由莞尔一笑。
那是姐妹俩第一次分开那么长的时间，回家当天，季云便一直抱着她的手臂不肯松开，两人后来可不就是说了大半夜的话么。
若不是季母受不了敲了一下墙，季云大约非得拖着她说到天明不可。
其实那时说的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正因为分开了一段时间，这些零零碎碎积累起来，特地想分享给对方听的小事才显得格外弥足珍贵。
想到这些从前的点滴，季岫心里便暖洋洋无比。
季云却在母亲和姐姐的笑容下有些害臊了，她赶紧上前把季岫推出门外，嘴里嘟囔道：“好啦好啦，姐你赶紧去洗澡吧，你们可不准再拿从前的事打趣我……”
季岫直到进浴室，嘴角因季云而起的笑意还是止都止不住。
可当把水龙头打开，刚想脱衣服时，她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煞白。
哗哗直下的水声，让她重新回想起了寝室里发生的一幕幕……
家里的浴室，墙上一直嵌着一面大镜子。从前鬼故事流行的时候，季岫都不曾害怕过这面镜子。
可眼下，她却根本不敢往墙上看一眼。
就仿佛……就仿佛镜子里现在站着的那个人已不是她，而是……
而是，池蔚。
静静站着的池蔚，用冷冷的目光扫视她的池蔚。
季岫之前一直对寝室里的那扇磨砂玻璃门有疑惑，不明白它为什么突然就能变成透明。
可仔细想想，医务室重新扩建后，里面的医师就被安排了池蔚的人。
她们寝室楼这个暑假也重新修整过，若那时就换上了特制的玻璃也不足为奇……
怎么会不足为奇呢……
若那时就设计好了，池蔚到底对她图谋了多久？
季岫根本不敢想象从前那个对她语笑阑珊，亲密无间的池蔚，其实从一开始就包藏祸心，过去种种都是有意为之。
那么自己的所有真情付出，在池蔚眼里是不是也格外可笑，不值一提？
再往深处想，自己之前的两个室友会搬离寝室甚至离开学校是不是其中也有池蔚的手笔？
季岫越想越害怕，明明此时浴室里已弥漫温暖的水汽，她却浑身发冷，颤颤发抖不止。
而外面这时，饭厅里传来母亲和妹妹的笑声，大约是季云又说了什么逗趣的话。
季岫心里苦涩无比，镜子此时已经被水汽糊住，照不出人影，可她却根本不敢向前跨出一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浴室的窗外就是小河，小河对岸的那条路上有所中学，早上和傍晚往来都是学生家长，人流最多。
如今夜间却只有路灯亮着惨白的光，根本无甚行人。
可就是这样一条清冷的小路，在季岫发呆的空档，也已经响起了好几次车声。
“姐，里面沐浴露是不是没了？妈让我给你拿瓶新的过来。”
浴室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外面传来季云的声音。
季岫这时才恍如梦中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里面已呆了许久，再不出来母亲和妹妹都要生疑了。
看了一眼台盆边上放着的沐浴露，里面确实只剩下一点点了，她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回应道：“没事，你放门口好了，我这边挤挤还能用。”
“哦，那我给你放门口了哈，你待会不够用自己拿。”
说完季云便将东西放下，蹦蹦跳跳离开了。
听到那远去的足音，季岫终于轻轻舒了一口气。
可随即她又眉心蹙起，不过最终还是咬咬牙把衣服脱了，走到了水龙头底下。
季岫暗暗告诉自己，这里是自己家，不是别的任何地方，在这里绝对绝对不能再想起池蔚了！
匆匆洗完出来，刚走进饭厅，便遇到正捧了衣服要去浴室的季云。
季云见到她，马上便凑到了季岫跟前，踮起脚尖对季岫咬耳朵道：“姐，你先床上休息，等我洗完出来再讲悄悄话……”
季母瞧见她对着季岫一阵挤眉弄眼的模样，不由上前拍了一下她脑袋，笑骂道：“你这个鬼机灵，赶紧去洗澡，有什么话明天说，今天让姐姐好好休息。”
“不嘛不嘛，今天还早呢，我有分寸着呢！”
季云说完吐了一下舌头，脖子一缩，不等季母再拍她脑袋，便一步三跳逃窜进了浴室里。
惹得余下母女二人只能无奈相视一笑。
季云洗澡的速度可比季岫快多了。
季岫才刚把床铺好，拿出书本没看几行字，季云便已经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一下子扑倒在床上，舒服地打了几个滚。
见季云小肚皮微露，抱着床尾毛绒玩具翻滚的模样，像极了电视里憨态可掬的小熊猫，季岫不由摇摇头宠溺一笑，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将她一把牵起。
“好啦，多大的人了，我们的小床以后可经不起你的扑腾了。”
“不大不大，一直都是姐姐的小妹妹！”季云放开手里的毛绒小熊，抱着季岫的手臂直撒娇。
“你呀……”
季岫无奈地伸手点了点季云鼻尖，两人一起上床躺了下来。
现在江南的秋雨还未打下来，天气尚未转凉。
姐妹俩床上的凉席却已经被季母收了起来，换上了毯子和薄被。
季岫体质差，除了大暑天气，一直都比常人要怕冷。
季云虽然体质正常，甚至精气神比同龄的孩子都要好，但这些年家里却一直以季岫为先。
早早把凉席换掉不说，季云明明怕热，一旦入秋，夜里再热也忍着不打风扇，生怕季岫因此着凉感冒。
母亲和妹妹的这拳拳爱意，不曾用言语明说，可生活中的这点点滴滴温柔周到，却比什么言语都要感人。
季云想和季岫继续说的悄悄话，无外乎还是学校里的那些事。
说了一半后，季云突然悄声对季岫道：“姐，你把耳朵附过来，我再跟你说个秘密。”
季岫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好把耳朵凑过去，哭笑不得道：“房间里就咱们两个人，你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这不一样的啦！”季云拉过季岫的手，悄悄在她耳边道：“姐，我有喜欢的男生啦！”
季岫并不惊讶季云会告诉她这些，她只是带着微笑问她：“怎么样的男孩子？是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个长得帅气的男生吗？”
季云一下子涨红了脸，不可思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在季岫促狭的笑容里，她随即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刚才关于那个男孩子的话题说得太多了才让姐姐给猜到了，于是一张小脸又红上了几分。
不过，季云毕竟是季云，她马上又恢复了元气，兴奋地跟季岫讲起有关那个男孩子的点点滴滴。
季岫其实挺高兴季云愿意跟她说这些的，她性子一贯闷闷的，不太爱说话，可内心里其实也羡慕那些会打打闹闹，青春过得肆意无比的女孩子们。
对于季云有可能会早恋影响成绩什么的，她倒并不担心，因为季云其实从小到大都很懂事有分寸。
她高兴只是因为季云和她不一样，季云在这个年纪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烂漫和少女心事，而且这份无邪的少女心事她愿意跟她分享。
季云一股脑与季岫说了一堆后，突然抬起头，好奇地问季岫道：“姐，你有喜欢的男孩子吗？”
不等季岫回答，她又嘟起嘴，一脸委屈地道：“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呢！”
季岫被问得一愣，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小到大身边出现过的男生，却发现自己根本记不住几个人，更不用谈喜欢或者不喜欢了。
季云一看她那表情，哪还有不明白的，不由叹气道：“哎呀，可把我愁死了，我家姐姐在感情方面怎么这么迟钝呀！”
季云这人小鬼大，为她一脸烦恼的模样，可把季岫笑出了声。
她伸手摸了摸季云的脑袋，无奈地道：“你呀，愁的事情可真多，当心小小年纪长皱纹哦！”
“才不咧！”季云鼓起腮帮子，假作生气地道，“姐姐你好没良心，我为你着急，你还反过来笑话我！”
可惜不一会儿她便破了功，和季岫在床上笑作了一团。
隔壁房间里，季母大约是实在受不了两人这般吵吵闹闹了，敲了敲墙壁喊道：“云云，别闹你姐姐了，赶紧睡觉，时间不早了。”
季岫抬头看了一下床边柜上的钟，果然已经不早，便轻轻拍了一下季云，抬手做出一个“嘘”的姿势，把灯关了。
季云只好瘪瘪嘴，不情不愿跟着躺下来睡了。
窗外，隔岸路灯，透过粼粼水波，雪白灯光洒在她们窗口的淡蓝色窗帘上，室内一片静谧。
最近几章，可能有点无聊，不过为了铺垫，只能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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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