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币:5000】
“叮咚~购买成功,请玩家放心使用哦~”
毫无起伏的机械音响起,栀离微微一笑。
“谢谢哦,小C。”
青年肌肤白皙,红唇弯起,和四周不断侵蚀的黑暗碰撞。
他不属于这里,总是格外夺目。
三层,是深不见底的横向深坑,泛着荧光的蜡烛有规律地间隔,它们被固定在灰石砖上,不断炙烤着空气中弥漫的潮湿,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
烛光身后,是莹莹光圈吗?还是烤干到裂开的砖墙……
烛光身下,是凝固的蜡油吗?还是暗红的、干涸的血渍……
蜡烛的身体是鲜红的,矮而扁的圆柱直挺挺立在雕刻精美的银盏上,幽蓝光芒摇摆不定……它们不断向里面“漫延”,直到光芒熄灭,独留下无尽的黑暗,和空荡荡的银盏。
再后边儿,就彻底隐匿在黑暗中,能依稀看见几具浮肿的、惨白的胳膊,黏着各色油彩似的,分布着零星的斑驳红色。
肢|体在蠕动,“嘎吱——嘎吱——”。
栀离站定,任由一股莫名的寒意在全身打转儿。
那是非常典型的人类尸|骨。
浮肿的兴许是在水中浸泡许久、皱巴巴的兴许是在沸水中烹煮许久、干枯的似乎是被褪去里层的肉……
尸|骨为什么在动?像是还活着一样。
“哼——”
栀离忍不住喘息。
只听“嘎吱——嘎吱——”,尸|骨对声音格外敏感,哪怕是人类正常的呼吸声……
它们直勾勾向栀离所在的方向爬去。
栀离停下脚步后,它们也随之停下,愣愣地躺在地板上,不断渗透身体中各色的液体:乳白的、鹅黄的、鲜红的……
声音……
声音……
德尔说过,三层的怪物还在沉睡……沉睡时依旧对声音敏感……
栀离愕然,他先前的推断有一个漏洞——作息表描绘的是谁。
他的第一次推断:作息表在描绘“恶意”。“恶意”作为高塔主人,定然能在高塔中自由活动,但玩家为何没有遭遇“恶意”?因为“恶意”正在沉睡。
漏洞也很简单:作息表描绘的只有“恶意”吗?三层的怪物也在沉睡。
青年别过头,看向身侧的落地钟——十时一十五分。
看来他先前的推断没错,高塔中最大的陷阱便是“时间”。
如果作息表描述的既有“恶意”也有三层的怪物呢……
当玩家上到四层时,三层的怪物们和五层的“恶意”都会苏醒,它们巡视城堡……而玩家被夹在五层与四层之间。
三层的怪物或许不清楚暗道,但栀离不信——作为高塔主人的“恶意”也不知道!
更何况它们的巡视路径还包括第六层。
玩家遇见怪物的概率极大。
一旦遇见,就只有“被杀|死”和“杀|死对方”两条路……
一旦遇见,便是一场恶战。
栀离轻笑一声,桃花眸中满是冷冽。
游戏这是想至玩家于死地啊……
可真坏。
“嗒、嗒、嗒……”
既然知道三层的怪物在沉睡,栀离便不再久留,他直截了断地上楼。
身后——数不清的胳膊、腿向上攀升,紧跟着他、尾随着他。
就像永远忠心的小狗,很可爱。
青年在奔跑,一刻不停地向上奔跑。
时间同高塔中的阶梯一般递增,盘旋着、缠绕着,蟒蛇那样,勒得人喘不过气,无时无刻不在精神紧绷。
他尽量做到不在攀爬过程中浪费时间,只管埋头向上冲,但依旧呼吸沉重,小腿肚像被石膏包裹,又重、又无法动弹。
“滴答——滴答——”
栀离看见了——涂满亮漆的深棕色落地钟,秒针快速旋转,拉扯着分针和时针一同转动。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分量。
琥珀色的瞳仁中,落地钟还在放大。
耳边清脆的钟表转动声被渐渐掩盖,取而代之的是无尽低哑的嘶吼,一道一道重叠、一道一道连接……
栀离深吸一口气,瘫软地倒在落地钟旁,他抬头,露出脆弱的脖颈。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层的表盘比前三层大带上许多,时针短粗,分针细长,而秒针则被隐匿起来,只依稀能听见几声清脆的、断断续续的“滴答——”。
十二点二十分。
时间到!
“嗒、嗒、嗒……”
沉闷而缓慢的脚步声陡然出现,像是赤脚才在石砖上。
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从模糊到清晰。
栀离一愣,从梯形的宽大木头后探出脑袋——只见一具肥硕的身体正顺着楼梯向下行走,跌跌撞撞、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会从高塔坠下粉身碎骨。
从五楼出发向下走……
是高塔主人——“恶意”!
“恶意”身着破烂,皮肤是苍白的、薄薄的一层,几乎能清晰地看见肚子里鲜红的消化系统,正在卖力蠕动。
还有……
还有……
栀离狠狠闭上眼眸,吞咽唾沫。
心脏此刻像擂鼓,剧烈跳动,无止尽地剧烈跳动。
他还有……一个被墨汁撑得巨大,随时都有可能爆开的黑色心脏。
无数血管从心脏处向外延伸,像缠绕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毛线团,黑色的、粘稠的液体顺着血管通向身体各处。
“恶意”的脸上脂肪堆积,却是白面团似的肉,几乎遮盖住五官。
再向上看,便是他高大的身躯和陀螺似的头顶。
时间还在燃烧。
他一边向下,一边在咀嚼手指,发出“啪叽”的水声,伴随着“嘎巴、嘎巴”的啃咬声。
仿佛除了美味的手指,其他的任何东西他统统不在意。
空旷的四层除了落地钟空无一物,三楼怪物们的哀嚎、咆哮,从五楼向下的脚步声、啃咬声全部汇聚在这一楼层,然后从栀离身后深不见底的暗道向上,直通六层。
“恶意”像是闻到了什么,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脚步忽然加快,“嗒嗒嗒……”,格外急促。
他在向下,速度飞快,只是眨眼间,便已经到达四层。
“食物……食物……”
他喃喃着,低哑的嗓音在四层回荡。
“食物……食物……”
他的鼻翼疯狂抽动,从脸部粘黏的肉块中探出来。
“食物……食物……”
他像只狗一样,肚子上下弹动,摇晃着内里昏黄的液体。
乌黑的血管交缠,他抽动地更加卖力。
“找到你了……”
“恶意”终于找到躲藏在四层的小美食了。
他不紧不慢地向“你”走来,只听“啪嗒”一声,煞白的、浑圆的脑袋从落地钟前探出来,伸长脖子东张西望。
他没有眼睛,只能用鼻子去嗅探美味。
咦?
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方才明明闻到美味就是从落地钟背后散发出来的……
怎么会……
不好!
“恶意”猛然愣住,然后朝着暗道处拔腿就跑。
可暗道里呢?
除了扑闪的烛光,浑浊的水滴,什么也没有……
独留少女痛苦的喘息声在回荡。
“恶意”松了口气,慢条斯理地从四层向下,继续去高塔中寻觅食物。
……
青年的嗓音温润,在昏暗恐怖的环境下依旧显得镇定自若。
他眉头微蹙,语气是恰到好处的苦恼:“怎么又要爬楼梯。”
“小C,先帮我解除【白狼面具】隐匿状态。”
栀离叹了口气,轻轻从面上揭下紧覆的面具,长而白的绒毛在白皙的脸颊上刺挠,瘙痒难受。
“是只剩一次机会了对吧……得好好把握。”
“是的,小栀离。”
小C一五一十回答,它应该是去维修系统了,连嗓音也变成冰冷的机械音。
“正在为您结算面板。”
“叮咚——”
【生命值:45 0】
【精神值:35 10】
栀离微不可查地点头,看上去只顾爬楼梯。
石质的墙壁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冷硬儿粗糙,石梯笔直向上,栀离的每一步都在挑战着高塔的沉默。
他的脑袋微微眩晕,脚步却很实在。
一步……一步……
栀离清楚地感觉到他离地面越来越遥远,离天空越来越近,被副本埋藏的故事触手可及!
青年笑了,诡异的兴奋涌上头脑,他向上看去,只有几片浅棕色的干枯碎草。
“谁……”
少女的虚弱的嗓音响起,她的声音微小,只有在框似的暗道中回荡才能勉强听清。
“谁……”
她又说了一遍,嗓音中有警惕、恐惧、自卑……无数情绪融合在话语中。
栀离向上看去,疑惑地歪头。
“不认识我了?”
他的声音同样很小,像是礼尚往来。
少女不语,独留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栀离一刻不停向上走去,脚步急促。
他没时间耽搁,要不了多少时间“恶意”就会回来,杀死“恶意”还是过于暴力,且过于危险。
“我没有恶意,索尼小姐。德尔叔叔托我救你,你省点力气吧,先把‘恶意’瞒过去。”
“……”
栀离还在向上。
渐渐的,一只碧蓝的眼眸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就像完美的蓝宝石,在幽暗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良久,她终于泄气似的闷哼出声。
“嗯……”
然后缓缓闭上双眸,脱力地砸在干草堆上。
栀离只是笑笑,不说话。
看来高塔中的佩希蒂·索尼不知道城堡中所发生的一切,而高塔与城堡两个空间却有关联……
就仿佛同一个人被迫将意识分裂一样,当第一个意识沉睡之时,第二个意识才可活跃。
……
城堡中。
佩希蒂·索尼木讷地站在原地,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只手强撑身旁的木桌,一言不发。
库库拉急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母亲?”
“……”
无人应答。
库库拉开始慌了,轻轻摇晃着她的臂膀。
就像提线木偶那样,佩希蒂·索尼顺着库库拉的力道摇晃。
少女低垂着脑袋,天使般的面孔隐匿在阴影下,任由金黄的长发随风晃动。
“母亲?”
库库拉贴着佩希蒂·索尼脸颊,在她耳旁轻言细语。
“母亲?”
“我在。”
眨眼间,佩希蒂·索尼已然从沉睡中苏醒,熟练地从库库拉怀中抽手,转头看向窗外。
“阳光真好……不是吗?”
她喃喃自语。
库库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柔声感叹:“是很好。”
确实。
窗外,太阳已经爬到天空中央,仿佛顺着楼梯爬到最顶端。
阳光铺洒得到处都是,连窗户内的少女也被洒上光芒,暖洋洋的感觉从头顶遍布全身,很舒服。
佩希蒂·索尼的金发披散在身后,一双眼眸中尽是亮堂堂的蓝,也不知是倒映着天空,还是瞳孔本身的颜色。
“栀离先生已经到了……栀离先生已经到了……但为什么要救我?”
她说着,纤长的指尖捻来一缕碎发,缠绕、按压……细细把玩。
“原来是因为德尔·里比尔呀……”
“母亲,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
“……”
……
栀离很快来到六层,环顾四周,这里是个狭小简陋的房间,没有窗户,没有通风口,只有不远处立着扇虚掩的铁门。
“噼啪——”
房间中有个木桌,四四方方,若是再大些,便是个能招待许多人的八仙桌,只是现在……木桌摇晃,同它的主人一般矮小,放上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盛着暗红蜡油的灯盏。
“噼啪——”
火舌再次跳动,橙黄的火焰忽闪忽暗。
这张桌子很眼熟。
栀离曾经见过这张桌子,还是记忆犹新——正是栀离派对中的那张木桌,和梅花鹿参加赌局地那张木桌。
一旁,佩希蒂·索尼躺在干草堆成的窝棚中,瘦弱的身子缩成一团。
她很冷,像只小兽一样浑身哆嗦,将自己蜷成标准的圆形,独独伸出一双手,放在色彩艳丽的绘本故事上。
她穿的破烂,是一块棕色的麻布;她干瘦如骨架,包骨的肌肤肮脏。
数不清的污渍烙印在身体每一个角落,这副面黄肌瘦的模样让栀离眸光一滞。
他轻声叹息着缓缓蹲下,这下倒是有闲心了,脱下风衣为佩希蒂·索尼盖上。
风衣看上去崭新,被主人保护得很好,此刻盖在容貌昳丽的少女身上,仿佛能遮盖住她的一切不幸。
脱去外套风衣后,栀离清楚地感受到高塔中的“冷”。
这种冷不同于冬日寒冷,或是空调屋中的冷,这里的冷气仿佛能浸进骨头里,包裹住你的内脏,然后细细啃食……皮肉和脂肪在高塔中毫无作用,它依旧会用瘆人的冷将你吞噬。
青年光着膀子,还穿着夏日的短袖体恤,臂膀上肌肉紧实精炼,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也不知多少人被他穿上外衣的模样欺骗过,认为站在眼前的是为不谙世事又没什么武力值的小白兔,当然,栀离本人也很乐意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模样。
乌黑的墨发被主人扎成马尾,此刻还装作风度翩翩,有节奏的左右晃荡,扫过白皙的肌肤,勾起细密的痒意。
栀离俯身拿起少女手侧的绘本故事,倒不是他多想窥探别人**,只是——作为线索,他不得不看。
绘本故事是硬壳纸做的,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难得没有变成软绵绵的。
封面上有五个黑色的大字——白狼的守护。
栀离眸光一滞,在这五个大字下方还有九个灰色的小字,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
——又名:白狼守护的城堡。
三次的事情已解决,好久没动笔,有点生疏,但放心,我会努力更新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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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白狼守护的城堡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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