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假死

出外勤的意外收获让这次询问的性质不再简单。被押进讯问室的李志业自然熟悉这地方,看看屋外交头接耳不知在商量什么的应泊和路从辜,又看看面前留下来协助完成笔录的方彗,忐忑地问道:

“这位姐姐,你们到底打算问我点嘛事儿啊,您了好歹透露点内情?”

“等着。”她没好气地回答,“电脑还没打开。”

“我、我紧张啊。”

“有什么好紧张的,还没把你铐起来呢。”方彗调出笔录模板,警告李志业别乱动,起身呼唤屋外的两人,“路队,应检,都准备好了。”

“如果察觉到哪里不对,随时打断我。”

两人终止交谈,对了个眼神。回到屋内,路从辜率先开口:

“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民警,工作证件已经给你看过了。现依法对你进行询问,你要如实回答。这位是市检察院的检察干警,询问过程中我们的任何不当行为你都可以要求他进行监督;与案件无关的问题,你有拒绝回答的权利,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

应泊接上他的话:“按理来说,只是询问,不应该让你坐在这儿的。但你多次拒不配合调查,我们不得不当面通知你到案。过程中发现你存在涉嫌犯罪的行为,询问之后还要对你进行讯问,现在先不给你戴手铐,明白了吗?”

李志业一脸烦躁,又不敢发作:“明白了。”

“李志业,还记得上一次在看守所,你怎么跟我说的吗?”

“记得。我说出来以后一定好好做生意好好做人,再也不碰那些东西了。”

“我有没有向法庭说明你认罪悔罪态度良好,建议从轻?”

“有,有,这一点特别感谢应检,真的。”

应泊开场的两个问题都别有用意,李志业虽然屡教不改,但脑袋不傻,知道他在故意点自己,直接说:

“不管这次是什么事儿,您几位尽管问,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实配合调查。就是,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把门打开,我长得胖,在这里憋得慌。”

应泊起身打开门,示意路从辜可以开始了。

“李志业,昌义建筑有限公司总经理——钱文焘是你的老板吧?”

“嗯,他是公司老板,我是替他管事的。”

“你上一次和钱文焘联系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李志业忽然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路从辜抬眼问:“怎么,很难回答吗?”

“不瞒你说,警官,我也好几天没看见他人了。”李志业回答,“要不说酒色伤人么,我这记性是越来越差了。”

应泊提示说:“他老婆说是在9号以后联系不上他的,你可以参照着回忆一下。”

“9号……应该差不离。我们商量着那两天要谈谈阜城那个项目的尾款,拖欠半年了。之前12月份去法院人家不给立案,让回去调解一下再来,我们就打算年前再去谈一次,能要一点是一点。结果钱文焘那边一直没动静,我就有点着急了。”

“我看你也不是很着急。”方彗冷冷说道。

应泊点点头:“一般到了10月份就很难在法院立上案,年底都要清案子的,你们去晚了。”

路从辜关注到了不一样的重点:“阜城那个项目是你们的了?什么时候的事?”

“对,去年年初刚竞标上。”

“当时那么多人为了这个项目抢得头破血流。”路从辜有所感慨,但也只一句带过,“既然觉得不对劲,失踪这么多天为什么不报警?”

“是,我是觉得不对劲,但这半年公司资金一直周转不过来,各方面都缺钱用,快过年了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我就当他是想法子筹钱去了。况且,公司本来就困难,一报警股东都知道他人不见了,我们也不好向他们交代。”

路从辜接着问:“他失踪前有什么不寻常的表现吗?”

“要说我感觉哪里不寻常,就是他常年停在公司地下车库的那辆SUV不见了。”

“SUV?是尾号866那辆吗?”

“对。车是他的,但一直是他秘书在开。他轻易也不敢把车开回家去,怕让他老婆发现车里有女人的痕迹。去年他给秘书换了辆新车,这辆车就一直丢在车库没碰过了。”

三个人还在消化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一声尖锐的咆哮刺痛耳膜:“我老公不可能是这种人的!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警告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是杨红珍愤怒的尖叫。不知道肖恩他们说了些什么,能让她这样暴跳如雷。路从辜思索了一会儿,起身走出讯问室,不一会儿带进来两个民警。

“这里现在交给你们,今天晚上发生在夜总会里的事务必彻查,清楚了吗?”

“清楚了。”

路从辜拿上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招呼应泊和方彗离开:

“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

还没走出几步,李志业又喊住了他们:

“我可以准备请律师了吗?”

“当然,这是你的权利。”应泊回答,“待会儿他们一给你戴上手铐,你就可以请律师了。”

走在最前面的应泊刚刚打开接待室的门,一团湿漉漉的纸照着他脑门就砸了过来。他只觉得眉心一凉,再抬眼时,沙发上一个满脸泪痕的女人愕然地看着他。

应泊捡起脚边一地的纸团,扔进门口的垃圾桶:“……还怪准的。”

“应检,应检也来了!”女人见了他,像是见了天大的救星,哭得更起劲儿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向他倒苦水,“应检,你是跟老钱这个人打过交道的嗝,你来说说,他那副德行像嗝,像是会杀人的吗嗝,你们警察查案子也要讲证据,你们不能嗝,上下嘴皮子一碰,说谁杀人谁就杀人啊……”

“诶你这个人怎么——”肖恩气不过想跟她理论两句,却被应泊拦下:“消消气,去给她和路队接杯热水,你自己也喝点,听你嗓子都哑了。”

肖恩嘟嘟囔囔地走了。应泊打算找个位置坐下,林勇超立刻往沙发边沿挪了挪屁股。看见路从辜还抱臂站在一旁,他又站起来让出座位。

“你坐吧。”路从辜无动于衷。

“都哭到打嗝了……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找你了解了解情况,先平复一下心情。”应泊多抽了几张纸递给她,还不忘抽一张给自己擦擦额头。

“可是我们老钱他怎么可能……”

“我们现在也在侦查中,一切只是猜测,还不能下定论。想要洗清他的嫌疑,就需要先把他这个人找出来,你明白吗?”

杨红珍抽噎着点点头。这时肖恩回来了,两只手各握着一杯水,中间还夹着一杯,两根小拇指倔强地接在杯底:“哦哟烫烫烫,接一下接一下。”

路从辜将水推到杨红珍面前:“大致的情况你已经了解了吧?”

“了解。你们说的那个孔大庆,是我们老钱的司机,这我是知道的。至于那辆车,我就不太清楚了,毕竟老钱这个人生意做得大了,我只是个家庭主妇,在家也做不了主,很难完全掌握他都有些什么资产。”

“你们最后一次联系都说了些什么?”

“因为第二天我们家闺女要去外地比赛,说希望爸爸送她去机场,我9号那天上午就打电话给老钱跟他说了这个事,顺便给孩子打打气。他当时也答应了。到了第二天却怎么都联系不上他,电话一直关机

“他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好几天不回家,也不跟家人联系?”

“没有,从来没有。警察同志,我就这么跟你说,要论顾家,我们老钱排第二,望海市没有哪个能排第一,我就这么跟你说!”

听了这话,方彗看看路从辜,路从辜看看应泊,应泊不敢正视信誓旦旦的杨红珍,只能任由眼神四处游离。

“你对孔大庆这个人了解多少?”

“他?他我可太了解了,他在这儿没有亲人,我以往都是把他当亲弟弟看的!早告诉他少跟那个叫蒋威的来往,也跟老钱说过,就是不听,这下好了,摊上人命了!”

杨红珍痛心地捶胸顿足。但这句话却像是触碰到了应泊的某处神经,他脸色一变,几乎要站起身来:“你说他跟谁来往?”

“蒋威。还是个半大小子的时候就因为杀人坐过牢,出来之后还不收敛。这两年在老钱手底下做事,每次看到他我都心惊肉跳的,去年好说歹说才让老钱把他打发走了。”

应泊谨慎地问:“能具体说说他杀人这件事吗?”

“他说他当时受人指使,灭了一家人满门,因为没成年,还有人帮忙打点,没坐几年牢就出来了,后面的我就不清楚了。我们只是做点小生意,老钱是有点不光彩的小勾当,但杀人是绝对不敢碰的,这我敢打包票。”

路从辜留心观察着应泊的反应,却什么都没有问。杨红珍的一双泪眼在两人之间徘徊,终于还是忍不住带着哭腔乞求道:“应检,警察同志,虽然老钱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你们说的杀人案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得用事实说话,不要寒了老百姓的心啊!”

“不至于,您这帽子扣得有点大了。”肖恩坐在沙发把手上,冷哼一声。应泊安抚她说:“钱文焘的行踪我们会持续关注,如果有新的情况会及时通知您的,这一点可以放心。”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路从辜,用眼神询问他还有没有其他问题,路从辜冲他摇摇头。

“那今天先到这里吧,麻烦您了。后续有需要您的地方,还请您多多配合我们工作。”

杨红珍抽抽嗒嗒地走了,临走前还眼疾手快地把接待室里的抽纸全都揣进了包里。虽然逃不过在场人的眼睛,但这点小事也没必要再跟她计较,一行人将她送出门口,全都如释重负地松弛下来。

“我们也该走了。今晚的案子都是在你这里立的案,我们也不方便再插手。”路从辜转向林勇超,“这就不需要我接管了吧?”

“不需要,交给我们就好,您放心吧。”

应泊还不打算放过他:“还有,我会申请检委会向县检察院提出书面建议,定期监督你们的执法情况,你和你的同事都要时刻做好准备,不能搞运动式执法。”

如果单纯论迹不论心的话,林勇超迎来送往的礼节实在是很到位。可惜路从辜并不需要一位优秀的侍从,也不吃这一套,把车倒出来后一脚油门扬长而去,喂了林大队长一嘴的尾气。

“这下崴泥了。”林勇超望着警车渐行渐远的影子,喃喃自语。

车上的氛围倒是很轻松,应泊笑着问:“打算留下来吃点东西再走,还是回去再说?我请客。”

“太好咯!”肖恩跟方彗歪倒在车座上,都已经累到虚脱,“这儿有什么好吃的吗?”

“好吃的……如果是说那种特色美食,县政府附近有一家羊蝎子,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来。”

肖恩一下子来了精神:“羊蝎子到底是什么啊?我来望海这么多年都没见过。”

“那就快谢谢应检带你长见识啊。”方彗戏谑说,“应检,你刚才吓唬李志业那气势连我一个,呃,一个英勇无畏的人民警察都被吓到了。”

路从辜紧随其后:“我也是。”

“是、是吗……”两个人都这么说,应泊有些不好意思。肖恩趁机打趣说:“虽然我没看到,但我要说,这是面对犯罪分子时的一身正气,都是道行。”

“对,我赞同。”

应泊还没想好妥当的回答,却被路从辜抢了先。突然被点名夸奖,应泊脸上呈现出少有的茫然表情,他望着笑意的路从辜,又看看后排闭上眼睛不知真睡还是假寐的两人,似乎是想明白了,最终放松地重新靠在座位上。

一直把车开到彻底远离大队周边,路从辜才开口:

“钱文焘……要么是杀了人畏罪潜逃,要么是死了。还是要找到车,人和车都要找。”

应泊用沉默表示了赞同,路从辜问道:“蒋威这个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应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索了一会儿,斟酌着合适的语言表达接下来的内容:

“他就是我锁定的,绍青村奸杀案的嫌疑人之一。并且,他的体貌特征和你们所说的死者很像。”

“然而,根据我的调查,他已经死在五年前的一场车祸里了。”

因为要申榜所以提前更了

感觉会轮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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