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离开副总办公室,在电梯与徐迎峰别过,我的心情十分复杂。

按约定,徐迎峰跟他总助先把我送回十二楼,待我傍晚和刑柯一起在附近吃过晚饭,再自行回应公馆便是。

薛总助陪我一起出了电梯。因徐副总先为今下午来总裁办的几位总监大经理留备谈事时喝的咖啡,现已经不必用了,需带回人事部去让我等不中用了的人好好醒醒脑,他帮我拿着。

我感激道谢,顺便委婉问,他制给徐迎峰的行程每天都怎么排的。薛总助道:“咳,这个,除了周三早上董事长晨会,徐总会提前半小时到办公室外,之后都是公务、用餐、休息室午休、换衣服、开会、转场开会、下午四点回办公室,偶尔抽查十八楼以下各个部门办公区,用过晚饭公务完毕回家哪儿也不去这么个日程来着。周六正常上班,周日看看情况。雷打不动,自律得吓人。什么时候工作量加大运动量也会加大,周一周五跑步或者爬山,周二周四健身房。不过这些都是在早上,不能影响上班时间,徐总最讨厌迟到。”

噫,家叔怎的精力比我想得更充沛数倍。

这就解释我新近以来的疑惑了——为什么我每天弹射下楼时徐副总都才或刚进门或刚洗完澡在沙发上静坐一阵儿。为什么客厅中总有离应公馆三公里四公里远的便利店内的水,和店铺旁边花摊儿上才有卖的花上带着晨露的洋牡丹。

到了晚饭点,按照一贯的作风与刑柯先两条街之外的酒吧处喝一杯,刑柯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讲,市场部中有人约徐迎峰去俱乐部泡茶,徐总道非必要社交他不去;生产计划部中有人约徐迎峰吃饭,徐总道刚吃过;风控部总监邀徐迎峰一同潜水,徐总说自己有会要开。

我听着,就像徐迎峰换了个人一样。

这一听,我这位师兄哥实在不是一般啰嗦。眼看着就这么要将车开到此界有我又无我的境界了。我道:“看路啊,这里得U-turn。”

刑柯一啧:“回国了你得说中文。U-turn你还知道用中文怎么说不了?”

我觉得他这句话内涵丰富,仿佛我是个只会说鸟语的二傻子,遂以非常之自信道:“U型转弯。”

刑柯轻轻一呵。

我满面惊讶:“喔,你有痰么?还是觉得我刚说的不够地道,那你说说,不是U型转弯又是什么?”

果然接下来他就用那种鄙视和无奈的眼光看着我,吐出两个字:“掉头。”

我不与他计较,只释然地道:“这样啊,唉,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反正这也不是头一回了。上回在杭州那边出差刚好被徐迎峰碰上,徐总他跟他朋友有约在先啊,我没吃饭他就捎带上我么,再而后他停车的当儿我想先过去再说,只不过服务生问我是哪位预订的,我,我只知道他那位朋友是Mr Liu,全名怎样我就不晓得,总之再后来,我就回服务生说刘男士……唉,我觉得当时不单是我服务生,前台,连徐迎峰这种的车停完过来听到我来这么一句,都呆了一下啊……”

刑柯吭地一声,大咳起来。本留子发现他,居然是在忍笑。其实没必要这么做,好好笑也行,干嘛要这样呢?显得他挺不容易的。

揣着懒得与那惺惺作态者多费口舌的心我到了酒吧,冷眼看此人大手笔点了一堆菜品及特调,然后再十分没自知之明地将自己安排在人家旁侧陪坐,先请手机解锁将相册翻了一遍,再挑张睡姿特别慷慨,瞧着特别乖的猫崽照片给我看。

我以为能将姿态摆得很高人,没想到还是被猫吸引,便道:“嘿,这就是你老叔在你们老家开车时差点轧了的那个,两只眼睛都被糊住了的元宵团子啊,这么看倒真像只油炸过的汤圆,怎么还是瘦瘦的啊?”

刑柯的眼中浮出一丝无奈:“是啊。我老叔捡着它的时候它就瘦得掉渣,偏偏我叔他家里养了得有六条狗,每次这照片上的小崽子吃点啥,进了嘴的都能被狗舔走,其中一只天天咬它,我恐怕它被咬死,就把它带回来养,它老恹恹地往人找不到的地方一杵,每天闷声不吭,不拢群更不怎么吃东西。这一个来月,你侄女核桃,我家老大,愁得耳朵毛一把把掉,连我都是第一次见它不欢实成了这样,我能不也一起发愁么,再由着那傻崽子这么郁闷下去,还会秃到什么地步,简直不能想象。而且我确实拿那小老二没办法,再寻思,徐总连你都能带,那一只奶猫肯定是不在话下,所以我就拿老二来给你瞧瞧,看你愿不愿意养。”

我道:“喔,你要是看上了徐迎峰的带娃能力,想拍他马屁,你就应该直接当他的面说的么……可怜、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一拖二确实很难为……但得你这元宵团子我瞅完了愿收养跟徐迎峰会带之间也有联系啊,你这话说的,你到底是要把你家老二转手托给我呢,还是要转手托给徐迎峰?”

刑柯道:“我有幸去你叔叔和你的家做客时呢,觉得你们的家里顺自然的模式是你在前面扔,他在后面捡,你和他两个人过的绝对比你一人儿在学校里懒散,但贵宅确实整洁得一尘不染,徐总他是比你俩家里的保姆阿姨更尽职尽责给你当保姆的,我把猫送给你,还不都得他来替你养么?”

我道:“师兄哥好打算哪。只是我现在暂住徐迎峰家什么时候搬走还不一定,我之后还需接着再出国然后再回国不回国也不一定,在他的地盘上养猫权且请他代理或是养到半道上给他丢下,都不太好吧。”

刑柯轻叹一口气:“也是。像徐总之前出差的时候开了他送你的车,就无人看出他觉得过这有啥不好,相较之下,大小姐你真是太替你叔叔着想了,才能够这样车被撞了都体谅到不能再体谅哪。唉,我还是找找其他不靠谱的领养人,看小老二之后会不会被炖成汤吧。”

我正色:“我发现你啊是真的爱挑拨,我与家叔之间什么时候有过间隙?不用再深说了。明天周六徐迎峰要去上班的,你就把猫拿过来罢。”

刑柯眼中又有光芒一掠而过,抖动着饮酒的我惊喜笑道:“我家老二遇到的人里头,数大小姐你最够意思!那么你记得和值班管家提前说一声,别明天到点你没醒我连最最外面的大门都进不去。”

就在他去字还没落音,驻唱止歌换琴的时候,又有人低头进店。清澈如凌波河水的目光在室内一绕,原来是附近的大厂牛马有难得准时下班的都来痛饮,就这么人越来越多,酒吧内竟然满客。刑柯与我对望一眼,同时露出“廖云深这种级别的大佬也是要来这样的地方吗”的表情。

歌舞倩影酒肉香中,廖云深从发丝到衣角,无一处不风华,无一处不优雅,走动时,透着一股流云般的闲适,在这块地儿将我等一群社畜衬得更加没品,惹得诚成的员工侧目,探身招呼,故他也是一路回着你也好。我道:“那个廖副总……真的跟徐迎峰有些像。”

刑柯又笑又皱眉:“大小姐,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夏秋一到那个什么恋叔癖的就发作啊……哥怕廖总顶不住……不是我说,他怎么往我们这边看,他过来了,他会不会又说上回那种不适合闲杂人等听的话,我暂时没有离开诚成的打算,你知道。要么你听完到时候偷偷给我讲一讲,总之我这个闲杂人先去车里,等你们这里散了后让代驾送咱回去好不好?记我账记我账……”

我对这位的脑洞已经无能为力,但一个晃神他已一溜烟远去,与廖云深打了个照面问了一句廖总好,廖副总就点头一笑,十分自然地在他坐过的那张椅上坐下。

云总,廖云深。昨天下午一起上郊区后大家是熟人,他一来我就叫调酒师整杯与冰山相似的酒出来给他喝,见廖云深一直握着酒杯一动不动地看,我解释:“这杯酒很像廖总你昨天心情,但希望廖总今天的心情就跟手里这酒一样喝不喝的都有,咳,有冰山融化。”

廖云深颔首:“有心。”

我恭敬道:“就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职场敏感度而已。廖总喜欢就好,反正都是刚给您让座那男的请的。”

廖云深抬眼看我,怜爱的目光令我眼前心中俱是一震,想起了阿叔。我不敢再直视,一低头,再一抬头,听见他又开口,道:“你和我女儿一般大。昨天,她生日。”

我睁大了眼,被酒封住的嘴吐不出话,只呛了两下下。

我知道我这个他对头的侄女外甥女本应调掩了震撼、惊讶、震撼、惊讶等等种种复杂情绪,不为微末动波澜才是。但这句话将我砸晕了,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呆呆呆呆呆……

呆看着廖副总放下手中酒杯,拿一方手巾轻柔擦拭我嘴角的潮湿。

“谢谢你昨天坐车,和我兜风,让我觉得像是,跟远在国外的女儿一起过了一个生日。”

“不用谢,廖,廖总……您不是……不是……”

不是浦东一个红玫瑰,浦西一个白玫瑰,年长徐迎峰一些些但你和他之下的诚成高管不少都比你俩老吗?

廖云深微微侧首,不等我再开口即自觉地解释:“单身,未婚,先育。”

我的脑中旋风般转着念头,干巴巴笑道:“这样啊……那,廖总你昨天干嘛……有这兜风到近郊的工夫,给您女儿打个电话,相隔几万里不在身边,想想还不是没多大点的事儿一样?”

廖云深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打,怎么知道她不是每一个都挂了。”

我听着廖副总的话,心虚了一下,这个操作听起来,就很耳熟。我很厚道地劝他:“可能是不知道把电话接起来说什么好了罢,或真心想说的话实是说不出口了,我们这个年龄的都有点喜欢逞强。”

那双和徐迎峰带像的墨黑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我,我几乎要被定住,继而又想起了叔叔,心中再一颤,低下头。

一句清雅和缓的声音又飘来:“你那天有什么想说的,可不可以让今天的我听着?”

“我想说的几句话,总是差了太远啊……”我唯恐自个儿脸上挂不住,就略停了一下勾勾刚被廖云深揩净的嘴角,“比如对不起。我不是讨厌你。我想你。”

廖云深重重揉我头顶,脱下身上外套,又往我身上裹了一层,从西装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盒,递给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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