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我的眼睑被轻轻触碰,他低头看我,神色便在他鼻尖距离我的鼻尖不到一韭菜叶的宽度中暧昧不清。

“沾了这个。”

睫毛从他指尖上合入掌心,此情此景我再不迎着那一双眼狠狠把嘴压过去我是王八蛋。但我亦不想看见阿叔因此再为难,而且我在阿叔跟前这许多年,难道有什么时候不王八蛋过么。

我向他微微一笑,握拳了又握拳的左手压在了徐迎峰后颈发茬上,赖着不动欲欣赏徐大总裁躲避偏头的英姿,但我不动徐迎峰也不动,最终还是我先端不住了,向徐迎峰十分感叹地说,峰叔你不是上班最不爱迟到,这么着不嫌浪费时间吗,我来给你卷头发吧……

徐迎峰挑了挑眉:“那敢情好。只是无事献殷勤这里面不会有雷罢?比方说拿你的夹板帮你叔叔烫出个疤之类的,你应该很擅长啊。”

他说罢,又望向自己的房门口,浮出一丝微笑:“哦,你的黄毛团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哪里去了。今天叔叔会比较不忙,但你说得很道理,班还是要上。所以如果你把各处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找不着,就再给我打电话吧。”

我立刻蹦起身:“它、它、它不会在你的那什么有栏杆的地方演一演杂技,好奇去吊灯顶上当作秋千荡荡,或者傻,爬上亭子间就从露台往下跳吧……”

蹲跪的徐迎峰随之起身:“有可能会的。那你舍得不让它全屋跑吗?不舍得的话,就得雇人给你看着它别跳下去了。我虽然可以代劳,不过话扯远了……现在是全开放状态,今儿能见得到它几次简直不一定罢。”

徐迎峰两句话,搅合我一天没有闲工夫。就算元宵团子这跳楼的概率应是千分之一,也不敢不留徐副总上下午拉网封楼梯,晌午晚上找元宵,人仰马翻来来回回。实在是人情了。人说能特别亲近的人,就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只是我和徐迎峰前世好像缘分修上了岔道。

我在茶室的椅榻上瘫了忒久,刚打开电脑在看,收了两三封邮件,一抬头,窗外天已黑透,星子熠熠。再取手机回了四五条消息。其中一条是任平生点了赞的我国外社交网站分享。我一个翻身自榻上坐起,任组长很注意养生,到家以后就睡,天亮便起身,洁身自好,从不熬夜。这条点赞的时间却是今日凌晨的三点出头几分。

这一刻我才知道,形形色色黑黑白白,就那么些事儿,我不当问,权力寻租啊香蕉牛奶啊真的是到了任组长心里去翻腾成过了一天加一晚上的。

先前,守正总给我看过很多往后或可能有交集的,高管的简历。

985人力资源管理毕业,从小好到大的孩子,刚进公司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像任平生这种的在家乡的天之骄子入了职场后,学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戴一张面具。

我想组长他戴那面具不需要特定的场合时段,有微笑、赔笑、假笑、讪笑几种,后来便是他无时无刻都在进行的事情。

我想组长他要水到渠成般自然,样样都做的完美无缺,但随和入世之外,如此完美倒也不是什么好的,就也练习露怯渐渐成了做事的时候他出力最多,分功劳和汇报时他却要靠边站。

人有个七情六欲太正常,已有更不能化无,因为接受大寒考验,才能成为忍冬,忍冬就是任平生的面具,再由忍冬化作那个一边夜半曾去停车场里哭了一边继续要求自己完美不断的任组长,那个总像是一直没怎么在意过什么,却总是带给下属常常的如天罗地网般温暖的任组长。

我静静地看着。我还记得自己如果不是看到了以往也有力不从心时的任组长,几乎要和别人一样没有发现,以为他从来那么温柔那么好,而不是忍最冷的寒太久的忍冬花。一股负罪的凉意透过屏幕传了过来。在这一瞬间。我决定回报一下这股温暖,推开椅榻大步出门。到了任组长家。

门外敲个响儿门中听个声儿,楼道内过道灯光芒映在任平生眼中微烁。任平生这时眉眼中已经可以看出正当恹恹的一些形容,也许就在那一瞬间,蓦地又收敛住。再微笑着端详着既是来访又还是在家打扮的我的情形。又换化成那副不容瑕疵的面具道:“这是怎么了?”一面将门推得大开,“晚上打车多不安全,想过来,怎么不叫我接你?”

我脱口而出道:“谁说我是打车来的呀,我骑哈雷来的。任组长,我看见——”但一对上任平生溢满疲倦的温和双眼,不由得就想到人家现下烦得慌,大晚上过来扰任组长的清净,是我太唐突,偏他还说得那么客气,陪着强颜欢笑……

再一转念,我原本是想说几句能让他当成玩笑来安慰安慰自家的话,一路上都忘记了自己实是这样深浅,宽慰的事情以我浅薄见识来了虽能做一些……但对他来说是来做什么的,都不合他用,方才来错了,是我不对。他……看来我要和他说是自个儿走错门过来这边的,他也不会信。

我硬着头皮道:“看见,看见上博东馆新开了几个临展……想起上次住酒店时你告诉过我附近你家的门牌号,顺路骑过来问问任组长你能不能陪我逛。”我心中刚些微的虚,任平生的手便在我臂上握了一下。

又停了一瞬,方才再开口,“好,好,今晚博物馆下班了,明天就去,先进来。”

他带我进了洁净雅致的屋内,先请我厅中坐下,桌上有积木,杯中有清茶。也请我先容他去另取一个杯子,随后再来倒了茶。

“外面热不热?过来补点儿水。”

是与水的温冷搭配得恰刚正好的冷茶,我不渴,但又觉得不喝不算礼貌了,便端起茶杯一嗅,把杯中碧色的茶水吱地灌下。再一杯再灌下,倒像喝了酒似的轻飘飘地。任组长人带香,一杯杯斟茶时脸上带笑:“你是不是饿了?”

经过一番莽撞及脑子拐不过弯那一段,我自觉已切到中心,晓得此刻能少给任组长添些麻烦就好,而后想拉组长衣袖的手需忍住,更不能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似的看东看西。就这么与任平生俩俩相望,有喜有忧有愁。

我冒昧自行前来,他似是接受了我的说法,一喜。

今天冒昧前来,似也与他一直在照应我无异,仿佛那个心情从昨晚不明朗到今天的,是我不是他,一忧。

至于那一愁……

我忙又给徐迎峰发条消息:“咳,徐总,我那什么出门了一下,忘记过会儿好像就要开饭了,不好意思马上回,呵呵~~”我忙再一脸诚恳地对正往厨房走的任平生说,“组长我不饿,信不信现在让我出去把门带上,我在外面还是能打开你的门?”任平生平静里又透出无可奈何地再笑了一下,嘴角一勾,不说话的这一会儿里,或看向门前,或盯着我眉心那块儿,殊然美色,令我惊异,该是怎样的别样独特,“不会我这里先把门关上你那里人就跑了罢。想回家了?我送你。”

像这样在微妙的场合,专门提那壶不开的水,把话往实里说,是任组长的一点小小爱好。

我咳了一声道:“是。不过我真的觉得能猜到任组长你的家门密码,是跟你的电脑密码一样,对不对?因为你电脑的密码又和你的加密文件密码一样,给人一种好像知道了一个就能破解了你的错觉……”

任平生说:“不是错觉,你已经破解了。”随即拿过外套开门,“走吧,我送你到家门口……你家门口。”

有星有月有苍穹如墨玉,我忽然有些局促。可能我平日与任平生相处,会觉得此男从不作一副高谈阔论姿态,随时是个聆听他人言语的形容,再加很多可靠,很多细腻,一点英俊,可是破天荒第一次,我察觉到他身上那么一点亲密关系才能看见的风流。

还是我先喊停,我喊停,还是说我真的是骑哈雷之类的话,不外乎是组长不用多送我,外加对组长答应和我去博物馆一事表示感激。

任平生颔首,我上车调整了一下后视镜角度。没想到任组长亦上了车,拿副盔一掂:“所以声声开慢点。我会记得抓紧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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