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87……不，现在应该改名叫霍顿了，伊森还不太习惯这个名字，不过他为此感到欣喜，新的名字意味着新的开始，这是霍顿赋予自己的开始。虽然，这个名字还是跟伊森有点关系，但伊森觉得霍顿念起来跟伊森也没那么像。

他们继续往芝士国的方向前进，在途径一座山的时候，伊森发现了一个趴在半山腰的机器人。

霍顿惊讶道：“这里居然会有机器人？”

伊森说：“这是一款恋爱型的机器人。”

霍顿第一次见到恋爱型机器人，他看着伊森打开了机器人的信息主板，问：“这个机器人还能用吗？”

“能用，它现在处于沉睡状态，唤醒就能用了。”

“你打算把它唤醒吗？”霍顿既想见识一下，又不大想伊森唤醒这个机器人，别的机器人都还好说……恋爱机器人可有点危险了。

伊森说：“我想把它唤醒带走，你觉得呢？”还是机械师的通病，他看不得一个好端端的机器人被留在荒山野地，这也许是某个人的杰作，或者一群人的心血。但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做任何决定之前，他都想询问霍顿的意见。

“可以。”霍顿咽下了担忧，他想，也没什么可怕的，这个恋爱机器人要是敢骚扰伊森，他就把它狠狠拆掉，哼。

伊森唤醒了代号为GHJK-09的恋爱机器人。

GHJK-09：“正在匹配恋人信息……滴滴滴，匹配失败，请导入恋人信息。”

导入信息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通过云端传送，将自己体内的信息全都复制传送过去，让恋爱机器人自行吸收信息，并且由主人选择最喜欢的恋爱模式。第二种是将手掌印在机器人的手掌之上，机器人的传感器直接进入主人的体内获取所需的信息，然后让自己变成一个尽职尽责的恋爱机器人。

前者和后者达成的结果没什么区别，但使用云端数据容易泄露**，而用后一种方式，可以在机器人的传感器完成传输之后，关闭所有的信息连接通道，让恋爱机器人变成单机机器人。

不过伊森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他用不了云端数据，但他也不想将手掌印上去，他不需要恋爱机器人。可是他已经唤醒了这个机器人，望着这张跟人脸有着百分之九十相似度的脸，伊森现在有点骑虎难下了。

霍顿适时地挡在了伊森和GHJK-09之间，说：“不要跟它匹配信息。”

伊森说：“只有匹配成功后，它才会跟我们走。”没有匹配成功的恋爱机器人相当于没有主人，它不会听任何人的命令。

霍顿犹豫了一下：“那我来？”

轮到伊森不怎么乐意了：“你确定？”

霍顿说：“反正你不能来，那就只能我来了。”

“为什么我不能来？”

“你想要恋爱机器人吗？”

“你想吗？”

“我也不想，但它匹配不到我的信息，它只能匹配到‘他’的信息，所以我来。”

霍顿说得也有道理，伊森只能妥协：“可以，你来吧。”

霍顿的手掌与恋爱机器人的手掌贴在一起，伊森抬头看天，天空是灰蓝色的，比霍顿的眼睛要暗一点、沉一点，没有青年的朝气，可现在明明是中午。

GHJK-09：“正在导入恋人信息，正在导入恋人信息，正在导入恋人信息……啦啦啦，匹配成功，请输入你的名字。”

霍顿问：“输入什么？”

伊森说：“随便。”反正跟它谈恋爱的不是他们。

“那就叫天使？”

有点出戏，但是很好，伊森点了头。霍顿输入了名字：天使。

“天使，请选择你想要的恋爱模式。一、恋爱脑与粘人精模式。二、爱你爱到要死但是没长嘴的别扭模式。三、温柔且进退有度模式。四、沉默寡言但充满了占有欲的模式。五、甜言蜜语不要钱模式。六、相爱相杀模式。七、欢喜冤家模式。八、只做不说模式……”

GHJK-09一口气列举了二十种模式，而霍顿想的是，吵死了，烦死了，啰嗦死了，闭嘴吧。

“选啊。”伊森抱臂站在一边，神情不太好看，“选啊，愣着做什么？”

霍顿问：“我们真的要把这东西带走吗？”

伊森说：“都到这一步了。”

“你来选吧。”霍顿抓了一把头发，“我不会选，也不想选。”

“它接下来跟着的人是你。”

霍顿只好问：“哪个比较不烦？”

伊森说：“模式十八吧。”那是默默守护模式，是坚实的后盾，是温暖的港湾，行动力强话不多，不怎么烦人。

“那就十八吧。”霍顿选择了模式十八，他对这东西是真的无所谓。

“正在嵌入模式十八信息，请稍等……嵌入成功，现在进入工作，GHJK-09竭尽全力为你服务。”GHJK-09的声音从机械音转为人的声音，那是一道好听且沉稳的声音，“天使，你好。”

与此同时，它的模样也在慢慢变化，它变高了一些，皮肤渐渐透出光泽，一双棕色眼睛缓缓亮起，那是一张跟正常人别无二致的脸。

伊森说：“这是按照你的喜好来变化的。”

“是我的喜好，还是‘他’的喜好？”霍顿混淆了，因为这个体型、这双眼睛跟伊森有点像，他确实感到困惑。

伊森过了一会才说：“我也不知道。”谁知道呢？

“不管了，我们走吧。”霍顿心想，没必要为了一个恋爱机器人纠结太多，他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

GHJK-09跟着霍顿走了，它是一个各项参数都很正常的机器人，它将默默守护这件事做得很好，它承包了所有累人的工作，比起恋爱机器人，它现在更像是家务机器人。

停下来休息的夜晚，伊森问霍顿：“你喜欢这个模式吗？”

霍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这个‘默默守护 ’的模式，你喜欢吗？”

“我没什么感觉。”

“你这话有点伤人了。”伊森望向GHJK-09，“幸好它不是人。”

霍顿往伊森的方向挪了挪：“我不在乎它。它也不知道，它不会有什么感受的。”

天上缀着零零碎碎的几颗星，伊森将手枕在头下方：“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

“机器人的技术已经发展了这么多年了，按理来说，一部分的机器人应该已经产生了自我意识。这是人类无法控制的事情，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见过真的产生了自我意识的机器人，他曾经误以为霍顿是那样的机器人，可霍顿不是。那么，难道所有产生了自我意识的机器人真的都被人类毁灭了吗？人类真的有这么强大吗？他们不过也只是宇宙中的一个物种，能有抑制其它生灵出现的力量吗？

霍顿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别卖关子了。”伊森瞥了霍顿一眼，“直接说。”学了人类就是这点不好，说话都喜欢带点故弄玄虚的感觉。

霍顿清了清嗓子：“或许机器人早就有了跟人同等甚至超越人的灵智了，只是人类没有意识到罢了。”

“怎么说？”伊森有了兴致。

“比如说，其实这个时代的一切机器人，制造它们的都不是人类，而是它们自己。它们有了超脱人类的智慧，利用人类的手让自己诞生，看起来它们是为人类服务的，但它们只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实现自己的进化而已。你看GHJK-09，它跟千千万万的恋爱机器人好像没有区别……我也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区别，我先乱说几句，它问我的名字，问我想要的恋爱模式，它不一定是‘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而有可能是‘你要什么，我就有能力给你什么’，前者是人类设置的程序，后者是它产生了自我意识后能够实现的可能。只不过人是很难体会到二者的区别的，因为人是极度自恋的生物，也没有那么聪明，他们自以为掌控了一切的同时，可能正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时候。”霍顿一番长篇大论之后，还要特意补充，“当然了，伊森，我说的是大部分的人类，不是说你，你不自恋，也很聪明，你跟绝大部分人都不一样。”

伊森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如果机器人真的已经有了超越人类并且能够利用人类的智慧，人类便不再是这颗星球上面最有智慧的生物，他们不能再把绿星当做他们的所有物，为所欲为，唯我独尊，自相残杀，不死不休。

霍顿说：“那我呢？我又是什么生物？”他至今为止没发现自己的同类，他也不知道绿星上是否有其它纯意识的存在，还是说它们也已经慢慢渗透到机器人或者人当中去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伊森问：“你在乎归属感吗？”

霍顿想了想：“没什么感觉。算了，不想了，睡觉吧。”

“霍顿，晚安。”

“伊森，晚安。”

在他们闭上眼睛之后，GHJK-09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霍顿身上，棕色双眸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