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姜鸢和往常一样,无聊地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以及来来往往的人。
不过今天有点不一样。
“……妈。”
这声音有点久违,久到姜鸢听见的第一反应不是望过去,而是怔愣了一下,恍惚了一会才慢慢把头扭过去。
确认是容菘来了后,她才露出笑容,这次是真心笑了。
容菘眼睛红了红,摸了摸鼻子,有些别扭地走了过去,抱住自己的母亲。
姜鸢左手慢慢抬起,轻轻摸了摸容菘的头,笑着说:“都长这么大啦,还这么爱撒娇。旁边还有人呢。”
容菘闻言,抱得更紧了。
云梓就在旁边静静等着他们分开,见母子俩终于舍得分了,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见容菘一本正经地对姜鸢说:“妈,我们办出院……”
这次话是真的还没说完话就被云梓拉到了一边去,宿琉殇还很贴心地在后面扶了他一下。
容菘:“……”脑袋有点晕晕的。
平常情况下云梓是不会这样干的,可耐不住这孩子是真的有一说一,丝毫没想过给姜鸢的康复找个合适的理由。
有点……单纯的可爱。
云梓皱着眉把容菘拉到了一边后,又秒变得像个乖巧的邻家女孩一样,笑着和姜鸢打招呼:“阿姨您好,我叫云梓,是容菘的朋友,那位是宿先生。
“容菘他……早上刚醒没多久,脑子不清醒说错了,我们不是出院,是庆生,今天是您的生辰不是吗。”
姜鸢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听了这话倒是一恍惚,而后摇头:“不用了,我一把年纪哪里还需要过生。”
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容菘不禁又感到一阵惭愧:“没事的妈,就过这一次。”
姜鸢最后还是被说服了,容菘扶着姜鸢坐在轮椅上,慢慢走出了住院部大楼。
今年的雪下的太久了,连续两天也没有停歇,大家又都走得太急,只在路上留下一串脚印。
从进病房到出医院,宿琉殇一直默默跟在他们后面,什么也没说。
他抬头看见医院对面被蒸汽包裹的早餐店,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把云梓拉到一旁:“我去买点东西,你们先回去吧。”
云梓下意识点了点头,而后又猛的一抬,就差把震惊写脸上了。
“你不在我怎么传到你家里去?这大雪天难不成我们还要爬上去??”
之前宿琉殇为了不让某些喜欢没事找事的人打扰到他,给庄园和槐林都下了个小结界。
所以只要宿琉殇想,就可以让任何人都到不了庄园。
云梓是这样想的,那山说高不算高,她和容菘爬一爬也还行,但是姜鸢可就禁不起这折腾了。
事实上,换做是其他人,云梓可能真的就把这话说出来了,但她明白,宿琉殇不会是这样的人。
就在她以为宿琉殇的庄园其实还有其他方法出入的时候,庄园主人却是轻轻挑了挑眉,静默了几秒才开口:“我去年的时候就和你说过给你开权限了,你又忘了?”
云梓:“……”
开过吗?云梓没去过几次,所以还真不太清楚。
但宿琉殇提过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印象。
云梓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脸疼。
或许是他俩太过沉默,云梓连容菘这傻小子回头望她俩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宿琉殇突然笑了笑,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在云梓眼前晃了晃,率先打破这份沉默。
“你们先回去吧,我是真的有事。”
许是刚才的气氛有些尴尬,云梓听完后一语不发,再次点了点头,甩了甩铃铛,下一秒,宿琉殇的面前就剩下一个电线杆子了。
……哦,还有一些恰好看见这一幕,还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就被宿琉殇强行定在原地的人。
宿琉殇叹了口气,开了个稍大面积的结界,结界外围的人看不见里面的样子,只看见前面突然起了大雾,莫名让人感觉不适,便纷纷绕道前进。
宿琉殇趁机把藏在衣服里的项链拿了出来,那项链就活又了过来……
准确来说,是项链对面的那个人。
“我去小宿,你胆子太大了,居然敢禁你上司的言,你这叫恃宠而骄,这个月工资还要不要了。”
宿琉殇:“……呵。”神他么恃宠而骄。
如果有那么一个话唠上司,仗着别人打不了他,整天在你耳边巴拉这巴拉那,任谁都会觉得聒噪。
更何况宿琉殇话没那么多。
他甚至觉得,但凡是换一个人来,没准第二天就不带这项链出门了。
宿琉殇并不理会自家上司的叭叭,变出几片巴掌大小的叶子,捏碎,摊开掌心,那些碎片慢慢飘向被定住的每一个人,又在他们面前停下,慢慢消失。
接着,结界里的人开始动了起来。
定住的人只会觉得是自己突然恍惚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浓雾渐渐散开,宿琉殇确认不再有人记得那个场面,这才慢慢离去。
项链那端的人察觉到了宿琉殇在干什么,也是一阵叹息:“你看你把云梓这丫头惯的,每次和你一起,她就不喜欢守规矩了。”
宿琉殇不置可否,淡淡地说了句:“我回去会说她。”
话是这么说,但做不做就看宿琉殇想不想得起来了。
而对方也没有再说话,似乎又跑去处理什么事情了。
宿琉殇有时候会很疑惑为什么那个人总是这么忙,但还是会在休息时间里找他聊天。
说和他熟吧,其实宿琉殇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
说和他不熟吧……
好像也确实没有和他说过多少次话。
宿琉殇想了半天愣是没想明白,恰好此时手机导航提示他到了目的地,所幸就不想了。
这是一家坐落在A市城区最角落的典当铺,也是A市里唯一一家不接待外人的铺子。
或许是因为不接待外客,咖啡色大门外只简单的挂了一个晴天娃娃作为装饰,牌匾上倒是工工整整地写着“典当铺”三个字,磨砂质感的橱窗玻璃让人看不清店里的样子,靠近玻璃仔细闻还会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只不过,这股清香在宿琉殇打开门的那一刻就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的消毒酒精味。
气味来源之处,站着一位年纪看起来稍大,却染着一头酒红色卷发,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子。
她手里还拿着瓶家用酒精喷雾正一本正经地喷着前台台面,听见开门声也没抬头,左手喷酸了就又换了只手继续喷。
“小宿来了呀,马上,我还差一点就喷完了。”
宿琉殇倒也不急,看着店门口鱼缸盖子上的饲料,往缸里丢了一把,这才慢悠悠开口:“程姐,你又把药水打倒了。”
程椿没有回话,直到喷完台面的最后一角,才抬起头,把手上的白色手套脱下并打了个卷丢进垃圾桶,白皙的手指捏了捏鼻梁,略显疲态:“是啊,年纪大了有点拿不稳了。”
宿琉殇:“……叫你一声姐你还演上了,你今年才刚过三十吧。”
程椿睁开眼,刚才的疲态一扫而空,笑意盈盈地看着宿琉殇:“在你面前肯定年轻啦,这回要拿几箱储存药水?我到时候派人送去。”
“拿四箱吧,上次修复花了所有,我得多存点,怕不够。”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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