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邢家人为你所用,邢深是关键,但要让邢深为你所用,无明是关键。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你说说看。”
“明日我就让人将他捆起来......”
太子的话被一声重重的敲桌子声打断。听得另一人颤抖着声音说:“卫国迟早败在你的手上!”
接着那人摔门而去,留下太子木在原地。
行深看不到另一人是谁,但从音声判断,是庄主。从两人对话来看,太子对庄主不可谓不敬畏,庄主是个深谋远虑的人,只要太子不犯浑,无明暂不会有危险,甚至可能会得到多一些的优待。只是,他们正在策划什么事、与龙蟒是否有关系,就需要深入去查了。他需要把消息回传给行猎。
行深回到房中时,无明已经睡了,他悄无声息的和衣躺在一旁,实则分出了一缕神识去跟行猎通风报信了。
接下来数日,庄内安然无事,行深不到殿前,也就无法再见那个神秘的庄主,太子面上就像只是惬意的休沐了数日,便带着一应人员回去了。
同一个夜晚。
一匹快马从皇宫飞驰而出,急促的马蹄声生生踏碎了酣睡人的清梦。城楼高处,一个黑影正悠哉的目送飞马,当飞马的影子连同那蹄声都于夜色里消失殆尽,他抬手捏了一丝黑雾,黑雾穿过当夜最后一场阵雨向南方飞去。他转身而去。
五日后,那夜从皇城出来的快马来到了狼牙关。信使被将士带到了卫灼的营帐,他呈上了一封急报。
卫灼打开,只一眼,脸色发白。揭谛接过急报看了一眼后合起来,心下了然,便命人传来狼牙关守将。
“怎会如此突然?”卫灼忧虑的说。
当下的卫灼便已步入而立之年。揭谛因早就得知卫灼此劫的命数 ,心下了然这封急报的虚实,但他不能干涉,也没必要干涉,各人的劫必须各人去渡,他能做的就是当一个正常的陪伴者。凡间相伴这十多年年,他也算是看着卫灼一路成长,从少年到如今的青年,从那个还是稚嫩的二皇子成了如今战功赫赫的卫国大将军,两人也是由萍水相逢到了现在的相濡以沫、心意相通,卫灼破不开世俗的伦常,揭谛有足够的耐心等他,不急不躁,只是恰到好处的陪伴与帮衬,他日卫灼回到天界,便回复那个清冷孤傲的北辰星君,但两人的情意已然不同。回顾卫灼此次历劫,总的来说是功德圆满的。
“陛下年事也高,且事事亲力亲为,难免会久劳成疾。你且不用太忧心,先回去看看情况再说。”揭谛安慰说。
两人将军务交待妥当,便匆匆启程返回皇城。同样是五天后,当卫灼策马来到竹山城门外,等候他的是早已埋伏的兵马。
一个将领手持谕旨,大声道:“卫灼联通魔人行谋逆之事,证据确凿,我受陛下旨意在此缉拿你回去伏法。二皇子,得罪了。”说着便命士兵上前不由分说的卸了卫灼一行人的器械,并纷纷上了枷锁。
揭谛皱了皱眉,心想“玩这么大?卫封长能耐了啊!”
卫灼束手就擒,但还是尝试申诉:“我要见陛下。”
“二皇子,自会有你辩解的时候。”将领抬手一挥,士兵们上前将他们一同推进了铁笼里,盖上黑布,押进了竹山城。
接下来的数日,便是不断的审讯,除了卫灼和揭谛,随行的将士全部被用了重刑,污蔑之词也是陈词滥调,让人不齿,然而欲加之罪向来如此,揭谛根本没往心里去。只是卫灼看到将士被百般折磨屈辱,他使恨得咬牙切齿义愤。
太子的人愣是将人折腾了半月有余,依然不见要收手,已经有几位将士被屈打致死。卫灼怒不可抑。
一日,狱卒终于提审了揭谛,还用了酷刑,当他们将血人一般的揭谛拖回牢房时,卫灼彻底的爆发了,他怒声道:“你们怎敢,你们怎能如此待他?有什么,冲我来!”
邢谛以凡人之身承受了一夜的酷刑,现在已然很是虚弱,但他要陪卫灼走完这历劫的最后一程,所以,无论如何不能用灵力,否则卫灼的渡劫将功亏一篑。两人相隔较远,无法耳鬓厮磨,他只能苦笑着看着那个沉着冷静的男人为自己咆哮,为公理呐喊。
卫灼要见的皇帝,自然是见不到的,狱卒并不动他分毫,只是隔三岔五的就会把揭谛拖出去往死里整。然而,这还没完,还有让他意想不到的事在后面等着他。在狱卒将揭谛折磨得仅剩一口气的时候,他们被套上头套转移了。
从碧虚山庄回来后,太子果然没有为难无明,以无明护驾有功为由,给他加了俸禄。不仅如此,数日后太子拿着令符接管了行深组建的突击营。
那日,行深无明像往常一样窝在树林的草坡里。
“你说太子想要干什么?他都已经是太子了,难不成准备借你们的力量逼宫卫王?”
行深也纳闷,这么多天了,行猎那边没有任何消息,突然又来个这样的事,他闷闷的摇头,说:“就算他真想这么干,他的谋臣该不会也跟着他犯糊涂吧,碧虚庄主第一个就会反对。”
“你好像对那个庄主还挺认可。”
“嗯,要不是他,太子一定会难为你的。”
无明笑了,说:“要收买你真是太容易了,只要给我一点甜头就行了。”
“只要是对你好的,应该差不了。”
这样直白、肯定的行深正是无明想要的。他俯下身想去亲他,却被一声叫唤吓得直接扑到了地上。
“邢营长,太子有请。”一个士兵火急火燎的跑来,显然是听说两人往这里来了,好一阵找。
行深连忙扶起无明,说:“你摔着没?”
无明尴尬的摇摇头。
行深回头对士兵说:“我随后就来。”
士兵站着不动,没有要走的意思。
行深无法,只得转身背对着士兵,假装帮无明拍拍身上的尘土,快速的在他唇上点了一下,低声说:“回去等我。”便转身与士兵走了。
无明看着远去的行深,心里甜滋滋的,谈恋爱的行深真可爱。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行深这一走,几天都没有回来。接着,军中流言四起,说二皇子因犯事被下了狱,而且连带他的师尊邢谛也被羁押了。
无明再也坐不住了。他请了半天假,奔去了邢宅。当他来到邢宅时,吓出了一身汗——
邢宅被封了!
无明寻着路人打听,街坊惊讶的说:“你外地来的吧,这么大的事不知道啊。邢家谋反,都被下狱了。”
“什么时候的事?”
“有四五天了。哎,真是罪过了,好好的一家善人啊,怎么就谋反了呢。”
这一家子,不是凡间的狱所能困得住的,但万一此事不只是表面的皇家纷争而是牵扯到魔界呢?为了打消自己的忧虑,无明想到了祁老儿和浅草仙子,撒腿就跑去灵修宫。
这次是无明第二次来灵修宫,不比第一次因为是参选弟子,人山人海,如今的门庭只有一对弟子看守。可他还没来到门口呢,就被驱赶了。
不对,灵修宫弟子可不会这般无礼粗暴。难道灵修宫也出事了?想办法进去看看,哪怕是硬闯!
无明下定决心,装疯卖傻,不管不顾的硬往里闯,俩弟子轻松将他拿下,押进去要锁起来。一路上,弟子横七竖八的歪靠在墙边,无一不是耷拉着脑袋,像失去了所有力气,失去了意识。
果然跟魔界有关,而且是个极为缜密的行动,行深他们被控制了!
怎么办?他们被困在何处?
此时一个主事的魔人主事看到无明,训斥道:“抓个疯子回来添什么乱,赶紧扔出去。”弟子将无明推出了大门,哐当一声,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无明被推了个踉跄,狠狠的摔在地上,手上、脚上、额头都被磨出了血。他还没爬起来,灵修宫本来紧闭的大门呼啦一声又开了,几个弟子冲出来,指着他大声喊:“在那,抓住他。”
就在此时,一道白影蹿到无明的身边,是宽疏。说时迟那时快,他就在宽疏低头那一刹,一手环过它的脖颈,脚用力一蹬就翻身坐了上去,宽疏旋即迈开大步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魔人哪里追得上,连宽疏的影子都没看得清,这一人一兽已经消失不见了。
宽疏带着无明飞一般跑了一天一夜,来到一片乌天黑地的荒原处,黑暗中不断传来鸟兽的鸣叫,尖锐又刺耳,脚下是一片泥泞的沼泽地,却长满了成人一般高的莽草,稍有不慎就会葬身其中,再往前,可在迷雾中看到黑色的山峦。当下虽是炎夏,这里却透着一股诡异的阴冷,无明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是魔界的地域!
无明翻身跳下,轻轻拍拍宽疏的头,低声说:“宽疏,放心,我会把人找回来的,你找个地方躲好。”
目送宽疏离开后,无明一脚深一脚浅的小心翼翼的往莽原深处走去,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远远的看到有城楼时,先是躲起来观察。城楼之上有魔人在走动放哨,路上有伶仃的魔人在出入,他得等一个时机才能混进去。
一个时辰的样子,一队魔人浩浩荡荡的推着车出来了,车上放着好多筐,只是不知道筐里都装着啥。无明悄悄的跟了上去。
魔人来到河边,将筐里的东西尽数往河里倒。趁着黑暗和大家埋头苦干的时候,无明混了进去,跟着干起活来,这时才看清筐里竟然是蠕动的小虫子,他吓得差点连人带筐掉进河里。过了一会,河水开始沸腾,水深处打着旋,婴儿般的啼哭声从水里传出,接着,十来个非人非鱼的精怪从水里钻了出来,姑且就叫她们是人鱼吧,个个都是娇滴滴的。人鱼姑娘自发的排成对,跟着魔人又浩浩荡荡的往回走。有了这队魔人和人鱼的掩护,无明顺利的混进了城楼。
城楼内出乎意料的热闹,大红灯笼挂了一路,沿街人头攒动,都在围观他们这只队伍。无明恨不能躲到车底下去,就怕被眼尖的人认出自己来。
一路上,从行人的只言片语大概了解到,魔界的公主明天要出嫁,他现在所在的是特邀过来的送亲队伍,而驸马是自己找来的,据说两人竟是多年前相遇相知相爱,现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成就了魔界一席佳话。
无明随着送亲队伍进了魔宫后便悄然离开。他七拐八弯的摸进了一个魔人的房间,在黑暗里翻找出一套衣服换上,看到桌上的头饰时才知道这是姑娘的闺房。他拧着眉,一咬牙给自己插了几根簪子。
就在门被推开的同时,他刚好戴上了遮脸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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