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姐怎么样？怎么没跟在你身边？你们分开了？”

“我姐姐……”对方那轻松的语气搞得秦方眼皮直跳，物理上的那种。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绑架他们？刚才提到三代机又是什么？竟然还会知道她有个姐姐……一系列的问题团在一起向她袭来，把她的脑子堵了个结实，拿搋子都疏通不了的那种。

“哦？你现在很苦恼吗？”看着秦方表情扭曲的样子，对方一边嘀咕着“删的也太干净了”，一边宽慰道：“我知道，被删除记忆的滋味不好受。不然这样，你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就问，我保证知无不言。”

“呃……”秦方本能地觉得这人不可信，想呼唤机械脑出来让她搜索记录，却没想到机械脑并没有想之前一样回应她的呼唤。

“机械……脑？”她迟疑着叫出对方的名字，声音在空荡荡的大脑里四处碰壁。一直以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陪伴在她身边人工智能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愣愣地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大脑。

“机械脑？”她在现实中轻轻喃呢着叫出对方的名字，依然没有回应。她一下子急了，大喊出声，“机械脑！？你在哪儿？”

依然没有回应。

“还好吗？”旁边的男人看着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的秦方，关切地问。

“我的机械脑……怎么消失了？”她难以置信地讲，随后像意识到了什么，“是不是你搞的鬼！？”她猛地转头，恶狠狠的盯着旁边正在开车的男人。“自从碰到你开始，她就一直处于危机模式，现在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是不是你干的？”

“哇，不要冤枉我。我可控制不了你，毕竟……”对方眼眸一沉。

“毕竟什么？”

“毕竟，一代机可控制不了三代机。”

车内流动的空气一下子停滞了。秦方缩在座位上，看着对方吐出那句话后的侧脸。他后颈处的头发盖住了刚才给自己展示的硬盘接口，秦方知道那里或许有她寻找的答案。

“你是谁？”她轻轻吸了口气，暂时放弃了再次尝试与机械脑进行交流的举动，目前看来最重要的是快点搞清楚对方的来历。

“哎呀，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吗？”男人惊讶的说：“不好意思啊，见到老朋友实在太激动，一不小心就给忘了。”他转头对秦方笑道：“我姓齐，齐规，规矩的规。红蚁北部区第三实验室总负责人。”

“哪个红蚁？”秦方愣了一下。是那个红蚁吗？由叛逃科学家组成的恐怖组织、把他们和丧尸一起困在船上的，那个红蚁？

“还有哪个红蚁？”齐规笑起来。

原来真的是。

“你刚才说……老朋友？你以前认识我？”

“不只认识，”他看着秦方，轻声说道：“我们以前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世界上唯一能够理解对方的人。”

听到那句“唯一能够理解对方的人”，秦方打了个冷战。“别给我扣那么大的帽子，”她缩了下肩膀，“我压根儿不认识你。”

“可是我认识你，秦方，还有你姐姐，秦圆，对吧？”齐规反驳道。“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姐姐在哪？你们分开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故事太长，只能简明扼要的讲，“姐姐还在35区内。”突然又想到自己目前岂不是被绑架，35区的朋友们一定非常担心。她又难过起来了。

“那就是还在那还在联盟基地内，对吧？”齐规安慰她，“别担心，我们会把她救出来的。”

等等，他们在担心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秦方打断他，用手指着对方，说道：“现在，是你，绑架了我。”

“我绑架了你？”对方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为什么不说是‘他们’阻止你回家呢？”

“回家？”她不明白。“我有家吗？”

“为什么叫‘我有家吗’？我的天，你真的是忘的太彻底了……”对方想解释，却一时间不知从哪里说起，最后只能从最早开始。

“你妈妈，秦施，对吧？和红蚁是合作关系，十年前她向我们提供她的研究成果，我们负责为她提供资金支持和实践。”

“在她意外去世后，一直都是我们在照顾你和你姐姐。直到三年前你在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突然与我们失联，从此失去了消息。”

三年前失联？秦方愣了一下。这么来说确实符合她只有后三年记忆的情况。可是如果是真的是他们在照顾自己，那为什么自己和姐姐两人都会没有任何记忆？

“你不相信，对吧？”齐规看出她的迟疑。“没关系，我有证据。实验室里有以前我们的录像合影，还有你亲手写的日记和剪贴簿，等回去你看看就知道了，我绝对不会骗你的。”

“日记和剪贴簿？”秦方疑惑的看向齐规，习惯性的想调出机械脑，询问自己以前是否有过写日记的行为，却忘了对方已经不会在回应她了。于是只得一边尝试呼唤一边听着齐规的喋喋不休。

齐规说：“你知不知道我听到你的声音的时候有多激动？一个月前，当时我还在写档案，突然就听见你在我耳边大吼大叫，我开始以为是自己幻听……”

秦方说：“一个月前？”

齐规说：“对，一个月前突然就传到了我的脑子里。你应该是碰到了那个联通器吧。”

“联通器？”秦方意外，连忙仔细询问，“你是说那个起瓶器？把手上有红色蚂蚁的那个？”没想到下一秒对方就从车子抽屉里掏出了与她见过的一模一样的起瓶器。“就是这个！”她惊喜地叫道。“你刚才说的它是……联通器？”

“被植入机械脑的实验体人手一个，为了方便沟通和数据传输。”齐规向她解释联通器的用途。

原来是这样。秦方想起了多加说过的“相连接相同的电子设备”，原来真的是用来连接机械脑的。“这么说，当时那个起瓶器——啊不联通器开启的时候，我的脑子和你的脑子连在一起了？”

齐规点了点头，回答道：“没错，但是当时我不确定是你，所以没有贸然说话。不过，听你说的什么悬崖下面什么的……怎么，你还受伤了？”

“啊，当时我受伤不算严重，”她又想起了一个月前那次掉下悬崖的那次经历，她是受伤最轻的那个人，而其他人……她摇了摇头，又问道：“你刚才说‘被植入了机械脑的实验体’，这样的人有很多吗？”

“不少，从十几年前开始起红蚁就在进行这样的实验，你妈妈就是负责开发这项技术的人员，她一直向我们提供机械脑的技术。直到九年前她意外去世，我们才停止了研究。”齐规遗憾地说。

秦方看出他情绪低落，刚想安慰两句，没想到对方突然一仰头，开朗地说：“不过没关系，只要有你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秦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齐规已经换到下一个话题——他们小时候的经历了。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们把你带回来研究，虽然你才就比我小了三岁，但是好矮。我还以为你会一直那么矮呢，谁知道你现在长得那么高……”

“你小时候特别爱问问题，遇见什么都要问一问。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躲着你，生怕你一问问到底，最后只能由我把你拖走……”

“你还记得我们俩生日就差一天吗？而且是七月尾和八月头。每次我们俩在一起过生日，我吹灭了蜡烛，零点后再点上轮到你。哦，对了，还有你姐姐……”

“还记得我们半夜偷偷溜出去到后山的荒地上放烟火吗？你不敢点火，只能我去，结果我跑得慢，手上被烫了一道疤……”他说着将手递到秦方眼前，虎口处确实有一道烫伤的疤痕。

秦方对此只能尴尬的笑笑，完全不记得对方提起的这些。她的记忆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会忘得一干二净？

齐规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他们以前的事，反正她也不记得，于是便向窗外望去。雨滴已经布满了她侧面的车窗，窗外的景色模糊成一片。秦方看着车子的后视镜，忽然看到了后面一直跟随他们的一辆车，是刚才和齐规一起的那些人……等等！她意识到，焦牧就在那辆车的后备箱！

“等一下，”她打断了对方的喋喋不休，“这么说来，你的目的应该只是绑——带我回去，那为什么又要绑架焦牧？把他留在那儿岂不是更简单？”

正在回忆往昔的齐规突然被打断，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很快恢复平常那种轻松的语气。“你说那个增治病患者？当然是带他回去研究。”

“研究？什么研究？”秦方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词。“会有危险吗？”

“瞧你说的，他是你的朋友吧？我们怎么会对你朋友做不好的事呢？”齐规解释道：“红蚁的科研水平已远超联盟，实验室内部一直有针对病毒性状的逆转研究，其中一项就是在考虑如何将增殖病患者转换回正常人。”

“所以，你们想治好他？”秦方怀疑道。红蚁的人……真的有这么好心么？

“嗯，怎么说呢……虽然不能完全治好，不过至少可以让他脸上的疤痕没那么明显。”齐规看着秦方不信任的眼神，惊讶地问：“你不相信我们？难道你更相信联盟？拜托，这里才是你的家。你跟我们一起生活了六年，你在他们那里生活了多长时间？有六个星期吗？”

这个……秦方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他刚才说的是真的，自己确实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六年，那么按常理来说确实是红蚁对她更好。可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感觉联盟也并不坏，更何况现在她还失去了在红蚁期间的记忆……正当她为两方间的博弈焦头烂额时，齐规那令人心安的声音传来。

“不要急，”他说：“任何事都不要急，你还没有你还没有回实验室。等你回去后，见到我们曾为你做过的一切，”

“自然能做出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