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起门的新门主收到落九天的消息后快马从大都赶来，准备正式接替月起门门主的位置，大都到集庆城还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月起门不能一日无主，彩月就在等待下位中。

集庆尚书府频频来客，都是朝中大臣或是地方官员，落九天显得颇为忙碌，不顾伤口是否会恶化，时常与来客一议事就是将近一天。

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将近半个月，天气已是深冬，虽集庆城座落于江南，但集庆城也是时常下鹅毛大雪。

这一日，赤纱往落九天的住处去。

落九天的伤在这半月里已愈合得差不多了，赤纱一直想去辞别，却因为落九天与人议事，怕打扰他们，迟迟未去，今日听到看过杨若儿的墓后回来的杨赢说落九天现在是空闲的，忙披了大衣向落九天住处去。

一路走去，赤纱心情莫名的复杂，她的身后右侧跟着杨赢，杨赢是在赤纱出了柴房后的第二天回来的，他不知赤纱曾遇到过那样的事，否则他拼死也会杀了彩月。

停在落九天的房门口，赤纱拉紧了氅衣一角，踌躇了一下，终是推开了门。

映入赤纱眼帘的，是落九天抵着彩月在墙边，赤纱一推门，立即就感受到屋内因暖炉的原因产生的温暖。

彩月一边的薄衣已滑落，香肩露出，抬着下巴……他们在——亲吻。

赤纱的身体内，突然有什么被牵扯了一下，像是被扯出一道口子一样，在看到这样一幕后赤纱跑离了那里，是难过的心情么？意识到这种心情后，赤纱突然停下来，扶着墙停了下来，刚才那幕一直回旋在她脑中无法散去。

看到赤纱跑离，杨赢顺着赤纱看的地方望了一眼，明了后刚欲追上去，却看到一个黑衣身影掠过他，是落九天，他扔下那一袭红衣的女子，跑了出来。

“你为什么跑？”落九天在赤纱身后问。

为什么跑？赤纱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落九天的问题，微微一怔，扶着墙的手放了下来，她已在刚才明了，可是她不想承认，转过身面对落九天的同时，赤纱的表情变换了，她唇边扯出一个笑容，“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们啊。”轻声细语，理所当然的回答。

落九天微微蹙眉，“是么？”他突然一脸邪魅的对赤纱笑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回去和她继续？”

赤纱有种自己也不明了的愤怒，她这是在吃醋么？那她应该说，‘好啊，你去继续吧’这样么，她说不出口呢。赤纱哑然。

她想离开，可是离开像是心虚的行为，好像承认她吃醋，赤纱矛盾中已不觉开口，“你想和她继续就去好了！”

赤纱话毕，落九天突然一笑，“嗯，听起来很像赌气的话。”

赤纱语塞，心中觉得心虚，立时旋身不顾落九天就离去。

“赤纱。”落九天突然拉住赤纱的手腕，却突然表现出不知该如何说。

赤纱开口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远远站在落九天身后的彩月，彩月一边衣袖上沾有木炭的痕迹，所以，是彩月听到她的脚步声，故意做给她看的么？

然后落九天推倒了她，她沾到落九天房中的细碎木炭，赤纱不禁这样为落九天辩解，心中竟有些她意料之外的释然。

“我说过，你是我未婚妻，所以我对其他女人不感兴趣。”落九天直白地说道。

赤纱有些欣然，她竟没有反驳落九天，突然地转移了话题，“你的伤好了。”

听出了赤纱的言外之意，落九天的眼神冰冷了起来，“所以你是要走了么？是因为刚才？”

“不，不是……”赤纱没有正视落九天，视线在庭院的小青石路上的雪痕，“我刚才来找你，就是找你告辞的。”

墨玉的眼瞳闪过一瞬什么，落九天开口道：“明天早上，再走吧，我准备好马车送你回去。”

赤纱点头。

“大人，今日在哪里用晚膳？”尚书府内的一名侍女早就想走近，只是见赤纱与她的大人似在交谈什么，所以站在回廊一处直等到他们话语差不多收起才走进问落九天。

“照常。”华服金冠的落九天说完，侧头用一双狭长的眼睛看向赤纱，“我聘了名新厨子，一起用膳吧。”落九天受伤期间，公务仍是繁忙，与赤纱只一次在同一张饭桌上。

精致的糕点，芙蓉糕、水晶蒸饺在饭桌上闪闪发光。

赤纱肚子咕噜噜的叫，于是不顾落九天优雅地拿起筷子，自己拿起餐具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吃了三口芙蓉糕，“落九天！你这是什么厨子？我吃过最好吃得呢！”一好吃就开心，一开心就忘怀的赤纱笑着问。

“今早我的一名侍卫在回府的路上发掘出的大厨。”落九天漫不经心地说，将一枚水晶蒸饺夹进赤纱碗里。

赤纱眼睛一亮，“落九天你把厨子请出来吧。”

落九天迟疑了一瞬，示意门口的侍女去将厨子请出来。

赤纱吃芙蓉糕吃了三个左右，就见一名厨子装束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正是赤令山庄的大厨常林，最会做糕点的。

“果然是你！”赤纱将一口芙蓉糕噎了下去，说道。

“赤纱小姐，我这是误打误撞。”常林笑道。

落九天没有露出惊奇之色，既是他惊讶，他正冰冷冷地继续给赤纱倒了一杯花茶。

赤纱好奇了，“怎么个误打误撞法？”

常林是个四十好几的男人，他笑起来脸上有几道皱纹，“你在去未储山庄一走了之后，盟主就派我来找你，怕你吃不惯外面的菜，可惜我不中用，在路上盘缠丢了，于是就只好在一家酒馆做短工赚路钱来找你，因为小姐你最喜欢到处吃了，若是吃到我的菜一定会知道是我做的，”

常林说到这更欢了，看起来很厚实的一个人，“凑巧尚书大人的侍卫来到酒馆吃饭，就让我来了尚书府做厨子。”

赤纱吃着水晶饺还没吞，说不出话，就只好对常林的话回以点头点头，然后含糊地说，“阿爹真是好啊……咳咳……”

常林见赤纱噎着，慌了神。

赤纱立时拿起落九天方才倒得花茶，喝尽，缓过气来，“只是为什么水晶饺里有鱼骨？”平时常林做的糕点，小吃里没有放过鱼肉。

“这是为了让水晶饺更加鲜。”常林低头谦恭地说。

将近入夜的时候，落九天与朝中一名大臣出去了。

赤纱这晚坐在凉亭处，夏季的凉亭十分凉爽，只是如今冬季，赤纱坐在这风大的地方，虽穿着大衣，也不禁微微颤抖，却觉得冷风拂面让人清醒，赤纱也就迟迟不离开。

常林和阿黄——杨赢大概在房间内叙旧，一个山庄的两人颇有交情，于是赤纱没有心要带他们出来吹冷风，心想她的阿爹派阿灰来是想来暗中保护她的，心中不由一暖。

明天一早，她就要向落九天告辞回庄见见阿爹了，赤纱心中更多的是期待。虽然她曾经失望她的阿爹没有认出他唯一的女儿来，但或者，阿爹知道，就像赫连重初一样知道，所以她要回去亲口问问阿爹。

赤纱思想着，忽然想起这几个时辰一直不见彩月，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落九天是第二天一早回来的，赤纱起床问过阿黄得到的消息。

早上最重要的事——早餐。早餐仍是常林去做，赤纱乐呵呵地坐在房里等新鲜出炉的糕点茶点。

正等着，赤纱见门开了，华府金冠的落九天进来，他一夜未归，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一丝疲倦，是掩藏的太好了？赤纱猜想着，落九天已进了她的屋子并入座。

“大冷天的晚上不回来，你不会冷么？”赤纱不经意就问了出来。

落九天唇边勾出一个邪魅的弧度，“你的话，听起来十分像是妻子该问的。”

赤纱有些恼羞，本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于是侧过头，“我只是担心你不回来我出不了你的尚书府回我的家。”

落九天看着赤纱的反应，意味深长地轻轻点头，“虽然我不想你走，不过，你还是先回家吧，不然我怎么提亲？”

提亲？赤纱惊愕，回过头，“尚书大人，请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我和赫连重初他有婚约。”赤纱说完，觉得底气不足。

“赫连重初？天下人都知道这桩婚事拂了，”落九天挑眉，“何况，你真得喜欢那个整天拿着一把扇子的人？”

这问题，连赤纱她自己好像都没仔细想过，想在更是底气不足，强说：“赫连重初没什么不好！现在我是来辞行的。”最后一句话是赤纱提醒自己的。

落九天见赤纱往府门处走，示意身边的人去备轿。

“尚书大人，我们骑马就可以了。还有我们庄的大厨常林，他是你聘的，我勉强留给你好了！”赤纱朝落九天拱了拱手，显得难得的礼貌拘谨，“尚书大人不介意把小白给我吧。”

落九天忍不住晃人心神地笑了一笑，他每次听赤纱正正经经地叫他‘尚书大人’的时候他都觉得十分好笑。

他也不违赤纱的意愿，虽然轿已备好，但赤纱竟然不想坐，那就骑马好了。反正他会暗中派人保护她，落九□□赤纱微点头。

“杨赢，我们走吧！”

比起阿黄，杨赢好听多了，赤纱这么叫着，骑着小白看向杨赢。

杨赢另乘一骑就待赤纱说这一句话。

接着，就是一阵马蹄声。

落九天侧头问身边的一名侍卫，“彩月人呢？”

“从昨晚起就出了府未归，也未回月起门。”侍卫答道。

落九天心知彩月早已不是个柔弱不堪一击的人，他革了她月起门门主的位置，他推开亲吻他的彩月，彩月都不会因此而不振，相反，可能会……

落九天看向赤纱远走的方向，这条路，只剩马蹄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