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周末的邀约

——她问我周末的安排，却不知道我的计划里早已全是她。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

林未握着文件边缘的手指微微收紧，纸张发出细微的窸窣声。许南知就站在她面前，夕阳的光线在她身后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让那张平日里过分冷峻的轮廓显得温和了许多。

这是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上司对下属随口的寒暄。

可她们之间，已经没有了随口的资格。

"通常..."林未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思考停顿，"会去超市采购，打扫房间，偶尔和朋友约个下午茶。"

她说的是实话，却也不是全部的实话。那些独处的周末，她更多时候是在翻阅专业书籍，研究许南知可能会用到的案例，或者只是单纯地...回想这一周里，许南知某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许南知轻轻点头，目光掠过林未微微颤动的睫毛。她看得太清楚，这个总是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的助理，此刻正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你呢？"林未鼓起勇气反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这是个逾越的问题。助理不该过问总裁的私生活。

但许南知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健身，看书，处理一些未完成的工作。"她顿了顿，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般补充道，"有时会去城南那家咖啡馆坐坐。"

城南那家咖啡馆。林未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那家店，在她的租房和公司中间，她偶尔周末加班时会路过，却从未进去过。

"那家店的手冲咖啡很不错。"许南知继续说道，目光落在林未脸上，带着某种试探，"尤其是他们家的耶加雪菲，你会喜欢。"

林未怔住了。耶加雪菲正是她最喜欢的咖啡豆种，带着明亮的花果香气。她从未在公司喝过，许南知怎么会...

忽然间，她想起日记里那些细致入微的记录。许南知连她挑食的青椒都能发现，知道她喜欢的咖啡口味又有什么奇怪？

这个认知让林未耳根发烫，某种隐秘的喜悦在心底悄然蔓延。

"明天下午三点，"许南知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我会在那里。"

这不是一个邀请，更像是一个陈述。但林未听懂了其中的含义——这是一个选择，一个机会。

许南知说完，没有再停留，转身走向办公室门口。她的步伐依旧从容，仿佛刚才只是交代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工作安排。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林未才缓缓松开了不知何时握紧的手。掌心已经沁出薄汗。

她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本粉色日记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的包里，像一个等待开启的明天。

第二天午后，林未站在衣柜前犹豫了很久。

这不是约会。她对自己说。可当她最终选了一条浅米色的针织连衣裙时，又不得不承认，这比她平时周末穿的休闲服要正式得多。

城南咖啡馆比想象中要安静。木质装修，暖黄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林未推开门的瞬间，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然后她看见了许南知。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她正低头看着一本书，手边放着一杯咖啡。

这个样子的许南知，陌生又熟悉。少了办公室里的凌厉，多了几分书卷气的柔和。

林未走近时，许南知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有一刹那的怔忡。

"你来了。"许南知合上书，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

林未在她对面坐下，服务生适时地递上菜单。

"一杯耶加雪菲，谢谢。"林未甚至没有翻开菜单。

许南知的目光微微闪动。

等待咖啡的间隙，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办公室里那种公事公办的氛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暧昧。

"日记本..."许南知终于开口，指尖在咖啡杯沿轻轻摩挲。

"我带来了。"林未从包里取出那个粉色日记本，放在桌上，"但在我还给你之前，有个问题。"

许南知看着日记本，又抬眼看向林未，示意她说下去。

"为什么是我？"林未轻声问，"为什么选择告诉我？"

这是她思考了一整夜的问题。许南知这样的女人，应该有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是她这个不起眼的小助理？

许南知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午后的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投下细碎的阴影。

"记得你来的第一天吗？"她忽然说，"那天我在会议室发火，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遍。"

林未记得。那是她入职的第一周，一个项目出了严重的纰漏。整个楼层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触怒这位以严苛闻名的总裁。

"会后，你端来一杯咖啡。"许南知转回视线，目光落在林未脸上，"杯垫下面压着一张便签，写着'问题总会解决的，请别太伤神'。"

林未怔住了。她几乎忘了这件事。当时只是看许南知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想要安慰。

"所有人都怕我，要么就是想讨好我。"许南知的声音很轻，"只有你，在那种情况下，想到的却是关心我累不累。"

服务生端来咖啡，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对话。耶加雪菲特有的花果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许南知端起自己的咖啡抿了一口，再开口时，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现在，能告诉我你写的是什么了吗？"

林未的手指抚过日记本光滑的封面，心跳如擂鼓。

她终于要面对这个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