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私密

第五章

周鹤安在殿外等了有一炷香之久,直到耐心快要告罄时,周锦玄的身影才从御书房里姗姗出现。

他忍不住伸长脖子,扶着把手将陷在软塌里的腰杆挺直,定晴一看。

然后就发现周锦玄面色十分不好,复杂难辨,其中还透露着他百般不能理解的吃瘪。

这般神情,是父皇为难他了?

这念头刚一冒头,就被周鹤安给摁了下去。

他摇摇头,自顾自否认起来,因周锦玄流落在外多年,父皇本身对他就多了几分愧疚,不管为难谁都不会为难周锦玄。

所以…是为了什么呢?

周鹤安好奇极了。

而他又是那种憋不住性子的人,一有什么想法就会迅速付诸实践。

当下他就吩咐人将轿子放下,脚刚踏入地面,就拎起做工精细的袍子,快步往周锦玄的方向走去。

“大哥。”

周锦玄从沉思中回神,一双剑眉星目悠悠抬起,落在不远处表情玩味的周鹤安身上,“嗯,有事吗?”

他也没探究对方为什么出现在这,仿佛已经习以为常对方的守株待兔。

周鹤安有着一张和周锦玄五六分相似的脸,不过他比后者的脸庞稍显阴柔,带着几分妖孽惑众的美感,倘若他不是皇宫里长大的皇子,恐怕会是这天下群起而夺之的美人。

熹贵妃当年在后宫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千幸万苦才坐上那个位置,期间经历过多少苦可想而知,知情人都知道她曾经被有心**害导致流了好几次产,周鹤安是她万分小心后才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可想而知熹贵妃会对他百般宠爱、珍而重之。

所以,从小就在一个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环境中长大的周鹤安,自然而然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

除了皇上和熹贵妃,他对谁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也就是近些年来周锦玄处处都压他一头,还因为在学宫时他闯祸周锦玄揍过他好几顿后,他才对周锦玄这人生出几分忌惮,平常在不触碰对方逆鳞的情况下,他闲的没事就会招惹一下对方,当作打发时间的乐趣。

“别这么冷漠嘛,好歹我也是关心你….”,周鹤安似笑非笑,说这话时脸上全然没有担忧的神情。

周锦玄面无表情:“谢谢,但不用。”

周鹤安佯装受伤,款款深情地说:“我们兄弟二人何必如此生疏?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这个做弟弟的说嘛…”我保证不会笑的太大声。

“…..”,周锦玄仿佛看出人的意图,一点也不想搭理这个满口胡话的蠢货。

他默不作声地绕开人就要离开,却被周鹤安低声叫住:“大哥。”

周锦玄转头,一副“有什么废话赶紧说”的漠然。

周鹤安双手环肩不以为意,毫不畏惧地对上那双薄情却漂亮的眼睛,似是不经意提起,缓缓道:“你对温瑾…”

“好像很在意?”

一天之内从不同人口中多次听到这个名字的周锦玄,此刻的表情不曾变过一分,只是内心多了几分麻木。

“你想多了。”

周鹤安见人目光没有半分触动,不由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是他猜错了?周锦玄对温瑾其实没有那么在意?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周锦玄已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出了御书房的殿院,等了好一会儿的苏州白忙迎上来,“殿下,您没事吧?”

周锦玄听到这话有些好笑,不答反问:“我能有什么事?”

苏州白看着全须全尾的周锦玄,陷入一阵沉默。

他也是关心则乱了,只要稍微仔细一想,就知道周锦玄根本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可以指摘,也难怪他这性子会时常被熟悉的人调侃跟老妈子一样了。

直到俩人坐上私密隔音的轿车,周锦玄才开口:“说吧,你真正担心的是什么?”

苏州白一惊,没想到对方看出了他欲言又止背后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不过他早该习以为常才对,跟在周锦玄身边已有三年之久,他对这人不能说是百分百了解,但也算见证了对方这一路走来的辉煌与不易。

换句话说,这位殿下简直是他入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产生敬佩和尊重两种感情的人,以往他自视甚高,在他眼中只有两种人存在,一是蠢人,二是天才。

可周锦玄不一样,他总感觉对方是超出两者之外的神人。

对方仿佛四大皆空,七情六欲几近于无,对外的形象一直是高冷禁欲。

三年来,他就没看到过对方身边出现什么美人。

当然,这不是因为周锦玄没有魅力,相反,对方的魅力还是金麟国当之无愧的第一,几乎所有的大家闺秀、名门望族都对他家殿下虎视眈眈,上门说亲的媒婆络绎不绝,论家世论样貌论学识,没人能比的过他家殿下。

这些年,投怀送抱的有,自荐枕席的有,为爱断轴的更是大有人在。而喜欢殿下的人自然不是些等闲之辈,倾国倾城的样貌不过是其优点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但,他家殿下却未曾在这些人身上投注过半分视线。

因此,他才能大言不惭地把周锦玄称为“神”,理由是这人根本就没有人最基本的**啊!

其中最值得说的是,对方的见识、阅历、手段,以及对军事政治的理解和运用远超他人所及。

除了这些,真正让他心甘情愿追随这人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

周锦玄冷漠之下深藏的那份柔软,是有着雄才大略的野心却不乏悲天悯人的仁慈。

见周锦玄把话敞开了讲,苏州白也没隐瞒,郑重其事地问道:“殿下,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

“你说。”

苏州白深吸了口气,慢吞吞地说,“温瑾,会影响您吗?”

周锦玄自然清楚对方话语里指的是什么,无非是夺权路上会不会出现什么绊脚石。

在周锦玄看来,三年前发生的事早已消磨掉温瑾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温瑾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所以答案显而易见。

于是,他坚定地回道:“不会。”

苏州白心中那团不上不下的气随着这句话落下,方才如释重负地吐出。

“那就好。”

他顿了一下,又道:“希望殿下记住您今天的话,不要…”因为一个人影响了整盘棋。

苏州白的未尽之语,周锦玄一清二楚,他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安抚道:“不用担心,温瑾只是我的一个旧识,他”,周锦玄戛然而止,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人描述温瑾这个人。

三年前的那一刀,对他的影响还是太深了。

“殿下?”苏州白目露疑惑。

周锦玄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想到过去的事,当下突然就没有心思解答对方的疑问。

他轻轻地摇头,明显不想谈论温瑾,“无事。”

苏州白最是擅长察言观色,见周锦玄不想谈,他也没再多问,默默看着自家殿下闭目养神。

即使看了一千次,他也还是会一千零一次因对方的容颜晃神许久。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青年垂着长睫,将那双媲美星辰的双目掩住,眉目清冷如凛冬而至,即使是珠帘挡不住的阳光也照不进那眉眼半分暖意。

瓷白的皮肤仿佛经年不晒太阳,通透得一眼就能看见皮肤下的青筋脉络,如墨的头发高高束起,从高挺的鼻梁、凌厉的下颌、深邃的轮廓,流连到那微微抿着的薄唇,无一不是造物主精心雕刻成的完美造物。

难怪殿下会位列“京都最想睡的人”之榜首。

许久后,马车缓缓停在了距离皇城几公里外的王府前。

“殿下,我们到了。”

话落,周锦玄从混沌的记忆中抽离出来,睁开眼睛。

一睁开眼睛,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安排在温瑾身边的人怎么样了?”

“…..”,苏州白很想问一句,您刚刚不是不在意吗?这才多久,怎么又问上人情况了?!

“呃,一切正常”,苏州白压下心里的好奇,老实回答:“温太子把她们都安排在了外院,内院就只有和他一道来的小厮,据商泠她们这几天的观察来看,温瑾并无出格之举,”

“平常,他就在那院子里喝茶,赏花,看看闲书,偶尔外面的野猫溜进来,他就会抱起来摸几下,摸累了就抱着猫躺在摇椅里晒太阳,”他想了下那张纸上的内容,并无遗漏后才说:“殿下,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周锦玄:“…..我有让你说这些吗?”

苏州白瞪大眼睛,神情比他还不可思议:“您不是想听这些吗?”

“…..”,周锦玄不知他是给了对方什么错觉,竟让对方以为自己会把温瑾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放在心上,甚至还事无巨细地讲给他听。

他根本不想听这些好吗。

然而苏州白根本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还问他:“难不成您想知道更私密的事?”

周锦玄:“…..”

周锦玄无言以对。

见人没说话,苏州白便自顾自说道:“更私密的事也不是没有,虽然我觉得这是人之常情吧,人有三急,自然也有不通畅的时候,总之这是很正常的…..”

周锦玄面无表情地打断对方的废话:“说重点。”

瞟到周锦玄的神色,苏州白立马正襟危坐,回道:“就是….太子上茅厕的时间比较长。”

原本他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事,甚至可以不说,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拿到台面上来说也有失礼仪,可他没想到的是,周锦玄听到这句话后瞬间皱起眉头,问他:“茅厕在哪个位置?”

对于这个问题,苏州白有些茫然,但还是回忆道:“一般茅厕都建在正房旁侧的空房里,但青岩台的建筑风格与寻常宅院不一样,茅厕就被安在院子后侧,靠近竹林的方向….怎么了殿下,有什么问题吗?”

有,怎么会没有。

周锦玄听到“竹林”二字,就知道问题出在这。

他就说,这人怎么可能安分守己。

苏州白:有我这么体恤的下属真是不容易啊~

周锦玄:……

【最近在忙三次的考试,日更可能会拖延,万分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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