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牢中阴冷,凄风惨惨,时不时传来犯人的惨叫声……殷郊垂着头,全身的重量都被挂在身后的铁链支撑,部分受力处的铁链已经深深地勒进了肉里,有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勒痕处的伤口往下滴。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了多久了。

地牢中看不见日月,给的饭食也并不及时,几乎计算算不了时间,他只能用刑罚间隔的时间段来测算自己已经扛了多久,可时常在刑罚中他也晕厥,导致他并未记清楚刑罚确切的次数,渐渐的也就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了。

这里是纣王殷寿的私牢,与专门关押奴隶的地牢不同,这里关押的要么是不服殷寿统治的皇亲国戚,要么是心有反之意被抓来的诸侯,相比之下,他的罪名就要辉煌的多——因为他叫刺杀殷寿未遂。

在昆仑山醒来时,他一度觉得这世界不真实,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被砍下了头颅,那一刹那的剧痛,和眼中逐渐模糊的,姬发为了他,用剑指着殷寿脖子的身影……那时候的不甘与愤怒,已经铭刻在他最后的记忆里。

所以当他在昆仑山的莲花洞中醒来时,身旁坐着的杨戬和哪吒告诉他,他身首异处的身体已被接好,埋入了上古时期遗留的妖力之源,已经并不是人之躯。

但他体内的妖力尚未被激活,也并不知道他有多少潜力,若是想复仇,要在昆仑山修习功法,待掌握了身体内妖核的使用方法,才可以放他下山。

可殷郊等不及,仇人殷寿和妲己在为祸人间,追杀姜子牙想获得封神榜,而姬发为了救他肯定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法场那日杨戬哪吒也说当时并不在场,不知姬发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受伤,他迫切的需要知道姬发的情况,以及在死前看着殷寿玩弄姬伯侯父子感情的怒火,让他无法等待。

母亲惨死,殷寿一直的欺骗,信仰的背叛,让他整个信念崩塌,他要向殷寿和妲己报仇——所以他醒来没多久,感觉头已经接稳固了,就趁着一个没人守着的时间,下山往朝歌而去。

而后,他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了代价。

他杀不了殷寿,吸收了九尾狐妖力而变更强大的殷寿和狐妖在他尚未出手时,便轻而易举的抓住了他,而后狐妖发现他的脖子有缝接的痕迹,已猜到他受了昆仑山的救治,便不知同殷寿说了什么,居然没有立刻杀他,而是把他关进了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日日承受着刑法的折磨。

“吱嘎——”

地牢沉重的铁门打开,一阵阴风从外面吹来,裹挟进了一阵血腥味和香粉的味道,殷郊奋力抬起垂着的头,用阴鹜凶狠的眼神望向洞开的铁门外。

是殷寿和妲己走了进来。

妲己占据了他母亲的位置,带着雍容华贵的头饰,践踏着他死去的母亲。殷郊恨得牙齿咬得咯咯响,脖子接口处甚至渗出了一些鲜血,他无比痛恨这两个人,也无比痛恨现在无能为力的自己。

“你很在意姬发?从前你就跟他最要好。”纣王迎着他的眼神走到他跟前,看着他发狠的眼睛,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嗤笑,“他好像也很在意你,法场反叛时叫嚷着‘西岐子弟救殷郊’啊。”

“殷寿,这是你我之间的仇怨!”殷郊恨得咬牙切齿,“你害死姬发的哥哥,逼迫四大伯侯父子相残,而你我父子不睦,全是因为你的残暴和野心!你若真对姬发再做出什么事情?我定与你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殷郊,你这个废物。”殷寿没忍住,仰头发出一连串的大笑,他伸手抚上殷郊流着血的脖子,随后狠狠的掐了下去“你为鱼肉,我为刀俎!”

喉咙被锁,殷郊立刻条件反射地梗着脖子想往后退,可是身后是铁架,他避无可避,被殷寿转卡着脖子一头撞在铁架上面按着。

“但是现在我可以用所有的方法对你。比如说……”殷寿的手使着力气,殷郊逐渐觉得呼吸跟不上来了,眼眶充血,双目突出,你说如果在战场上,姬发看到他的对手是你,他会怎么做?

“你做梦!从此以后,我的剑指会指向你……”纵使视线越来越模糊,殷郊依然恨恨的瞪着前方的殷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会保护西岐,保护姬发的!”

“这可由不得你呀?”妲己不知何时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到纣王身后,柔弱无骨的攀在他身上,纤长的手指伸出,点向殷郊的眉心,“小太子,现在可是,我们说了算呢。”

那指尖泛着白光,在接触到殷郊额头的一瞬间,炸裂似的注入了巨大的苦痛,这比所有的刑罚带来的痛苦还要高出百倍,殷郊嘶吼出声,可是脖子在纣王的手中却挣扎不开,血液从他的七窍中流出,随着妲己指尖妖力的光减弱,他的头垂了下来,终于昏死过去。

……

“儿啊,战场上一切小心。”

姬发在军营里整顿行头。准备前往西岐城外找到先机应战——纣王召集无主的伯侯,和其他诸侯军队,已经联手出兵,要对西岐发起进攻,一如当年他们讨伐苏护。为了西岐的子民,姬发不得不选择出战。

他虽没想明白纣王是如何复活的,可是,既然被砍下头颅的殷郊,被带回昆仑山都可以复活,听说他已醒来一些时日,如此看来,纣王复活也并不奇怪。

“我们西岐并非平原,常有山脉之处,易守难攻,我会尽量减少损失,保住西岐的子民的性命。”

姬发看向姬昌担忧的眼睛,他清楚,父亲虽然正当壮年,可前段时间几乎是吊着一口气回到西岐,身体大不如前,他不忍让父亲再担忧战事,便提出他一人前往迎战,父亲自然是担心的:“若有需要,您可命雷震子即刻赶来助我,父亲不必太过担忧。”

雷震子此时只听姬昌一个人的话,虽然姬发尝试过与他交流,可是他对这个自己养父的亲生兄弟并没有太过亲近,此刻也是执意要留守在姬昌身边。

另一边,姜子牙依然没有踪迹,哪吒杨戬在四处寻找姜子牙和封神榜的下落,也无法前来相助,而对手是之前他一直信任仰望的纣王……此时正面战场对于姬发来说,其实还是有些许困难。

况且,他心中记挂殷郊和哥哥——常常在梦中看到伯邑考最后留给他的笑容,识途的白马,又切换到崇应彪举起的刀,和殷郊飞出去的头颅,满地的血,让他在噩梦中惊醒,少眠让他的精神有些许疲惫,只不过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安慰好父亲,姬发才带兵前往西岐城外,他在城外寻得一处断崖,崖外有湍急的河流峡谷,弓箭最好发挥,是最适合两军对峙的地方,殷寿若想强行跨越天堑,他必狠狠的给予他重击。

父亲将部族内大量的文人异士都遣出,跟着姬发一起驻守在天堑之内,杨戬也传来消息,说他和哪吒已在赶路,若两军对垒,切记闭关不出,尽量坚守十日左右,他们就赶来相助。

今日已是他守着这座峡谷的第五日,时间过半,杨戬他们快到了,同样的殷寿的军队也快到了,姬发将耳朵贴着地面,可以清楚的听到马蹄的震颤声。

姬发皱着眉想:殷寿应该是不会亲征的,那来的人就只能是上次朝歌战斗中剩下的质子旅,或者班师回朝的闻太师,这两者都不好对付。

闻太师身边有四位魔家兄弟武艺高强,还有常年征战的女将邓婵玉,姬发没有与他们交过手,但在质子旅期间,早就听说过这些人的威名。质子旅虽然不如闻太师军队那般强劲,可其中的人都是姬发一起长大的兄弟,不管关系好还是差,都曾经一起携手奋斗过,若真是遭遇上,无论谁死,他心里都不好受。

“公子你看!他们…他们来了!”

身边的副将声音有些颤抖的伸手指着远处的峡谷,姬发顺着他指的方向定睛一看,发现一排黑压压的人已经慢慢的从峡谷上露头,随着夕阳照射,盔甲反射出冷冽的铁光。

是质子旅!姬发在移动的敌方军队之中,看到了他曾经为之战斗的信仰——质子旅的军旗。

“弓箭手准备,如果他们试图渡河,就放箭!”

姬发暗自咬牙,神经绷紧让他太阳穴上的青筋鼓动了一下,虽然是他不想面对的场景,可是也逃避不开和昔日朋友兵刃相向,终于还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场面:“如果有人躲过箭雨攻上,就推石,再有人上就与他们肉搏,务必守住峡谷的这头,等杨戬哪吒带人赶来!”

姬发边下达着命令边握紧了手中鬼候剑的剑柄,这是殷郊留下的剑,他九死一生从崇应彪手里抢出的,此刻要和他一同上战场面对昔日友人,就像是殷郊依然陪在他身边并肩作战一样。

“姬发,你给我下来!”

一声姬发无比熟悉的喊叫从峡谷那头传来,姬发愣了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转身攀上石顶,努力的朝对方黑压压的军队望去。

这是……殷郊的声音?

重骑军队在听到这一声后全部在峡谷对面停下了脚步,随后空旷的峡谷中响起来清脆的马蹄声,一匹黑色的烈马从军队中走出,跃下对面峡谷顶,马上的人纵马蹚水来到河滩上,和姬发对视。

那骑在黑马上的人穿着整齐的盔甲,头上两根翎羽一如从前,而他的手上握着一柄常规的青铜剑,掌心上绑着布条,和以前自己他替他捆鬼侯剑时的绑法一样。将青铜剑牢牢的捆在手掌之上,而盔甲之下活动关节处能看到那人露出的脖颈,一条可怖的伤疤蜿蜒着。

“殷郊!真的是你!”

看见活生生的殷郊带来的巨大喜悦冲昏了姬发的头脑,他甚至没去想为什么殷郊会出现在对面,他此刻只想立刻冲出去,拥抱失而复得的人。

“我是商朝太子殷郊!叛贼姬发,听我细数你的罪状!”可殷郊接下来的话和他愤怒的眼神,却直直的把已经上马打算跑过去的姬发定在了原地,“为逆贼姬昌劫法场,这是罪一;将太子枭首,夺取鬼侯剑逃回西岐,这是罪二;背叛父亲,抛却八年竹马之宜,这乃罪三!你速速开城投降,可保西岐子民性命!否则铁蹄踏过,寸草不生!”

“殷郊,你在说什么?!”姬发听得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门冲去,把他的头充得要炸了一样疼,声音都带上了一点颤抖,“是我在法场救的你,是殷寿将你枭首!你的鬼侯剑是我从崇应彪手里用命夺回来的——我他妈真的以为你死了!你都忘了吗?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还在撒谎!你叛出大商,你我情谊不复存在,你若不开城投降,我将带领质子旅攻陷西岐!”谁知听了姬发发自肺腑的话,殷郊没有一些点动容,“事到如今,你还在说那些蛊惑人心的谎言!看在过去情谊份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投降的机会,若再不降,我必将你斩于剑下!”

哚——

殷郊话音未落,一支箭利落的穿过空气,凌空而来钉在了他的脚边,箭头插进地里整整三寸,连拔都拔不出来,他抬头,看见峡谷上姬发举着弓箭,眼眶都被气红了。

“公子,公子不可啊!”

这警告的一箭落下,姬发立刻翻身跃下了石顶,打了一声马哨,站在他身后的西岐谋士手忙脚乱的抓了两下,根本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姬发背着弓箭,手握鬼侯剑,骑着应哨而来的雪龙驹,朝峡谷下的殷郊冲去。

“我看你就是脑子不清醒,待我把你打清醒了——我看你还说什么屁话!”

河滩上的殷郊挑了挑眉,对着身后抬手,阻止了想要冲下来的质子旅副将,一拉黑马的缰绳,迎着姬发跑了过去:“你们都别来,这是我和他的事!待我生擒姬发助长士气!让父皇看看我们旗开得胜,夺下西岐指日可待!”

呯——

短兵相接,鬼侯剑和青铜剑碰撞,迸溅出了火花,姬发发被震的手皮发麻,险些握不住鬼侯的剑柄。

这一剑接触姬发立刻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殷郊变强了,之前在近战上殷郊就略胜他一筹,而现在的殷郊,比那时候还要强上数倍。

怎么回事?他受了重伤才在昆仑接上脑袋,虽然不知为何,突然投到了纣王的那边,但按理来说,也不该有这么强的。

姬发敢纵马下来跟他单挑,除了确实生气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觉得可以趁着殷郊重伤刚愈力弱,先将他擒获以威慑敌军,顺便还能问出他为何突然如此,可没想到现在殷郊却强得出乎他的意料。

这下可麻烦大了,得拉开距离才行,姬发暗中咬牙,硬碰硬不是办法,那就只能以巧取胜。他最擅长骑射,拉开距离殷郊根本打不到他,他却可以靠着箭术和殷郊拉扯,最后将他射于马下。

姬发打定主意,拉紧缰绳往后一仰,调转了方向绕着战场开始跑——可是两个人之间太过了解,殷郊立刻就发现了姬发的意图,拽着缰绳跟上,不让姬发把距离拉得太开。

姬发搭弓,可在短距离内箭达不到最佳的射程,射过去的箭都软绵绵的,被殷郊挥舞青铜剑几下就削了下去。

“你就这?该轮到我了!”

殷郊挥手砍下最后一支射来的箭,姬发的第一排箭射空了,殷郊瞅准机会,趁姬发在换剑筒的空隙,踩在马镫上用力跃起,直接扑向正低头拉弓的姬发。

“你疯了吗?”

姬发刚整理好下一支箭,抬头正准备拉弓,就看到殷郊起跳的姿势,虽然他和姬发之间的距离在他一跳之下直接缩短为零,但是也无异于是把最柔软的腹部暴露给了姬发的弓箭——

一念之差,姬发最终没有放箭,他担心这一箭过去会刺穿盔甲,给殷郊造成致命伤。

就这一秒钟的犹豫,殷郊整个人扑到了雪龙驹上,拽着姬发的腰,把他从马上扑了下来,两个人在沙滩上滚到了一起,互相撕扯近身肉搏。

混乱间,姬发的头猛地撞向河滩上的石块,一阵眩晕袭来,眼前冒起了一片金星,头部被撞击让他身体短暂的脱力,被回过神来的殷郊狠狠的摁在了地上。

“生擒姬发!生擒姬发!生擒姬发!”

殷郊身后的军队开始敲起盾牌,激昂的发出了吼声,像角斗场一样助威,姬发在吼声中勉强回过心神,想挣扎把身上的殷郊掀下去,可头没被撞到的殷郊比他快,直接一手拎住了他的发髻,将他整个人上半身拽了起来。

头皮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姬发的身体条件反射的顺着头发丝拉扯的方向抬起了头,想减轻头皮的压力,手也死死地抓在殷郊的手臂上想把人拉开。

“姬发,我抓住你了。”

殷郊手臂用力甩开姬发的手,姬发善骑射的手力气巨大,此时被他一甩居然没有抓住,摆脱束缚的殷郊抓着姬发的头发,提起他的头,又狠狠的往下一砸。

轰——

头骨和河滩地面相撞击,姬发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鼻腔中涌出——是鼻血。

“我要让你在我身边,付出代价。”

姬发眼前一片黑,眼冒金星,不断有白光闪过,耳朵里也充斥着耳鸣,可殷郊却没停,他连续抓着姬发的头发往下狠狠砸了三下,直到姬发挣扎渐渐变弱,昏死在他手掌之下。

“活捉姬发,活捉姬发……”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姬发耳边全是质子率铿锵有力的喊声,和殷郊恍恍惚惚的声音。

写完了的作品,天更发上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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