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他怔住了，时辰抬头望着他从天而降的王子，脖颈扬起的弧度像是另一抹弯月，月白的肌肤刻在他漆黑的眸子中，时间像是被定格，没有枪声，没有嘈杂的声音，只有他们对视间浓的化不开的情愫。

“滴答。”一滴血顺着白夜脚上的围巾滴落在时辰白净的脖颈上，又沿着他的脖子蜿蜒滑过喉结，痒得时辰喉结一动，最后隐没进他线条流畅的锁骨里。白夜的视线无声的往下扫，像是隐秘的审判，最后视线停留在时辰那双糊满血的手，时辰灼灼的目光像是一把烧热的砍刀直直的劈开他仅存的理智，破开骨头的的力量让他猛的一震，耳鼓嗡嗡作响。

白夜的手颤的厉害，他苛求自己赶快闭上双眼，逃避眼前血腥的一幕，眼睛酸涩却仍旧，时辰身下的人是谁啊？为什么偏偏是顾泊然啊？他只是碰巧路过吧？

“辰儿，你为什么要开枪打，打他啊……”一个发抖的女声撕开了最后的沉寂，像是法官终于定了罪，落下的一锤，敲碎了白夜的信任。江红袂的手里还颤颤巍巍的握着一把没带消音的枪。

厚厚的云层把月亮遮了个严实，最后的月光被剥夺，世界只剩黑暗，他看不清时辰了，他什么都看不清了，眼睛里全是刺眼醒目的红，和被时辰白皙的皮肤衬得愈发妖艳的淡淡血痕。

今晚的夜是灰色的，只有猩红渲染黑暗成灰。

他说不出话来，张口闭口尽是缄默，他在等，等时辰向他解释。怎么解释呢，像一年前那样吗用染着鲜血的手拉住他，在他洁白的衬衫上印上洗不掉的污痕。

“哥你怎么也在这儿”时辰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可白夜听出他声音中克制的颤音。

白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夜里凉，冷进他的骨髓，再勾出最不堪回首的记忆，一针针刺进他最细腻的皮肉，针上淬的毒侵蚀着刻入灵魂的情感，他从来都在与自己做斗争，现实鞭打着美好的禁忌之地，情感又在教唆理智。他闭了闭干涩的眼睛，翻下墙头，这才看见了倒在角落的刀疤，睁着已经开始浑浊的双眼，血从脑门的弹孔中流出，混着脑浆淌了一地，定活不成了。再晚一会儿估计尸体都凉透了。

他感觉自己裤角一沉，回过头见到顾泊然正揪着他的裤角，无力的扯着。他蹲下身，看清了顾泊然的伤势，子弹透了他的腹腔，时辰用手堵着弹孔，血却仍旧无止境的从时辰的指缝中溢出来，把他黑色的卫衣最的更加沉重，快与夜色融在一起，如同顾泊然越来越轻，快要熄灭的生命一般。

“…白夜。”顾泊然轻声用气音唤着白夜的名字，轻的快要埋进黑夜。

白夜俯下身，将耳朵贴到他嘴边，“是，是…他。”，他指着时辰，从颤抖的唇缝中挤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说完他猛然咳出一股股鲜血，把嘴唇润的鲜红，当初两人在一起时，白夜还总是嫌弃他的嘴唇没血色，不红，叫他平时多补血，却一直没什么变化，现在大概才初有成效，要不然为什么血还没流尽，生生吊着他这半死不活的贱命。没想到达成白夜期望的时候却是在临死之前，用鲜血染红的唇结束了他卑微的爱情。

他用最后的力气，艰难的仰起头，他把鲜血淋漓的唇凑到白夜发颤的嘴唇前，白夜下意识侧过脸避了过去，最终他的唇无奈的落在了白夜的脸颊一旁，留下了承载他生命最后一秒的唇印，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可悲，永远处在白夜心中最无关紧要的角落里。

顾泊然唇边的血被刚刚的一吻蹭开，在嘴角抹出一个弧度，像是一抹嘲讽的笑。

在讥讽谁呢

“顾泊然…泊然——!”白夜死命堵着顾泊然仍在涓涓流血的枪口，白夜不明白明明刚刚还在跟自己打趣的，鲜活的，有心跳，有感情的人现在怎么就只有在他掌心仍有温度的血液以流动和黏腻的触感来回应他。“顾泊然！你他妈把眼睛睁开，听到没！你他妈理我啊……白哥带你去医院，去医院。”他作势要抱起顾泊然，却又在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时缓缓垂下了手，他把脸埋进手里，低声哭了出来，像是恍然如梦初醒，压抑绝望的哭声从指缝间溢出来，嘶哑的哭声将这条不长的小巷挤得满满的。他觉得有人狠狠攥紧了他的心脏，每跳动一下都是致命的疼痛，呼吸成了负担，再一抹脸，抹下一片湿润的泪水，混着血的，混着顾泊然体内组织液的泪水糊在脸上，眼前的尸体像在他脸上盖了层保鲜膜，叫他快要窒息。

说起来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实在有些丢人，可在那一刻谁也不会嘲笑他，眼泪早已成了情绪的宣泄口，成为了压抑的死亡面前缄默控诉，事到如今好像只有眼泪才得以迟来的回报顾泊然的好，他像一个饱胀的气球，在直逼眼前的死亡巨大的痛苦和沉闷的压迫下，破了一个洞，泄出一串串的眼泪。

那是白夜在二十七岁前最后一次哭了，至少白夜在往后的日子里回想起来是这样的，因为他从那次后就明白，眼泪毫无用处，它不会让死去的顾泊然再次开口安慰他，不会让他瞬间明白真相，又或是回到过去早一秒钟救下顾泊然看清开枪的人，他避免对任何人产生过多的情感，也不再惧怕面对死亡，死亡只是成了他活下去的理由之一，他只是沉默的看着死亡收割走那些人的灵魂，然后离开。

Red，你处理这边吧…顾泊然你先运回去，之后的我自己处理，我和…我朋友叙一下旧。”白夜很快调结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不由分说的拉走了不知所措的时辰。

两人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或许白夜也发现这里已经偏僻的荒无人烟了，这才停下了脚步，随意坐在了马路沿儿上。

“哥…你什么意思怀疑我”时辰不傻，他清楚白夜的意图，正因如此，他才更愤怒，刚刚死的那个人他见过，在他刚来到这里时他就见到那人和白夜的亲密行为了。

白夜没着急回他，先从兜里掏了根烟抽，现在一对比下午的烟的确劣质。“是你吗”白夜吐出一口浓烟。

“不是。”时辰努力克制情绪，呼吸都沉重而急促。

“你用的枪呢？！！”白夜厉声又问了一遍，声音大了几分。他不想误会时辰，可这种感觉属实在不好受。像是受着酷刑却还要求他清醒理智的选择下个酷刑的工具，无论哪个，都是蚀骨的疼痛。如若是两年前，他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信任时辰，可现在…

怀疑像是疯狂生长的玫瑰，吸收着的水分是顾泊然的鲜血和他的信任，他现在宁愿被玫瑰茎上的刺伤的浑身是血，也不要被顾泊然铁腥味的鲜血淹个半死。

都给我骂攻，老渣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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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