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日的调养,林臻再次生龙活虎起来。
医生笑着感慨:“后生就是好,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也没事。换作我这个年纪的人,没有几年调理休想恢复元气。”
林臻不好意思地挠头,向医生道谢。
他是一刻也闲不住的,这几日被迫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简直要命。
甫一出院,他便拉着林致嚷嚷着要去看望妈咪。
“对了家姐,大姐给我买的衫有没有弄丢啊?”他还挂住这回事。
“都找不到了。”林致如实相告,怕他惋惜,又赶忙加了句,“想穿我再给你买。”
林臻摇头,道:“只是可惜了大姐的钱,全被我浪费了。家姐,我们想办法补偿给大姐吧,她赚钱一定也好辛苦。”
“嗯。”林致答应道。
这回实在闹得太大,根本瞒不住谁。幸好林臻恢复得快,否则简桢就要忍不住跑来看他了。
见儿子一瘸一拐却笑容满面地向她奔来,简桢既心酸又好笑,点着他的脑门指责道:“叫你不好好读书,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林臻“嘿嘿”一笑,扑进了她的怀里。
“少给我耍赖皮,起来。”简桢推他。
林臻于是又一头扑向了林致。
林珍亚在一旁默默看着,过了一会,单独叫走了林致。
望着林致充满疑惑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说:“对不住,之前误解了你。”
“?”
林致愈发不解了。
“阿臻出事之前,我去拳管看望过他。”林珍亚道。
“我知道。”林致接道,“多谢大姐带阿臻吃大餐,还给他买衫,叫大姐破费了。”
林珍亚摇头道:“这算什么。我当日见他连那种快餐都没吃过,又穿得破破烂烂,还以为你们根本不在乎阿臻,叫他那么小的年纪就在外打拼,连书都不读了。当时有些着急上火,就对阿臻说了些不好听的话,现在想想,我又为阿臻做过什么呢?至少你们还把他抚养长大了,不像我这个大家姐,只会空口白牙地指责。我对此向你道歉。”
林致大致猜出了她的心路历程,道:“其实大姐说的没错,妈咪和我,的确对阿臻疏于关心。”
大约是奉行人各有命吧,妈咪从不曾插手过他们的成长。她在这样的环境中胡乱长大,几乎也要默认这种方式。若非大姐提醒,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为阿臻的将来做点什么。
虽然她不认可这是自己的责任,但阿臻毕竟是那样地尊敬她,维护她,对她十几年如一日地亲近。
大姐说的没错,她已出人头地,帮一把阿臻,举手之劳而已。
林珍亚见她犹疑,提议道:“你们若不想费心,不如就叫阿臻随我走吧,我也是他的家姐。”
保证一定待他好。
林致连忙回绝:“阿臻他恐怕并不想去。我只是在想,既然他一心痴迷练武,不如替他寻一个人品可靠的师父,好好拜师学艺,以后也好有个饭碗。”
等学成了,她自能推荐他进组做武师、武指。
林珍亚却道:“你说的不算,我得问问阿臻去,万一他想跟我走呢?”
说着便返回病房,边走边唤“阿臻”。
自打起了这个念头,林致便一心陷入“该如何为阿臻找师父”的难题中。
她本想再拜托一次姜导,谁知隔天便又遇到了陈汉扬。
他是来找简桢的。
临走的时候,他看了眼立在门边的林致,忍不住问:“你弟弟师父的事,可有眉目了?”
“是妈咪告诉你的?”林致警惕地盯着他,后退一步。
陈汉扬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眸光有一瞬暗淡,但面色依旧温和,承认道:“是。我这边倒是有一个相熟的师傅,需不需要我——”
“不需要!”
他话未说完便被林致打断道:“多谢好意,我弟弟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不劳陈生你费心了,请回吧。”
陈汉扬却不在意她的拒绝,顿了顿,道:“总该为阿臻的未来想一想。”
他的话说得委婉,林致却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究竟是她的面子重要,还是阿臻的前途重要?难道真的要为了一己之固执,让阿臻白白错过一个人生的大好选项吗?
她可是为了阿臻,连媒体都敢得罪的人呐!
林致心中突然暗生不快,或许正是因为笃定了她会为林臻让步,眼前这人才表现得如此从容。
她咬紧下唇挣扎片刻,最终还是问道:“不知那位师傅姓名?”
此话一出,陈汉扬的眉宇显而易见地放松下来,道:“他叫黄鹤龄,是南派掌门,名下还有一间武校,阿臻拜他为师,不会耽误读书。”
他方才入门时见林臻被一名自称“大姐”的女孩拉扯着,说要带他去扶桑念书。林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见到他犹如见到了救星。
他猜那便是调查中的林兆成的长女。既然林家人想让林臻继续念书,他惟有尽力满足才能将林臻留下。
林致一定是不乐意看到林臻被带走的。
听到还能念书,林致眼神一亮,道:“居然这么好,我现在就去告诉阿臻。”
见她高兴,陈汉扬也露出了久违的笑意,为自己终于能有机会帮到她而感到喜悦。
林臻以为林致也是来劝他返校念书的,原本一万个不情愿,但听说可以习武,还是拜入掌门名下,一下子又兴奋起来,毫不犹豫地答应。
林珍亚无奈,点着他的脑门道:“被人骗去打生死局的教训还不够啊?一点都不知道后怕的。好好感谢你家姐吧,没有她你早被人打死了。”
林臻“嘿嘿”一笑,揉揉脑袋道:“我就是喜欢嘛。”
林珍亚叹息:“好吧。”
或许真像简姨说的那般,人各有命,她不应该强求的。既然阿臻喜欢,他家姐又有门路,那就让他去吧。
临别前,她又劝简桢:“别再为我那个杀千刀的老窦费心了,还专门拜托人调查,他配吗。你和阿臻都才刚恢复,保重身体要紧。”
“知道。”简桢道,“只是,他毕竟是阿臻的爸爸,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给阿臻一个交待,你看那孩子担心的。”
林珍亚看了看林臻,颇有些无语地撇嘴。她就不明白了,阿臻为什么会对林兆成那种货色有那么深的感情,她怎么就没有呢。
一想到自己喜爱的弟弟,正在为一个偷走她学费的垃圾人担忧,她就憋闷得不行。
林兆成到底为林臻做过什么?
“行,走了。”她单手背起行李包,潇洒地踏上驶向机场的计程车。
简桢坐着轮椅一直送她到疗养院大门口,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出门,沐浴着房间外灿烂的阳光,她想,她以后或许该多出来走走。
林臻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急问:“妈咪,大姐呢,已经走了吗?”
“怎么了?”简桢扭头看他。
“我刚刚在包里发现了这个!”林臻跺脚,“这不是家姐还给大姐的钱吗,她又偷偷塞回我包里了!”
简桢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手中那张信封,过了一会,忽而笑道:“你大姐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不,我要还给家姐!”林臻又噔噔噔地转身跑开了。
窗外阳光极好。
林致与陈汉扬确定好见面日期后,便带着林臻登门拜访了趟黄师傅家。
进门后才发现陈汉扬居然也在。男人仍旧一身黑色的硬挺唐装,笑着叫人从她手中接过礼物,说:“师父就在里面,阿臻自己进去就好。”
林臻有些紧张,但仍壮着胆子进去了。
林致与陈汉扬留在外厅,想到男人方才对黄鹤龄的称呼,她问他:“他也是你的师父,对吗?”
“是。”陈汉扬承认道,“小时候,我也跟随他学过一阵子。”
说着笑道:“不过学艺不精,说出来恐怕有辱师门,就不提了。”
“难怪你会认识他。”
林致注意到他衣兜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烟盒,忍不住蹙眉。
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没有的。
陈汉扬留意到她的目光,垂眸敛目片刻,忽然提议:“要不要喝茶?我给你泡一杯吧。”
“嗯?”
林致惊讶地见他从口袋中掏出那包香烟,撕开其中一支烟身,将卷在其中的烟丝倾入盖碗中。
一注滚烫的开水下去,叶片在翻腾中缓缓绽开。
碧绿的茶汤,清新怡人,林致直到拿在手中,再三确认,才终于迟疑着认定的确是茶。
不是烟丝,而是茶,如假包换的茶叶。茶香浓郁,色泽鲜亮。
她吹着茶汤呷了一口,突然感到有些好笑。什么样的人才会把茶叶做成卷烟的模样装进口袋啊?害她白担心一场,还以为他也学会了抽烟的臭毛病。
“听说,有些戒烟的人会用茶叶代替,就取名叫做茶烟。”她抚摸着茶碗说。
“只是这一次是茶。”陈汉扬笑着说,“我不抽,但……下次里面装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挺有意思的。”林致笑了下。烟卷里不装烟叶,反而装些别的东西,估计也就眼前这个男人才能做的出来吧。
有种与他性格不相符的活泼。
“我能期待一下下次是什么吗?”她笑问。
陈汉扬颔首道:“当然。”
林致:吓死了,还以为某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悄染上了坏毛病。
陈汉扬:一个小把戏就能哄BB注意到我,还有期待下次,耶!(let's 心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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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师门与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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