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蟒粗喘着说:“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凡人怎么能来去自如的进入我的结界,还能承受得住这么强的灵力?”
行深愣住了!
也就这愣神的片刻,小龙蟒溜了个干净,只虚空里留下一句:“我们还会再见的,下次,你和无明,我终将带走一个。”
白雾也在一瞬间散尽,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眼光透过竹叶打在无明身上,他平稳的呼吸,像是睡得十分香甜。觉察到行深走近,缓缓睁开双眼。
“我怎么睡了?”他竟然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行深半蹲下来,将他扶起,说:“你......有没有不舒服?”
无明扭扭脖子,转转头,无辜的看着行深,说:“没有啊,睡了一觉,精神充足。”
“你还记得,我们干嘛来着?”
“记得,我们在浓雾里,你让我等你,我等着等着就睡了。事情了了吗?”
“......”行深点头,将人拉起来,说:“我们回去与太子他们会合。”
回到大队人马身边时,所有人似乎都是刚刚睡醒。
一路上,行深心不在焉。他固然知道无明大有来头,只是尚未查明他的身世,就算他曾是万年前的一级神官,可当下的他确实是个凡人之身,会痛会病,会受伤。之前行猎探过他的灵海,空的,就相当于没有了,仙骨也是没有的,这样一个毫无灵根的人今天承受住了巨大龙蟒的灵力!这不可能,但无明打破了这个不可能,做到了,没有爆,只是昏迷了,醒来时,竟然是酣睡了一场。
这个龙蟒呢,这般大费周章,就为了试探他和无明?而且,他似乎对无明的兴趣更多?还有,为何他无论大小就只有一身的灰败之色?活脱脱的行尸走肉!
陨漠!
这个名字晃过的时候,行深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无明。如果小龙蟒是陨漠,那无明是谁?
“行深,行深......”
行深从无明的叫唤中回过神来,原来大队人马已来到了竹山西麓的碧虚山庄,门口早有两队人马夹道相迎。一个身着华贵的中年男子从轿子里下来,旁边牵着一位妙龄女子,估计是他的长女了。一行人在伺从的簇拥下进了庄。
行深环顾四周,虽是天朗气清,却总有说不上的阴鸷之气在流动。
“行深,你怎么了?”无明看着行深一路上魂不守舍,担忧的问:“是不是太累了?”
小龙蟒说,下次再见,他和无明终将其一有难!
这句话像个毒咒,反反复复的在行深耳边萦绕,他不顾还有旁人,伸手拉住无明,说:“无明,你一定要时刻跟紧我,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行深紧紧盯着无明的眼睛,眼中满是担忧和关切。
无明被行深的举动和神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那场白雾是怎么回事?事情还没有完是吗?”
行深轻轻摇头,说:“施术者已经走了,重伤,一时半会回不来作乱,只是......”
“只是什么?”
“万一他再回来,会对你不利。”
无明看着行深紧张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拍了拍行深的手,安慰道:“行深,你别太担心了,有你在我身边,我不会有事的。”为了彻底打消行深的忧虑,他补充道:“不才子都被你收复了,这世间,没什么能打得过你。”说完,双眼亮闪闪的看着行深。
行深笑笑,说:“好,总之,你跟紧我。”
因为要在庄里暂住数日,大家都分了房间,行深自然是跟无明住一起。两人到了房间,行深就是细致的检查每一个角落,当着无明的面给他的床下了一道结界。这样的事,他以前都是藏着掖着的,当下他不顾了那么多了,心里只怕无明有个万一。
无明肉眼凡胎,虽看不出什么结界不结界的,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行深做什么,他笑着打趣说:“你这般特立独行,像不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行深不以为然的说:“是又如何,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得到。”
无明走到行深跟前,拽了拽对方的衣角,轻声说:“有你这般护我,死了也值得。”
行深当下最听不得这样的话,他抬手就捂住无明的嘴,说:“别胡说,什么死不死的,都不会死。”
此时有人敲门,两人退开些许,门就打开了。
是庄主,一个中年男子,本应挺拔的身姿,却总佝偻着,让人说不出的怪异。眼角覆着半张面具,脸色黝黑,让他看起来分外的粗犷。
“两位兵爷,太子有请。”
行深警惕的说:“为何是你来传话?”
“碧虚山庄大大小小房间上百有余,我们庄上的人走动起来会便利些。”庄主谦恭的说。
行深和无明随着庄主去到太子下榻的院子,时下正午,太子一身清凉薄衫斜卧在水榭边,看着水面出神,身边只有俩婢女伺候,再无多人。
尽了礼数后,庄主走到太子身旁候着。太子撑起身子,打量了一番来人,幽幽的说:“素闻邢家人才出众,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行深并无他言,只是再次深施一礼。
无明微微抬头把太子打量了一番,年约四十,体态已有发福迹象,但面容姣好,虽是一身素色单衣,却难掩一身贵气,还有戾气。
“邢深,定亲了吗?”
行深怔了一下,张嘴就来:“定了。”
“定了?!”估计打听到的消息与之相反,太子不可谓不错愕,无明也是。
行深接着说:“我会仿效父亲,只娶一人一亲。”
太子审视着看他,说:“何时的事?”
“昨日。”
“昨日?!”
无明没忍住笑了一声,知道殿前失仪,赶紧把头深深的埋在胸前。
“邢深心慕一人已久,碰巧昨日爹娘来了军中,我请他们替我定了亲。”
太子抬眼看向院门,一个窈窕身影在晃动,他收回目光,幽幽的说:“你还年少,能见过几个女子,所谓心慕一人,不过一时新鲜罢了,作不了数,这个回头再说吧......”
“就是就是!”身后传来一女子急促的附和声。
七公主不管太子的阻扰,藏不住了,噔噔的往前来,她走到行深跟前,嘟着嘴,小脸通红,委屈的说:“我太子哥哥说的对,你那定亲的人不作数,世间女子,要论姿色、出身,怎比得了宫里。”
“我的心上人不需要跟任何人比这些,因为他本就是世间最好的。”行深说。
无明听得脸上一阵阵发烫。
七公主不服气,还要理论一二,太子头疼,拽着她说:“好了好了,回头你让你二哥哥帮你。”他对行深说:“此番命你前来,无他事,主要是我要在此逗留数日,据闻此山精怪颇多,邢家协力创办灵修宫,想必你也有降妖驱邪之能,所以,这几日,你就把庄里看好就行,无事不必来报。”
行深领命,与无明下去了。
两人退下去后,行深确实兢兢业业的履行职责,带着无明将山庄里里外外的巡查了一遍又一遍。七公主死心不息,逮着机会就追上来,缠着他作陪出去玩,行深用太子的说辞“山中多精怪,不安全”为由,将她打发了去。
夜里,无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躺在床上几次瞌睡了过去,忽然一个晃神醒来,却见行深依然端坐在床上,时刻打醒十二分精神留神庄里庄外一切异动。
“行深,睡吧,这样熬,你会生病的。”无明声音沙哑的说。
“不会,你睡吧,我守着你。”行深说。
“这里真的有很多精怪吗?”
“自然是有的,不过无妨,他们躲我们还来不及呢。”
“你还在担心龙蟒去而复返?”无明说着就从自己床爬到行深床上,躺下。
“他元气大伤,应该不敢造次。只是......你有没有觉得,太子命我俩出来,不只是为了守护宅院这么简单?”
“他身份尊贵,本该爱惜得很,我们过来路上遇那么一场大雾,正常来说就该及时返回,安全为上,可他宁愿等上半天,非来不可,来了也没啥动静,确实不寻常。”
“所以,我觉得,他和那个龙蟒,有关系。”
“听说他一直视二皇子为眼中钉,二皇子有灵修宫的帮扶,他会不会想不开,转头向精怪出卖什么?”
这正是行深所担忧的,论理,国政不归他来操心,但如果涉及到魔界,如今还波及到无明的安全,那就另当别论了。龙蟒的出现,或许就是个试探。如果太子确实跟魔界有勾结,那么通过太子就可揪出龙蟒来。
“无明,我今夜要去探探太子的住处,你留在房内,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去,只要你不出去,哪怕龙蟒来了,也伤不了你。”
行深潜到太子院里,守卫森严,里外好几重把守,难以接近半步。他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毫不留情的掷向树上一窝熟睡的山猫,猫儿被惊得重重摔落地上,哀嚎此起彼伏,便也惊动了山里诸多的鸟兽。
大半夜的突然这般动静,守卫慌忙分出一半前去察看,行深趁这混乱,快速摸到太子房外,顺着墙角攀到屋顶,如飞羽一般悄无声息的覆在瓦上听屋里的动静。
“......不自量力,灵修宫不是你能觊觎的。”
“卫灼何德何能,为何他可以?”
“他把灵修宫管治好,终将是卫王得益,你是卫国将来的主宰,如何不把眼光看长远些。”
“哼,有他在一日,我这个太子之位随时会丢。”
“若真丢了,也是你德不配位。”
“可是......”
“够了,吩咐你的事做得怎样了?”
“都安排好了。”
“想要邢家人为你所用,邢深是关键,但要让邢深为你所用,无明是关键。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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